第八章 19 世纪 30、40 年代的西欧主要国家第一节 1815～1847 年的法国。法国 1830 年革命

（一）王朝复辟时期的法国资本主义发展。法国空想社会主义

1814 年，路易十八在反法联军的护送下返回法国登上国王宝座的时候，在沙皇亚力山大一世的授意下，颁布了一部宪法，称之曰“宪章”。“宪章” 的主要内容有以下几点：第一，实行君主立宪制：国王及其大臣的权力受议会的限制，议会由贵族院及众议院组成，贵族院议员是国王直接指定的，众议院议员通过选举产生，但是为选民规定了很高的财产资格，只有上层资产阶级方有资格参加选举，劳动人民甚至中、小资产阶级也被剥夺了选举权。第二，承认《拿破仑法典》继续有效，从而确认了大革命中发生的财产关系的变化，确认了资产阶级在大革命中获得的果实。第三，保留拿破仑时代的行政和司法制度，换言之，把拿破仑帝国的官僚警察机器全盘接受过来。第四，承认大革命所实现的公民平等，承认废除僧侣和贵族的等级特权。第五，宣布出版自由等等。可见，颁布这个“宪章”意味着波旁王朝对于大资产阶级的妥协。这是因为路易十八及沙皇从过去二十多年的法国革命风暴中认识到：假如在复辟伊始不顾一切地恢复革命前的专制封建秩序的话，不旋踵就会引起法国人民的反抗，路易十八的王位是想坐也坐不稳的。为了缓和法国人民的革命情绪，暂时欺骗一下，装成和革命和解的样子，是大有必要的。沙皇亚力山大说：假如不在法国颁布一个有“避雷针”作用的“宪章”的话，波旁王朝就有被新的革命推翻的可能。路易十八本人说：王座是“最舒服的椅子”，所以他不愿再度去“旅行”了。

“宪章”之颁布，受到法国大资产阶级的欢迎，因为他们由于害怕人民，实在不愿意法国再发生革命动荡，他们宁愿与复辟王朝妥协，以便安稳地剥削人民。但是广大劳动人民却反对“宪章”，因为它剥夺了劳动人民的选举权，使人民继续处在被压迫地位。群众不相信路易十八及他所代表的僧侣贵族对人民有什么好心肠的。

不久，人民群众的这个想法被证实了。和路易十八一道回国的流亡贵族及僧侣开始以白色恐怖对待人民及革命分子。他们罗致居民中的败类充当打手，到处迫害和杀害大革命时期及帝国时期的积极分子，仅仅在亚威农一地，就杀害五百余人。路易十八的政府还组织军事法庭及特别法庭审问革命分子及拿破仑分子，它们所判决的案件达 1 万件。

在第二次复辟后，有 15 万反法联盟军驻扎在法国（到 1818 年才撤走），占领军时常任意掠劫和屠杀居民。因此，法国人民落到本国反动派及外国占领军的双重压迫下。但是，法国人民是爱好自由的，他们不断地挺身而起，与压迫者进行英勇的斗争。

1821 年法国出现了一个秘密团体，名曰“烧炭党”，它企图用军事密谋的方法推翻波旁王朝的统治。这一团体的主要成员为退伍军官、律师、大学生、商业从业员及自由主义工业家。拉法叶特将军是其中著名的活动家之一。烧炭党在各地的军队及军官中展开活动，并且准备在 1822 年元旦以伯尔福城为中心发动起义。但密谋为警方侦悉，多人遭到逮捕，因而起义被扼杀在摇篮中。法国其他地方的烧炭党人起义也相继失败。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于：烧炭党采取狭隘的密谋方式，远远脱离了群众，加以党内成分复杂，意见纷纭，领导者又举棋不定，动摇妥协。

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资产阶级历史家在思想战线上展开了反对复辟王朝的斗争。在这些历史学家中最著名的有奥古斯特·提厄里和基佐等人，他们出版许多历史著作，如提厄里的《第三等级形成和发展史概论》；基佐的

《法国文明史》《英国革命史》等书。他们能够用阶级斗争的观点阐述历史，并且认为法国大革命是第三等级反对贵族和僧侣斗争的历史；英国革命是资产阶级反对封建贵族斗争的历史。他们猛烈抨击封建贵族特权和封建专制制度，热烈赞扬资产阶级的兴起和资产阶级议会制度，并强调资产阶级反对封建贵族的阶级斗争在历史上的作用，从而论证资产阶级的统治必将代替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他们这些反对封建贵族和封建制度的主张，为推翻复辟王朝的革命制造舆论，但是他们所强调的阶级斗争仅仅是极力美化资产阶级对封建贵族的阶级斗争，而对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则极端仇视，诬蔑这种阶级斗争是“不合法的”。

复辟王朝时期法国资本主义继续有所发展。因为 1789 年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已为法国资本主义发展铺平了道路，而拿破仑统治又使这种发展得到了巩固。这个时期，轻工业发展较快， 1815～1830 年丝纺织品的产值增加了两倍。煤、铁和交通运输也都有所发展。 1825 年英国取消禁止机器出口的法令后，英国机器也大批输往法国，法国各种工业特别是棉、丝纺织业采用机器更形增多，如上莱茵省绵纺织工业机器增加了近十倍。工业中使用蒸气机有很大增长，由 1820 年的 65 架增加到 1830 年的 625 架，18 世纪末开始的法国工业革命继续前进了一步。冶金工业的发展虽较轻工业为慢，但也有所增长，冶铁工业的产量到 1825 年增加到 1.6 公斤。农业技术也有改进，生产有所增长，但农业中仍然以小农经济占主要地位。总的看来，当时法国资本主义的工业化步伐较英国缓慢。

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工人、农民生活愈益恶化，工人每日工作长达 16

小时至 18 小时，工资很低，食不饱腹。当时工人还未能认识到贫困的根源是来自资本主义制度，因而，这一时期的法国工人运动多系自发性的捣毁机器运动。

由于资本主义的发展造成劳动群众的苦难，资产阶级知识界的一些先进人物，对启蒙思想家所提出的“理性社会”的憧憬破灭了，他们开始寻求新的“理想社会”。但是，这一时期法国资本主义关系尚未十分成熟，工人阶

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尚未得到充分发展，而且在这一历史阶段资产阶级和封建贵族的斗争也还在继续进行。所有这些经济方面和社会阶级方面的特点，决定了这一时期法国社会主义思想的乌托邦性质。19 世纪初期法国著名的空想社会主义代表人物是圣西门和傅利叶，他们和英国的欧文并称为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

昂里·圣西门（1760～1825 年），出身贵族，承袭伯爵，青年时代问学于百科全书派的达兰贝尔，19 岁时，因同情美国独立战争，束装赴美参战，建立战功。23 岁回国，担任麦次要塞司令，但在不久即辞职出国。法国革命时，他放弃爵位，与贵族断绝关系，专心致志于改造社会的计划。他的主要著作有：《日内瓦书简》（1802 年）、《工业问答》和《新基督教》（1823～ 1825 年）。

他在《日内瓦书简》中指出：法国革命是一次阶级斗争，“不仅是贵族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而且是贵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他又提出“一切人都必须劳动”的命题。他对资产阶级的“个性自由”的口号持反对态度，指出：真正的自由不能允许谁只要愿意，谁就可以在团体内游手好闲，为所欲为，相反，这种倾向应当坚决制止。在他的全部著作中，无情揭露和辛辣抨击资本主义社会的罪恶，并对人类的未来怀着善良的愿望，相信人类将会出现一个平等、幸福的社会，“人类的黄金时代不在过去，而在未来”。他在晚年的著作《新基督教》中，又进一步指出：人类一切活动的目的在于“改善占人类最多数的阶级的精神和物质生活状况”。总之，他的学说中包含着社会主义成分，“后来的社会主义者的几乎所有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经济学思想都以萌芽状态包含在他的思想中”①。但是，他又唯心主义地观察社会和阶级，错误地认为工人和企业主同属于一个他所谓的“工业者”阶级，未来社会应由这个“工业者”阶级掌权，这样，就可以为劳动者谋取最大幸福。而为了取得政权，他认为“讨论、证明、说服，是工业者所用的唯一方法，他们应该用这种方法去取消贵族、军人、法官、富人等对于社会产业的管理”。他这种论点，实际上就是“阶级调和论”、“阶级合作论”，离开阶级斗争来侈谈社会主义，只能使社会主义成为空想。因而，他虽然孜孜一生，不变初衷，但其理想终成为空中楼阁。以后他的学生安方顿和巴扎尔著有《圣西门学说》一书，宣扬圣西门的空想社会主义观点，他的这些门徒在以后工人运动发展的年代成了工人运动的绊脚石。

查理·傅利叶（1772～1837 年），商人之子，早年为店员，后经商破产，从事推销员、交易所经纪人等工作，由于涉足商场日久，目击资产阶级欺骗诡诈的卑鄙手段，深刻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罪恶。

他的主要著作有：《四种运动原理》（1808 年）、《新工业世界》（1829 年）、《论公社制度》等。他比圣西门更尖锐、更深刻地揭露资本主义社会

① 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 版，第 3 卷，第 609 页。

的混乱和罪恶，指出，“犯罪——乃是名副其实的文明制度（指资本主义制度。——引者）的灵魂”。他又猛烈抨击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无限制的竞争和经济危机，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婚姻关系的基础是金钱，并认为妇女解放的程度是测量一个社会的自由程度的尺度。对于资产阶级的民主和自由，他尖锐地指出它的虚伪性，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穷人并不享有民主和自由，那只是富人所享有的东西”。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关于抨击资本主义社会部分，是傅利叶学说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傅利叶的理想社会由他称之为“法郎吉”的基层组织所组成，这是一种农业和工业联合在一起的生产、消费协作组织，劳动者以劳力、资本家以股份参加。每一“法郎吉”成员不宜太多，约在一千六百人至两千人之间，成员都应当劳动，生产总收益除生产费外，按特定比例分配给出资本的股东及出劳力的技术工作者和劳动者。此外，傅利叶还主张设立农业银行来帮助“法郎吉”的生产。

正由于傅利叶错误地主张阶级调和与合作，他多次请当时统治者和资本家赞助他的计划，但到他老死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之，他对未来社会的美好的憧憬终于破灭了。

无论是法国的圣西门、傅利叶，或者是英国的欧文，都一致猛烈抨击资本主义，肯定未来将要出现无剥削的美好社会，并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苦难寄予极大的同情，这在当时历史阶段对启发工人阶级意识起着积极作用，“提供了启发工人觉悟的极为宝贵的材料”①。但是，他们还不能理解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规律，还不能了解无产阶级是资产阶级的掘墓人，是全人类的解放者，幻想阶级调和和阶级合作，因而他们的理想成为永远不能实现的空想。而且在以后工人运动发展年代里，他们的学说阻碍工人运动的发展和马克思主义在工人中的传播，他们的信徒成为反动的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