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伊斯特拉地区罗科索夫斯基对朱可夫的回答感到非常失望。他认为朱可夫的决定是不正确的，于是他直接去找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向他详细说明撤到伊斯特拉防线的重要性。儿个小时后，罗科索夫斯基收到了总参谋部的答复。沙波什尼科夫批准实施这项建议。得到总参谋部许可之后，罗科索夫斯基立即起草了将主力后撤到伊斯特拉水库的命令。

一个下级越级上诉，而且他的行动得到了上一级的批准，这种情形在任何国家的军队中都是桩严重的事。朱可夫作出了相应的反应。他给罗科索夫斯基发了一封简短的电报，措词严厉：“负责指挥方面军各部队的是我！我撤销各部撤往伊斯特拉水库的命令，兹命令你们在所占领地区进行防御，不准后退一步。朱可夫大将。”上级首长的命令心须服从，这是军人的天职。罗科索夫斯基服从了。

德国法西斯军队在继续进攻。11 月 21 日，罗科索夫斯基被叫到通信枢纽部。“朱可夫在电报机旁，”电报机接着打出了“请扼要报告情况”的命令。

罗科索夫斯基回答说：“敌人企图从捷里亚那瓦镇突向克林，从新彼得罗夫斯科那突向伊斯特拉。”电报机停了一下，接着就重新传出白色纸条： “这我明白。敌人也从北面向克林接近。有多少兵力保障进行防御？”罗科索夫斯基列举道：“摩托化步兵第 107 师只有大约 300 人，坦克第 58 师已经

没有坦克，坦克第 25 旅只有 12 辆坦克，其中 4 辆是 T-34 坦克。”电报机传来回答是：“克林和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是主要的，请您前往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洛巴切夫立即去克林，你们要保证守住这两座城市。”

一小时以后，第 16 集团军司令的汽车带着警卫人员在暮色苍茫中沿着通向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的大路缓慢地爬行着。天空中，不时有德国飞机飞过。无论是北面还是南面都是火光冲天，炮声隆隆。

这个时候罗科索夫斯基倒是可以打个吨儿，可是他没有睡意。他靠在汽车的后座上，注视着夜暮的降临，回忆着自己的戎马主涯，1917 年 8 月，他和龙骑兵同伴一起掩护过第 12 集团军步兵部队从里加的撤退；1918 年冬天他率领骑兵连抗击过高尔察克滑雪部队的猖狂进攻；1941 年 6 月他和机械化第 9 军的坦克手们阻击过克莱斯特的装甲部队⋯⋯

这天夜里，他没有能够进入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虽然这个城市还未失守，但是德国人已经切断了通向该市的所有道路。在部署了阻滞敌人向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以南和以东推进的必要措施之后，罗科索夫斯基急忙驱车向克林赶去。

这里的形势也同样危急。敌人以 4 个坦克师和 2 个步兵师包围了克林， 只留下一条通向东面的道路。罗科索夫斯基授权扎哈罗夫少将指挥克林及其以东的部队，务必挡住敌人向东，向亚赫罗马和季米特洛夫的进攻。

随后，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通过“博达”电报机向来可夫汇报。这时，德国坦克已经从北面冲进克林，城里发生巷战。

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女报务员终于要通了西方方面军司令部。罗科索夫斯基请求增援，索科洛夫斯基却回答说，在这个时候指望得到增援是不可能的。

一颗炮弹呼啸着落在附近，电报房剧烈地震动起来，窗户的玻璃被震碎， 墙上的石灰纷纷脱落，房子的一角塌了下来⋯⋯电报机仍在工作着，女报务

员用颤抖的手把电报纸条递给罗科索夫斯基，纸条上印着：“组织好城市的保卫工作，直到最后，集中力量对两翼敌人进行反击。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方准撤退。”

罗科索夫斯基告诉报务员这佯回答：“我们所在的房子刚刚挨了一发炮弹，现在我们去采取措施。再见”。说完，他向女报务员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就向大门外走去。

他跑着来到了设在克林一座面包房里的辅助指挥所。城里到处传来炮弹的爆炸声和机枪的扫射声。罗科索夫斯基再次告诉扎哈罗夫，坚持到最后一刻钟。指示完，便和洛巴切夫乘车离开。

11 月 23 日深夜，罗科索夫斯基终于到达了集团军司令部。罗科索夫斯基了解到，克林和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已被敌人占领。德国法西斯军队在绕过伊斯特拉水库之后，开始沿列宁格勒公路向南，向莫斯科方面推进。为了掩护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方向，罗科索夫斯基不得不从其他地段上把多瓦托尔的骑兵部队派到那里去，并从第 316 师里抽调 2 个坦克营和 2 个步兵营加强了骑兵部队，因为他手里已经没有别的预备队了。

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方向距离莫斯科最近，罗科索夫斯基决定把集团军临时指挥所移到索城附近的佩什基村，而基本指挥所设在利亚洛沃。

罗科索夫斯基于 11 月 24 日傍晚才到达佩什基村。了解到在佩什基村以北只有不多的红军部队和坦克，他们是按照朱可夫的命令来守护通往莫斯科的道路的。第 16 集团军的各部队还没有来得及进到指定的地域。

电话铃响了，是朱可夫打来的。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报告之后，失可夫命令他立即向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转入进攻。罗科索夫斯基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用他所掌握的有限的兵力转入进攻注定要失败，因此最好是坚持防御。方面军司令提高了声调回答罗科索夫斯基的反对意见，并对他进行了指责。在场的人都看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脸色已变得苍白。

罗科索夫斯基一边想着刚才的对话，一面和司令部的军官们走出指挥所。门口，一位通信兵指挥员报告说：“将军同志，德国坦克和冲锋枪手已经在村子里出现了！”

佩什基失守了。利亚沃，第 16 集团军司令部也没有能够保住多久。德国坦克冲进了村子的北头。

再也无处可退了。第 16 集团军的士兵明白这一点，罗科索夫斯基也明臼

这一点，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要求的也正是这一点。在给第 16 集团军的特别命令里写道：“不能再继续后退，已经无处可退。必须采取一切措施停止撤退。你们向后再走一步，就是对莫斯科防御的破坏。所有的指挥人员都要亲临战场。⋯⋯”

在德军进至莫斯科郊区以后，西方方面军才开始向兵员日渐减少的第 16 集团军派来补充人员，但数量不多，这已是可抽调的一切力量了，它包括一个防坦克排、一个炮兵连和从莫斯科防空司令部抽调的高炮营。

第16 集团军一直坚持到从谢尔普霍夫调来的第7 师和从最高统帅部预备队调来的两个坦克旅和两个防坦克炮兵团的开到。这些增援部队使得罗科索夫斯基能够建立起一条坚固的防线。

这天，值班参谋报告说，最高统帅叫集团军司令听电话。罗科索夫斯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阜起了听筒，因为他的部队又被迫后退了、尽管退得不多⋯⋯

“我是罗科索夫斯基中将。”他开始说。他听到了斯大林平静的声音： “请您报告伊斯特拉地区的情况。”

罗科索夫斯基简洁地报告了战斗情况以及反突击的准备情况。斯大林打断了他的话：

“您的措施就不用讲了。”在他的声音里，罗科索夫斯基感到一种信任， 他打电话不是要责备谁。“您很困难吧？”

“是的，斯大林同志，非常困难，非常⋯⋯” 斯大林在那边沉默了一下，说：

“我理解。请您再坚持一下。我们会帮助您的⋯⋯” 谈话到此结束。

第二天清晨，1 个“卡秋莎”炮兵团，4 个反坦克枪手连，3 个坦克营和2000 名莫斯科人开来了。

增援部队来得及时，莫斯科西北战线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几天之后，最高统帅又打来电话。

斯大林听完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报告后，问道： “您是否知道，在红波利亚纳地区出现了德国部队？您采取什么措施击

退他们？请您注意，有情报说，他们企图从红波利亚纳地区用大口径炮轰击莫斯科。”

罗科索夫斯基回答： “斯大林同志，我知道德国先头部队己前出到红波利亚纳以北地区。我

己从其他地段向那里增派兵力。只是这些兵力太少⋯⋯”“您一定要肃清红波利亚纳的敌人，我们马上下令用莫斯科防区的部队加强这个地段。”过了一个小时，方面军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通知罗科索夫斯基，从方面军预备队中已派出 1 个坦克旅、1 个炮兵团和 4 个“卡秋莎”炮兵营来向他增援。在

此之前，罗科索夫斯基已经把他所能够调集的所有部队——2 个步兵营和 2

个加农炮兵团都派到那里去了。从拂晓起，第 16 集团军的炮兵就向红波利亚纳德军的防御工事开炮。直到天黑，坦克兵在火炮的掩护下，才将德军赶出红波利亚纳，莫斯科受炮击的威胁被解除了。

1. 月底，西方方面军右翼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在索尔涅奇诺戈

尔斯克和伊斯特拉方向上的激战之后，敌人又迫使第 16 集团军后退并进至距

莫斯科 25 公里的地域。集团军指挥所不得不继续后撤。战斗已经在居民区进行。11 月 30 日，敌人在红波利亚纳和洛布尼亚之间向莫斯科进行了最后一次推进。在左翼，敌人得以把第 16 集团军的部队逼至巴兰采沃、霍万斯科耶、彼得罗夫斯科耶、列尼诺一线。

苏军最高统帅部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组建了 3 个新的预备队集团军并把

他们集中到莫斯科附近。这 3 个集团军是突击第 1、第 2 和第 10 集团军，其

中 2 个集团军的任务是接替第 16 集团军损失颇重与急需休整的部队的。与此同时，苏军指挥部还在苏德战场的其他地段上，在沃尔霍夫和顿河罗斯托夫附近实施了强大的突击。

英勇的莫斯科保卫者以及和他们并肩作战的罗科索夫斯基的军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敌人在西方方面军的两翼上的各个快速坦克集群的兵力消耗几尽，被迫在突向苏军一方的两个突出部上停了下来，在 11 月进攻的 15 到 20 天的时间里它们推进了 80～100 公里，它们的队形拉得过长，到 12 月初已消

耗了自己全部的突击力量。据统计，德军损失了 15．5 万官兵、777 辆坦克、数百门大炮和迫击炮。

“台风”渐渐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