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胜利两落绝命笔

克雷布斯来试探能否有条件投降

朱可夫放下电话,心里微微感到有些沉重。向斯大林报告之前因成功地攻下国会大厦而带来的喜悦心情,此时已荡然无存,耳畔似乎总是回响着斯大林缓慢、然而又是坚定的声音:“⋯⋯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抓注这个混蛋。”

朱可夫何尝不想亲手抓住希特勒呢?这个死有余辜的最大战犯,因他的疯狂和残酷给苏联人民、欧洲人民,当然也包括德国人民带来多么沉重的灾难。如果能抓到他,放到囚笼里运回莫斯科进行审判,那将是一个轰动世界的特大新闻!他朱可夫会再次成为各国记者追逐的焦点。不过,希特勒这只老狐狸,是不会甘心束手被擒的,他会千万百计想出各种花招逃避正义的惩罚。从目前各种迹象看,这只老狐狸还躲藏在柏林,很有可能就在蒂尔加登地区,但是像戈林、希姆莱、里宾特洛甫这些纳粹要人都能逃出柏林,希特勒为什么就不能呢?也许他是故意制造他还在柏林的假象,要知道这个家伙是非常善于制造假象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最后突围和自杀的可能。如果这样的话,斯大林交给他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不过,要活着见人,死了见尸首⋯⋯

一声电话铃响,打断了朱可夫的思绪,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近卫第 8 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的声音:

“元帅同志,刚才近卫步兵第 4 军军长格拉祖诺夫中将报告,有一名德

军中校手持白旗来到第 35 师近卫步兵第 102 团的阵地前沿,称他持有德军最高指挥部的全权证书,要求我们为德军最高指挥部的谈判代表指定越过前线的时间和地点。”

“谈判?他们要谈什么?”朱可夫微皱双眉。“他说他也不清楚,但说有重要消息报告。”

“重要消息?那好,让他们来吧。由你亲自出面。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明白了,元帅同志。”

5 月 1 日凌晨 4 点,崔可夫设在维多利亚公园前别列阿里安大街上的前线指挥所的门开了,副官带着一个德国将军走进来。”

“集团军司令员同志,德军最高指挥部的谈判代表来了。”副官报告道。崔可夫打量着来人,只见这位陆军上将中等身材,体格健壮,领口佩带

着铁十字勋章,脸上有块疤痕。崔可夫站起身,德国将军伸出右手习惯地行了一个纳粹礼,摘下大沿军帽,露出剃得精光的脑袋。左手一伸,递上一份军人身份证,苏军翻译接过来看了一眼,对崔可夫说:

“他是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克雷布斯将军。”

翻译的话音刚落,没想到克雷布斯竟用俄语说道: “我要讲一件特等机密,您是听我讲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外国人。4 月 30

日希特勒自愿地离开了我们,他自杀了。”说完,他静静地观察对方的反应。他估计面前这些俄国人肯定会被这一消息惊呆,会纷纷向他问东问西,打听细节。

老实说,闻听此讯,崔可夫心里怦然一动,为不能活捉希特勒感到有点遗憾。但转念又一想,这会不会是敌人的一个阴谋呢?所以他强令自己镇静, 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他说: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啦。”

这回轮到克雷布斯惊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希特勒死了刚刚 12 个小时, 城内的德军和老百姓还都不知道的时候,苏军竟先知道了。他脱口而出:

“事情发生在今天 15 时⋯⋯”看见崔可夫低头看表,忙更正说:“不,

是昨天,4 月 30 日 15 时左右。” 沉默了一会儿,崔可夫说:

“你们的元首已经死了,德军为什么还不投降?”

克雷布斯从衣袋里摸出儿张纸,展开,拿起最上面的一份: “这是现政府总理戈培尔博士写给苏军最高统帅部的信。元首在遗嘱中

已将全部权力移交给邓尼茨元帅、戈培尔博士和鲍曼。戈培尔博士受鲍曼全权委托,愿与苏联领袖建立联系,这是进行和谈所必需的。”他又扬了扬剩下两张纸:“这两份文件一个是授予我与苏军最高指挥部进行谈判的全权证书,一个是元首的遗嘱和新政府组成名单。请过目。”

翻译把三份文件的主要内容转述了一下,崔可夫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和谈?应该说是谈投降吧?” “我们是想结束战争,为此,应当先让以邓尼茨元帅为首的新政府正式

组建起来,该政府将会通过与苏联政府谈判的方法解决结束战争的过程问题。”

崔可夫到隔壁的房间里给朱可夫打电话,告诉他希特勒已死和克雷布斯要求先成立新政府然后再谈投降问题的要求。朱可夫听后,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然后说:

“你守在电话机旁,我要马上向莫斯科汇报。我还会再问些问题。” 朱可夫马上打电话到莫斯科,斯大林已回到他在孔策沃的别墅,并且已

经睡下了,值班的军官感到有些为难: “元帅同志,斯大林同志刚刚躺下睡觉,恐怕⋯⋯” 朱可夫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 “请叫醒他,我的事情很重要,不能等到早上。”

斯大林很快来到电话前,朱可夫如实作了报告,斯大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这个混蛋就这么完蛋啦?可惜没能活着把他抓住。希特勒的尸体呢?”

“据克雷布斯讲,尸体已经烧掉了。”

“找到他并加以确认,我会从莫斯科派去专家进行这一工作。另外,告诉崔可夫,德军只能无条件投降,如果他们不接受,就不要跟德国人进行任何谈判。如果不发生特别情况,夜里别再打电话给我。我想休息一会儿。中午要举行五一节的检阅。再见。”

朱可夫又打电话给崔可夫: “问问克雷布斯,他们是愿意放下武器投降,还是故意玩弄和谈把戏?” 当崔可夫把这个问题直接了当地提给克雷布斯时,后者脸上的肌肉在颤

抖,面部的疤痕胀得发红,显然他在竭力克制自己,但还是说走了嘴: “我不懂您说的和谈把戏是什么意思。但我想请你们允许并帮助我们建

立新政府,就在这里,在柏林建立新政府。我们很担心,在德国南部可能会出现另一个新政府,但它是不合法的,只有在柏林的政府才是合法的。我们要求停战,以便让政府的全体成员能开会协商,订出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的和约。所以,我们要求,德国来全面投降之前,你们要先承认新政府,同这个政府进行联系⋯⋯”

“这不可能。”崔可夫打断克雷布斯的话,“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德国全面无条件投降。否则,我们的军队会再次进行强攻!”

克雷布斯摇晃着光头: “我无权宣布投降,这需要取得戈培尔的同意。”

克雷布斯走了,他还必须回到总理府花园的地下室去。临走的时候,这位曾经当过德国驻莫斯科使馆武官的将军显得犹豫不决,两次走出房门又两次返回,一次说是把手套和军帽忘在窗台上了,可崔可夫指挥所的所有人都看到军帽此刻正戴在他的头上。一次又说把装文件的包忘在椅子上了,可是崔可夫清楚地记得克雷布斯带来的那几份文件是从他上衣右侧口袋里摸出来的。

崔可夫看得出,他在犹豫不决;是返回坐以待毙呢还是俯首投降。他希望苏军能把他收为俘虏,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目前的窘境。可崔可夫想,我们要这样一个俘虏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让他回去,也许能对停止流血有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