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穴”中的争论

战争一开始，希特勒就住进了他在东普鲁士的大本营。他给大本营取了个名字叫做“狼穴”。

“狼穴”位于腊斯藤堡以东的一个小树林里。核心部分由十个地堡组成， 地堡的后部和卧室都在两米厚的混凝土板之下。凯特尔元帅的地堡有一个较大的房间作讨论每日军情之用。以同样方式建造的希特勒的地堡内，设有一问可作小范围讨论的会议室。“狼穴”中间是一个设在木板房里的餐厅，中间有一张可供 20 个人进餐的大桌子，旁边还有一张供六人用餐的小桌子。

离地堡群不远的地方是瓦尔利蒙上校率领的武装部队的指挥部，那是一些普通的木板房和地堡，大本营的司令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在那里驻守，陆军总司令部位于东北方向，距大本营几公里，在腊斯藤堡至安格蒙德的铁路线旁。戈林及其空军总司令部留在列车里，列车停在戈达普附近，在约翰纳斯堡的田野上。

“狼穴”中希特勒居住的那部分叫做隔离一区。每天中午 12 点开始大范

围的形势讨论会，这时希特勒到凯特尔和约德尔的地堡去，在那里一呆就是两个小时。勃劳希契、哈尔德和总参谋部上校豪辛格，每周来此参加讨论一二次。下午，希特勒同非军事人员谈话，内容还是战争问题。晚上 6 点，约

德尔作关于下午形势的报告。希特勒几乎准时在下午 2 点和晚上 7 点半进餐。没有重要客人来时，进餐的时间常常长达两个小时，希特勒就一个问题往往会说上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这就忙坏了作记录的海因里希·海姆和亨利·皮克尔博士。

7 月，大本营充满了乐观气氛。这时，陆军元帅冯·包克的中央集团军

从比亚威斯托克向前推进了 450 到肋 0 公里，抵达斯摩棱斯克。莫斯科就在18l2 年拿破仑曾经走过的那条大路的东面 200 公里的地方，北方集团军群向前推进了 450 到 500 公里，南方集团军群向前推进 300 到 350 公里。在德国

强大的攻势下，苏军被迫向内地退却。到 7 月中旬，德军占领了拉脱维亚、立陶宛。白俄罗斯的一部分、第聂伯河以西的乌克兰地区；突入俄罗斯联邦西部地区，进抵通往列宁洛勒的要冲，威胁基辅。苏军的损失是：28 个师被击溃，70 个师的人员和武器损失一半。此外还损失了 200 个燃料，武器和弹药库。

德军最高统帅部的公报上说：德军是“按计划”沿着从波罗的海到黑海的 1000 公里的战线上全面向前推进的。希特勒相信，随着苏军一个接着一个被包围或被击溃，德军必将以更快的速度前进。7 月 14 日，希特勒发布了一项指令，说陆军兵力可“在最近的将来大大减少”，军人生产将集中于海军舰只和空军飞机方面，尤其要以后者为重点，以便对最后的敌人英国作战， 以及——他又说——对“美国作战，如果有此必要的话”。到了 9 月，他指

示最高统帅部准备解散 40 个步兵师，以便腾出这一部分人力用于工业生产方面。

俄国的两个最大的城市，彼得大帝在波罗的海沿岸建立的都城列宁格勒和现在布尔什维克的首都莫斯科，在希特勒看来，已是唾手可得了。

9 月 18 日，他下令：“列宁格勒或莫斯科方面即使提出投降，也不得予

以接受。”他在 9 月 29 日的指令中对他的指挥官部署了应该如何对待这两个城市，他说：

“元首已决定将圣彼得堡（列宁格勒）从地球上消除。一旦苏俄被推翻， 这个大城市的继续存在，并无重要意义⋯⋯

“我军的目的在于包围这个城市，用炮击和连续不断的空军轰炸，把它夷为平地⋯⋯

“把这个城市接管过来的任何要求，将不予考虑。因为全市居民的生存和供应他们食物的问题，不能由我们也不应该由我们解决的。在这样一场争取生存的战争中，我们对于这样一个大城市的人口连一部分也不想保留。”

然而，德国众多将领对这场战争却不是这样认识的。

哈尔德在 8 月 11 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现在已经越发清楚，我们不仅低估了俄国巨人的经济力量和运输力量，而且更重要的是，低估了他们的军事力量。我们最初计算敌人大约有 200 个师，现在已经查明番号的有 360 个师。一有十凡个师被消灭，俄国人就又投入十几个师。我军战线由于分布太广，显得过于单薄。我们的战线没有纵深度。结果，敌人在连续进攻之后， 常常得到一些成功。”

伦斯德说：“在发动进攻后不久，我便发现德国情报机构事前所提供的

关于俄国的一切都是满纸胡话。”

古德里安、布卢门特里特和塞普·狄特里希等将军对初次见到的苏联T-34 型坦克都表示惊讶不已。他们在事前确实对此毫无所知，这种坦克的装甲很厚，德国的反坦克炮弹打上去就被弹回来。布卢门特里恃认为，这种坦克的出现，标志着德国士兵“坦克恐怖”症的开始。

战争开始初期，德国人在以空军保护地面部队和进行战前侦察方面一直占有压倒的优势，现在却第一次不能用这种优势占便宜了。苏联的战斗机， 尽管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在机场上遭到轰炸，在战争初期的战斗中也受到重大损失，但是，和那些新的师团一样，仍然不断出现，简直说不上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德军进军过于迅速，加上苏联没有合适的机场，使得德国空军基地距离前线愈来愈远，无法有效地掩护前线作战。

德国人对苏联还有一个估计上的错误。他们把胜利的希望主要寄托在入侵必然会使苏联发生政治混乱这一前景上。他们认为。斯大林一旦遭到重大失败，必然要被国内人民推翻。这种想法是希特勒的政治顾问们所津津乐道的。

希特勒受此影响最深。他对约德尔说：“我们只要在门上踢一脚，整个破房子就会倒下来。”

希特勒认为，到 7 月中旬，踢门的机会已经来到了。为此，在德国最高统帅部发生了头一场战略上的大争论。

争论的问题是：冯·包克的中央集团军群，要不要从 7 月 16 日已经到达

的斯摩棱斯克继续向东推进，拿下莫斯科？还是仍然坚持按照希特勒在 12

月 18 日指令中规定的计划行事，以北路和南路两翼为主攻？换句话说，到底是以莫斯科还是以列宁格勒和乌克兰作为最后目标？

以勃劳希契和哈尔德为首的陆军总司令部，坚决主张全力进攻苏联首都。支持这个意见的有包克，他所统率的中央集团军，正沿着公路向莫斯科进军；还有古德里安，他的装甲部队正在前边打头阵。他们在辩论当中，除了强调攻占敌人首都的心理上的价值之外，还申诉了更多的理由。他们向希特勒指出，莫斯科是军人生产的重要来源，而且更重要的，它是俄国交通运输的枢纽。拿厂莫斯科，苏联不仅要失去一个主要的军火来源，而且后方的兵员、供应也不能运往遥远的各个前线，各个前线就要因此而削弱和崩溃。种种情报表明，俄国的主力现在集中在莫斯科前沿，以图全力保卫首都。在斯摩棱斯克正东，50 万苏军突破了包克的双重合围，正在挖壕据守，以阻挡德军进一步向首都推进。

德军总参谋部认为：德军必须以击败敌人的军事力量为作战目标，因此， 下一个最迫切的任务是，集中中央集团军群的全部力量，击溃提莫申科的部队，进军莫斯科，拿下敌人的这个抗战神经中枢，并击溃敌人的新的部队。由于季节变换在即，准备这次进攻的部队的集结工作必须尽快完成。与此同时，北方集团军须执行既定的任务，争取与芬兰人取得联系。南方集团军群将继续向东推进，尽可能牵制敌人的力量。

8 月 18 日，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将总参谋部的备忘录交给了希特勒。

8 月 21 日，希特勒向参谋总部下达了一项新的指令，作为对 18 日备忘录的回答，他在指令中说。

陆军方面提出的关于东线作战如何继续的建议，不符我的意图。

在冬天到来以前要达到的最重要目标，不在于占领莫斯科，而是拿下克

里米亚，拿下顿涅茨盆地的工业和煤矿区，井切断俄国的高加索石油供应线。北路的任务在于围困列宁格勒井同芬兰军队会师。

哈尔德见到这一指令大为恼火，他认为这是元首对陆军总司令部和参谋总部的藐视。他向陆军元帅勃劳希契建议一起辞职。胆小怕事的陆军元帅却劝他说：“辞职也与事无补，还是实际些吧。”

古德里安却不管这许多，拒绝服从这一指令，竭力主张立即进攻莫斯科。他要求晋见希特勒。

希特勒对他说：将来继续进行战争，十分需要乌克兰的原料和农业，而且克里米亚的战略地位颇为重要，它是苏联进攻罗马尼亚油田的航空母舰， 我们的将军们却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对于战争的经济方面的问题简直是一窍不通。

在场的凯特尔、约德尔对希特勒的话频频点头称是。

这是战争爆发以来德国最高统帅部中发生的第一次危机。然而，这不是结束，更严重的危机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