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浸透的渡口：克列缅丘格

草原方面军各部队渡过沃尔斯克拉河，特别是攻克了波尔塔瓦之后，宽阔的第聂伯河便呈现在苏联军人面前了。在草原方面军的进攻地段内，第聂伯河河面宽在千米左右，水流虽不很急，但适宜渡河的地方并不多。第聂伯河的五大渡口之一——克列缅丘格是最理想的地方，但已被德军变成了一个准备长时间坚守的据点和将来反攻的桥头堡。因此，摆在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面前的任务很明确：既要强渡第聂伯河，在右岸建立登陆场，又要拔掉德军安插的这枚钉子。这两项任务彼此关联，相辅相成。

德军按照军事工程学的一切规则加强了克列缅丘格地区的各个渡口。在克列缅丘格的接近地上，挖掘了防坦克壕，设置了铁丝网和雷场，各渡口有防空部队警戒天空，精锐的德国党卫军“帝国”、“大日耳曼”等师，被调来保卫渡口。从东面溃退下来的德军部队要从这里渡过第聂伯河。从乌克兰这个大粮仓抢来的粮食集中在渡口附近，准备运往德国。城里还关押着几万名附近村庄的居民，也得从这里解送到对岸。等等这一切，都使德军必须要死守该城。

反过来，德军死守的原因正好成了苏军必须尽快攻克该城的理由。苏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在训令中提请科涅夫注意，越早攻克克列缅丘格，对苏军的下一步行动越有利。其实，用不着提醒，科涅夫也深知拿下该城的重要性， 所以在解放波尔塔瓦的当天，他便把在一系列进攻作战中表现出色的两个集团军司令员——近卫第 5 集团军的扎多夫和第 53 集团军的马纳加罗夫找来，

把攻打克列缅丘格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同时，指示空军第 5 集团军司令员戈留诺夫将军，对退向渡口和正在渡河的敌部队实施空中打击。

9 月 24 日，由 40 架轰炸机组成的一支苏军机群，突然出现在克列缅丘格地域上空。各渡口正准备渡河的德军顿时慌作一团。德军的防空高射炮部队立即开火，苏军轰炸机冒着猛烈的炮火把一批批炸弹投向渡口，投向第聂伯河中，投向架在河上的大小桥梁。一时间，渡口附近火光冲天、血肉横飞， 河面上水柱飞溅、桥断船翻。横跨第聂伯河的克列缅丘格铁路大桥，被苏军轰炸机投下的重磅炸弹直接命中，从中间断为两截，巨大的钢梁带着金属断

裂时产生的刺耳音响，轰隆隆跌入河心，激起的水浪如同两只硕大的翅膀， 高高地举起再重重地拍下，震天动地、摄魄惊魂。

苏军的两个集团军以最快的速度向克列缅丘格推进。按照方面军司令部的部署，两个集团军都派出了自己的快速部队，在多点上揳入敌人防御。这就好比在坚石上打孔，一个孔再大也很难使石块断裂，倘若密密地打上一排孔，就很容易让坚石开裂了。对苏军这种战术，德军防不胜防，设在外围的防线很快瓦解。9 月 28 日，苏军两个集团军的主力部队已进抵克列缅丘格城下，开始从四面八方向该城实施冲击和强击，分割各个渡口，逐一消除守敌。守卫克列缅丘格的德军亦非一击就溃的马合之众，他们凭借坚固的工事进行顽强的抵抗。苏军虽然在兵力、兵器上占有很大优势，也只是在激战两天之后，于 9 月 29 日才全部肃清克列缅丘格之敌的。

克列缅丘格一战的激烈、残酷，当时的《真理报》随军记者波列伏依作过描述。他是在苏军攻克该城的当天晚上来到这里的。

克列缅丘格的敌人顽强抵抗，战斗的激烈程度仅次于哈尔科夫一战。敌防卫部队的作战能力在这里受到考验，他们表现出罕见的顽强精神。第聂伯东岸的田野上，通往克列缅丘格的路上，遍地是尸体和被击毁的各种技术装备。其数量之多是我们从哈尔科夫战役以来再未见到过的。

此处的第聂伯河河湾平缓。在日光下呈银白色的水中偶尔显露出长圆形浅滩。大桥像条撕破了的花边一样悬在高高的桥墩上。在一个桥墩上有两个人彼此揪着躺在一起，一个是德国人，另一个是我们的战士。他们看来猛烈地厮杀过，直至双方都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两个人像是此地激烈战斗的缩影。

⋯⋯在一个被沙嘴和湍流隔开了的小河湾边有一片黑乎乎的人影。原来是我们的几名战士。他们对我说：

‘这个小河湾里塞满了德国人。大桥那边的急流正好拐向这边，水流把他们都冲到这儿来了。可真淹死了不少，不知道是他们不会游泳，还是水太凉，还是怎么的⋯⋯’

夜间德国人可能补充了炮乓，开始从对岸猛轰市区。从军事角度看，这真是荒谬透顶。他们的指挥官不可能不知道：

我们的进攻部队从不在刚刚攻下的城市驻扎。

是的，草原方面军所属各部队，此时顾不上为解放克列缅丘格庆功，正在从克列缅丘格至上第聂伯罗夫斯克的宽大正面上，忙着强渡第聂伯河。从9 月 24 日夜间开始，没有参加攻打克列缅丘格的近卫第 7 集团军便在该城以南的佩列瓦洛奇纳亚地区前出至第聂伯河并派出先遣队强渡过河。该集团军近卫步兵第 24 军近卫步兵第 15 师先遣队，在师长瓦西连科少将的亲自率领下，在对岸多莫特坎镇附近首先占据了一小块登陆场。这是草原方面军在第聂伯河右岸开辟登陆场的开始。第二天，德军集中了一支强大的坦克部队， 向多莫特坎镇实施反突击。登陆场上的苏军几乎经受不住德军的猛攻，请求集团军司令员舒米洛夫允许部队撤回左岸。舒米洛夫向科涅夫请示，后者的回答非常干脆：

“我命令，在登陆场坚守住，不许撤退！我马上飞往你那里，一起研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科涅夫乘一架波-2 型飞机迅速赶到舒米洛夫的前线观察所，发现情况确实严重。右岸苏军的登陆场上，上有德军“亨克尔”飞机轰炸，下有坦克、自行火炮的攻击，已过河的部队损失惨重。

“马上采取措施保护登陆场。命令空军出动歼击机攻击敌轰炸机，出动携带反坦克炸弹的强击机，密集突击敌人的坦克部队。告诉空军，出击要快、要狠！命令炮兵部队在此地集结，以猛烈炮火坑击敌坦克的冲击。”科涅夫迅速、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很快，苏军的歼击机和强击机一个波次跟着一个波次地飞过第聂伯河。成百上千门火炮和“卡秋莎”也开始了齐射，苏军登陆场上的形势渐渐好转， 舒米洛夫不失时机地命令集团军第二梯队投入强渡，登陆场守庄了。

与此同时，一直留在方面军第二梯队的第 37 集团军，也被调到近卫第 7

集团军右侧，强渡第聂伯河。到了 9 月底，两个集团军已把登陆场连成一个

总的登陆场，正面宽约 20 公里，纵深约 8 公里。在以后的十多天里，两个集

团军为扼守和扩大这个登陆场进行了艰苦的战斗。到 10 月底，在这个登陆场

上已经集结了方面军 8 个集团军中的 6 个，成为进一步解放右岸乌克兰的又一个战略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