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名城故地再降魔 “要杀头就砍到底，不要中途住手”

1943 年 8 月 23 日，哈尔科夫城西北郊一座被茂密的树林覆盖的高地下， 一间用圆木、木板和草绿色的帆布搭起的临时房间里，几位身着苏军将军制服的高级指挥员正热烈地交谈着。高地后面，从哈尔科夫城方向飘过来滚滚浓烟，使四周和房间里有些昏暗，间或传来一阵阵冲锋枪的射击声和沉闷的爆炸声，在这里听得非常真切。这些不仅没有冲淡这几位将军的谈兴，反而让他们更加兴致勃勃。这是苏联草原方面军所辖第 53 集团军的指挥部，几位将军刚刚从上面的高地上观察了苏军解放哈尔科夫城的战斗，现在他们正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房间一侧几部电话机铃声不断，集团军司令员马纳加罗夫将军正不停地与各军各师联系，询问进展情况。忽然，马纳加罗夫转过身，冲着正在交谈的一位年岁最长的将军说：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舒米洛夫将军要向您报告。”

这位将军站起身，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电话机前，接过听筒： “我是科涅夫，请讲。”

舒米洛夫是草原方面军所辖近卫第 7 集团军的司令员，在斯大林格勒会

战期间，他指挥着第 64 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以南，与崔可夫的第 62 集团军一起抗击了德军的进攻。会战后，他的集团军也因作战顽强、功绩卓著，获得了近卫集团军称号。在哈尔科夫战役中，他又指挥着部队冲在前面。这时， 他正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向科涅夫报告。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刚刚接到近卫步兵第 89 师报告，今日 10 时 30 分，我军部队已完全控制了哈尔科夫。哈尔科夫解放了！乌拉！方面军司令员同志！”

科涅夫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出满意的微笑，抬头望着窗外飘过的硝烟，声音不高、但却抑扬顿挫：

“祝贺你，将军！请向所有参战部队转达我的致意！我马上向莫斯科报告这一喜讯。”

科涅夫抬腕看了看手表，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拿起了电话机要通了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的办公室。很快，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低音的声音：

“这里是斯大林同志办公室，我是波斯克列叵舍夫。哪一位，请讲话。” “我是科涅夫，你好，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请接斯大林同志，我有重

要情况报告。” “您好，科涅夫同志。您的要求恐怕我暂时无法办到。斯大林同志在休

息，我不能打扰他。如果非常必要，请您往卧室挂电话吧。真对不起，科涅夫同志。”

斯大林的生活习惯，科涅夫非常清楚。他一般是在夜间工作，直到次日凌晨四五点上床休息，中午 12 点起床，然后才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此时， 正是斯大林的休息时间。但解放哈尔科夫这样一个重大事件，使科涅夫无法抑制想把这个消息立即亲自告诉斯大林的冲动。他又要通了克里姆林宫的电话交换机，要女电话员接通斯大林的卧室。第一遍铃声响过，没人接电话。女电话员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建议科涅夫是否过会儿再来电话。科涅夫猜

透了女电话员的心思，果断他说： “再要一遍，后果由我负责。”

终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略带嘶哑的声音： “讲话，我听着呢⋯⋯”

“报告，斯大林同志，草原方面军 10 分钟前解放了哈尔科夫市。” 斯大林立即回答：

“祝贺你们。我们将按最高等级鸣放礼炮庆祝。谢谢你们。”停了一会儿，斯大林又说：“请告诉我，科涅夫同志，你们下一个目标将是哪里？”

“波尔塔瓦，斯大林同志。然后，就是第聂伯河。” “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再见。”

科涅夫放下听筒，走到桌旁，端起一只茶缸，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科涅夫冲着周围的将军们微微一笑：

“那好吧，让我们为哈尔科夫干一杯。”说完带头一饮而尽。一位参谋拿起酒瓶要再往杯中倒酒，科涅夫摆了摆手：“这杯留着到第聂伯河边再喝。扎哈罗夫将军，通知各集团军司令员，晚上 9 点整到方面军指挥部开会。”

两颊微红的方面军参谋长挺直身子，点了点头。

晚上，各集团军司令员、军事委员和参谋长们，准时来到方面军指挥部所在地马雷那普罗霍迪。这是一个离公路较远，隐没在一片果园之中的普通小村，距离哈尔科夫很近。这是科涅夫将军的习惯作法，他喜欢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离战斗最激烈的地段不远的地方。方面军司令员的办公室是一间比较宽敞的农舍。与周围其他农舍唯一的区别是临时加了一个铁皮屋项。各集团军主要领导人围坐在一张军用折叠桌四周，桌上铺着一张地图。桌的右角放着一束削得尖尖的铅笔、一个很大的放大镜和一副眼镜。科涅夫站在桌旁， 神态安详、语调平缓他说：

“现在，敌哈尔科夫集团己被我军击溃。根据大本营给我们的训令，我方面军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尽快收复左岸乌克兰地区，前出第聂伯河。我方面军沿两个主要方向发展进攻：即波尔塔瓦一克列缅丘格方向和克拉斯诺格勒一上第聂伯罗夫斯克方向。争取赶在敌人之前占领第聂伯河主要渡口，强渡该何，在右岸建立登陆场。”科涅夫讲话喜欢用短语、短句，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听起来仍然铿锵有力，“对敌人留在左岸的坚守据点，也不能手软。要杀头就砍到底，不要中途住手。我们消除他们的据点越快，我们推进得就快，给敌人巩固其防御的时间就越少。要让他们知道，第聂伯河仍然成不了救命的稻草，抱着它没用。”科涅夫深深的眼窝中那双灰色的眼晴中，闪出自信的光芒。

科涅夫的作战意图清楚、明确：罗特米斯特罗夫将军的近卫坦克第 5 集

团军和马纳加罗夫将军的第 53 集团军，应在 8 月底以前，攻克哈尔科夫西南的重要铁路枢纽柳博京，切断哈尔科夫至波尔塔瓦的铁路线，从北面打开通向留在左岸的强大抵抗枢纽部——彼尔塔瓦的道路。舒米洛夫将军的近卫第7 集团军，在同一时间应拿下哈尔科夫以南敌军另一个据点梅列法，向波尔

塔瓦以南方向发展进攻。克留琴金将军的第 69 集团军、加根将军的第 57 集团军应分别向克列缅丘格、上第聂伯罗夫斯克等主要渡口大胆穿插，以其快速部队揳入敌人防御纵深，打乱敌人的部署，至少不让敌人有组织、有秩序地向右岸撤退。一旦前出至第聂伯河，各部队应立即组织强渡，在右岸建立登陆场。

接着，方面军参谋长扎哈罗夫将军就各集团军之间的配合，地面部队与空军之间的协同等具体问题作了说明。会议开了不到两小时就结束了。各集团军主要领导纷纷连夜赶回各自的指挥部，制定作战计划，部署部队，募集弹药、物资，谁也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

一场新的、规模更大的进攻战役，在草原方面军各部队中正紧张有序地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