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愈慢，伤害愈大

日本村山富市内阁环境厅长官樱井新因公然表示“大东亚战争使亚洲各国恢复了独立自主”而下台。前不久，羽田孜内阁法务大臣永野茂门也因“南京大屠杀是杜撰的”公开言论而辞职。战后五十年，日本还不清楚他们应该为发动侵略战争，造成中国及亚洲各国的痛苦而负起责任，十分可悲。但是更可悲的是，这种不负责的行为，真正伤害最大的是日本国民，他们至今还被政府的谎言蒙在鼓里，一直认为他们发动的侵略战争是“圣战”。

欺骗自己最可悲

有一句名言：“你可以一时欺骗所有的人，你也可以一直欺骗一些人，但你不可能一直欺骗所有的人。”日本政府（不管那一任内阁）为了侵略战争的责任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困境中，如果战后天皇或日本政府能公开谢罪，向国民道歉，今天就不会为了少数官员的言行，或是否要约束阁员祭拜靖国神社而屡遭亚洲各国的抗议与谴责，而日本的国民也不会为了政府遮遮掩掩的态度，始终受到国际社会的怀疑，认为他们仍是侵略者，只不过过去靠枪炮，现在靠经贸。日本国民活在政府不肯面对现实的阴影下，不能昂首阔步于地球村中，岂是“遗憾”二字可以形容。

德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学到的经验，就是承认错误。最典型的例子，是70 年代西德总理勃兰特跪拜在华沙犹太公墓前，替日耳曼民族向犹太民族忏悔道歉，这是真正的丢掉历史的包袱，让日耳曼民族得以新生的举动，日本政府为什么想不通呢？

丢掉包袱就能重生看看别人，想想自己，也是颇觉荒谬。

台北市的捷运系统应该早十几年前兴建，现在做不仅来不及，而且还因

为缺乏整合管理的经验，造成每条线的系统不一致，施工过程灾难频传，造价也是全世界第一，我们付了一流的代价，但我们可以享受一流的捷运服务吗？答案是否定的。

桃园县受镉污染的耕地种蔬菜上市，是农民抗议的一种手段，因为休耕遥遥无期伤害农民太大。为政者承诺污染耕地可以变更地目，让农民做了十年的发财梦，最后盼望落空，就采取种菜上市的手段，希望引起主管机关重视，其实这是行政机关推托敷衍，不肯面对问题所致。

政府也瘫痪了吗？

连续台风来袭，造成各地水患频传、交通瘫痪，灾区民众质疑：我们的政府是否也瘫痪了？

台风过境是天灾，但陆地会变成汪洋则是人祸。以高雄县的水患为例：河川省市共界的排水系统未完成、阿公店水库早因为淤积失去调节水量功能、排水道遭大量的垃圾堵塞、上游的山坡地乱垦滥伐、下游的河道被违法占用，一场洪水扯出了诸多政府平常该做而没有做的问题。我不禁要问：为什么每次发生灾难，都需要政府高级长官亲临督导，指示如何改善，难道地方政府官员真的那么差劲吗？

水灾发生后，政府部门与相关的金融机构都推出低息贷款，协助厂商重建，立意颇佳，但是厂商必须提出申请，而且要由地方政府主管机关出具证明。在电视上我们却看到一家受灾工厂因为等候官员勘验而迟迟无法动手清理厂内满目疮痍的污损。本来一项良法美意，竟因执行者只考虑自己的方便，却不考虑受灾者的方便而大打折扣，这种招惹民怨的措施比比皆是，但行政官员从不知检讨，反而视为施政成绩而沾沾自喜。

公权力受伤之因

这次政府考选行政首长王作荣一口气惩戒了 12 位不愿入闱工作的公务人员，尽管外界有许多争议，受惩戒人员也有一些委屈，然而，我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公务人员无法做好基本的工作，担任长官的又以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加以遮掩，这样公权力怎么可能受到民众的尊重？

当然，展现改革作风不只是用在伸张纪律方面，重新塑造“公务即服务” 的新组织文化，才是行政机关革新的起点。

目前政府推动行政革新的巨大工程，和世界先进国家，如美、日大企业的组织变革有共通性。

参酌其变革工程之经验，我们发现：成功的前提条件必须克服大企业病及体质的变革（亦即组织文化的变革）。

思维不改，变革不成

所谓大企业病，其症状是指组织内有下列问题： 1.情报（资讯）流通不良。

为改革而改革，而非为解决问题而改革。
无效（非生产力）的会议太多。
本位主义太强。

衡诸美、日大企业组织变革失败的原因：

忽视企业体质的变革（亦即组织文化的变革）。
视组织变革为次要工作，总有其他事比组织变革更重要、更优先、更紧急。
在原来的游戏规则中，寻找解决新兴事务的方法。
改革并非“自主”、“自发”、“自律”，而是被动的，以“管理”、“指示”、“命令”的方式进行。
见树不见林，解决问题缺乏系统、整合的想法与做法。

革新比救灾优先

从以上经验可以推断，行政革新必须做到以下几点，才有可能成功： 1.重视“组织体质”的变革

建立共有价值观（共识），是变革的必要条件，从“命令式”的推动迈向“自发式”的推动，需要不断的教育训练（非传统式的教育训练），而且必须有最高主管的全程参与及全力支持。

2.将行政革新列为第一优先

改变愈慢，痛苦愈大。今天的问题是来自昨日的因循苟且，天灾、人祸之发生，其根本的原因是行政机能出了问题。所以，全体公务员应建立“行政革新比救灾更重要、更紧急”的观念。

我诚恳提出呼吁，公务人员是社会的菁英，你的一点点改变，可以造成社会生产力重大改变，请拿出良知良能，从“公务员”保护自己的思维模式，跳脱到成为“服务员”保护老百姓的观念，主动地改变自己，相信整个国家、整个社会会因为你的改变而受益。请记住，改变愈慢、伤害愈大，伤害的不只是自己，也包括整个国家、社会。

1994 年 9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