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小时之内的三次伟大会师

4 月 24 日 6 时 20 分,乌克兰第 1 方面军的近卫坦克第 3 集团军和第 28

集团军的 2 个步兵师,经过 55 分钟的炮火准备,开始强渡泰尔托运河。近卫

坦克第 3 集团军派出 3 个军,即近卫坦克第 6、第 7 军和机械化第 9 军,在步兵的协同下,于 4—5 公里的宽大正面上实施强渡。为保障强渡,3 个突破炮兵师和 1 个野战火箭炮兵师,日夜兼程 150 公里,赶到运河南岸占领了发

射阵地。这样,在突破正面上便集中起了 1420 门火炮和迫击炮,每公里正面

上的平均火炮密度为 315 门,其中用于直接瞄准射击的 45—122 毫米口径的

各式火炮每公里 90 门。

炮火准备尚未结束,科涅夫便赶到了雷巴尔科的前沿观察所,但观察所的视界不够宽阔,科涅夫向左右和身后看了看,指着侧后方一座 8 层高灰色的楼房说:

“走,到那上边去看看。” 雷巴尔科连忙劝阻:

“那里视界虽好,但恐怕不大安全。河对岸的敌人经常用冲锋枪、机枪朝楼上射击⋯⋯”他还没说完,科涅夫已经转身走出了观察所,大步朝楼房走去。雷巴尔科只好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跟了上去。

科涅夫、雷巴尔科等人登上楼顶,苏军的炮火准备已经结束,各强渡先遣支队乘着小船、皮艇、强击舟等渡河器材开始冲向北岸。科涅夫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强渡情况。他看到,苏军的强渡开始比较顺利,有几支先遣支队已经奋力登上对岸,沿着混凝土的陡坡往上爬。终于,一个、两个⋯⋯第一批苏军战士登上了河堤,并立即向纵深扩大登陆场,河面上,第二批苏军也已开始渡河了。看来一切似乎很顺利。突然,对岸枪声大作,坦克炮发射的炮弹落地爆炸的声音连成一片。德军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从一堵堵被炸塌的高墙后面,从街道两旁的屋角,从看不清的暗堡和战壕,向已经登岸和正在渡河的苏军进行疯狂的射击。登上河堤的苏军被德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正在爬陡坡上的战士纷纷滑落翻滚到河里,正在渡河的部队全无保护, 完全暴露在德军火力之下,不少人中弹落水,鲜血在绿色的河水中画出一缕缕红线。雷巴尔科拧紧眉毛,冲着身后的一位参谋喊道:“告诉近卫坦克第6 军,再次组织强渡,不能间断!”科涅夫也猛地放下望远镜,紧绷着脸: “命令炮兵部队压制敌人火力,除了打他们的前沿之外,还要打纵深!”科涅夫的话音还没落,从对岸飞来一串子弹,“噗噗”,打在科涅夫身后的烟筒上,溅起一团灰土,落了科涅夫和雷巴尔科一身,两人谁都没躲,也没掸身上的灰土,又站在楼顶护墙旁继续观察运河方向的情况。苏军在炮火的支援下接连不断地向北岸展开冲击,德军也在坦克的配合下一次次地进行反冲击,双方士兵常常在河堤上短兵相接,展开肉搏。德军中除了正规军外,还有一些参加国民自卫营的青少年和老人,这些人往往流着眼泪向苏军冲击。激烈的强渡运河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天。到 24 日中午,苏军在近卫坦克第 6 军地段上首先获得突破,工程兵部队抓住时机架好了两座舟桥,雷巴尔科命令近卫坦克第 7 军、机械化第 9 军及尚在南岸的部队紧随近卫坦克第 6 军渡

河,渡河后即向两翼及纵深迅速展开。到日终时,乌克兰第 1 方面军的部队,

突破了泰尔托运河,在河北岸向前推进了 2—3 公里,从南面摧垮了德军掩护

柏林市中心区的防线,离最高统帅给他们确定的与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部队作战分界线的终端——柏林市区的安哈尔特火车站,又靠近了一步。

也就是在这天,机械化第 9 军中的第 70 和第 71 旅,遵照科涅夫的命令, 离开军主力的进攻方向,转向东面,朝施普雷河西岸的布科方向实施突击。因为从前一天的无线电联络中得知,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的部队已经在不少地段上横渡了施普雷河,这两个旅的行动,既是配合友邻方面军部队的强渡, 也是为了完成期待己久的两大方面军的会师。

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的 4 个集团军自 4 月 22 日晚便陆陆续续逼近了施普

雷河。这 4 个集团军从上游到下游依次为第 3 集团军、近卫坦克第 1 集团军、

近卫第 8 集团军和突击第 5 集团军。由于施普雷河下游斜穿柏林市区,德军

的防御兵力部署也是越往下游越密集。因此,当 23 日各集团军的先遣部队在

不同地段上开始横渡时,遇到德军反抗最强烈的是突击第 5 集团军的部队和

近卫第 8 集团军的部队。

突击第 5 集团军所属近卫步兵第 60 师的近卫步兵第 177 团第 1 营,奉命

于 4 月 24 日 11 时通过施普雷河上的一座石桥。该营的 3 个连利用铁路设施

作掩护隐蔽地来到了桥头。营长乌斯季诺夫大尉把 3 个连长和工兵排召到身边,指着石桥说:

“侦察兵刚刚报告说,守桥的敌人大约有 1 个步兵连,配备有 3 挺轻机

枪和 2 门自行火炮。桥上没有发现埋雷,但你们看,桥栏上一根根电线导火索说明敌人已放好了炸药,随时准备炸桥,我们只有出其不意地冲过去,然后切断电线才能保住石桥。这桥看起来挺结实,留着它对我们后面的部队会有用的。”看到大家纷纷点头,乌斯季诺夫马上下达了命令:“2 连和 3 连以所有轻重兵器对准敌人的发射点猛烈射击,无论如何要压制住敌人的火力。1 连直接从桥上发起冲击。工兵排负责切断电线,防止敌人炸桥。明白吗?行动吧。”

经过简短的准备后,乌斯季诺夫一声令下,2 连和 3 连的步枪、轻、重机枪、反坦克枪和 82 毫米迫击炮及 45 毫米火炮一齐向对岸德军阵地打去,

第 1 连在连长卡巴科夫的率领下冲上桥面。对面的德军开火还击,冲上桥的不少战士中弹倒下,有的从桥上落入水中。但苏军仍一边还击一边往前冲。刚刚冲过桥,就见几十名德军跃出战壕大喊着扑了上来,双方立即混战成一团,两边的支援火力怕伤害自己人只好停止了射击。混战在一起的敌我双方, 展开了白刃格斗,刺刀、匕首、铁锹,甚至拳头、牙齿,全都用上了。就在这时,工兵排长博伊特曼带着 5 个工兵迅速冲上桥面切断引爆线。也许德军也觉得这座石桥对自己有用,因此并不急于炸毁它。当他们发现苏军工兵的行动时,立即向桥面开火。2 名工兵当场牺牲,剩下的 4 人包括博依特曼全都受伤。但工兵们并没有撤下来,他们匍匐在桥面上,一个桥栏一个桥栏地切断引爆线,清除炸药。眼看三分之二的桥栏上的引爆线已被切断了,可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马达声,刹那间十几架德军战斗机飞临石桥上空, 盘旋一圈后开始轮番对桥面和桥下的第 1 营阵地狂扫,桥上的工兵完全暴露

在空中和地面的交叉火力网中,没过多久,除了博伊特曼之外,另 3 名工兵相继牺牲了。此时的博伊特曼已多处受伤,鲜血顺着脸颊倘下,染红了脖颈和前胸的军衣。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去,终于爬到了倒数第二根桥栏下,费了很大力气,支撑起上半身,切断了引爆线,博伊特曼倒在桥面上再也没有动一动。

乌斯季诺夫看到这一切,既痛心又着急,他命令工兵排再上。可是没等第二批工兵冲上桥,只听一声巨响,那边最后一段桥面塌落在水中,看得出, 德军为苏军不顾一切的顽强精神吓坏了,急忙炸毁了唯一没被切断引爆线的那节桥梁。乌斯季诺夫又把第 2 连投入冲击。2 连的战士们把圆木和木板铺在被炸毁的桥梁上,冲到对岸。傍晚全营都已过河。但德军守桥的兵力绝不止一个连,附近德军也赶来增援,第 1 营被包围在河对岸。激烈、残酷的战

斗整整持续了一夜,直到 25 日晨,师主力部队开到,并从行进间通过石桥后,

才打退了德军对第 1 营的围攻,这时,全营只剩下 12 个人了⋯⋯

在近卫第 8 集团军行动地域内,苏军的强渡进行得比较顺利,虽然某些

地段上德军也进行抵抗,但对苏军进攻部队并未造成严重妨碍。苏军推进神速,先遣支队大胆深入,使德军在施普雷河沿岸防线,许多是在苏军先遣部队奇袭情况下被突破的。一旦形成突破,主力部队和主要技术兵器便紧跟着渡运过河,然后立即投入新的突击。真正形成了奇袭——渡河——新的突击, 相连不断,一气呵成。而朱可夫不失时机地把原来作为方面军预备队的第 3 集团军投入强渡施普雷河,更是出乎德国守军意外,他们甚至根本弄不清突然出现在他们当面这支新锐部队是从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调来的。

突破施普雷河之后,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的 4 个集团军迅速向柏林东部

及东南方向发展进攻,突击第 5 集团军 24 日这天已在柏林东市区的西里西亚火车站一带作战。鉴于该集团军向柏林市区推进得最快,朱可夫遂任命集团军司令员别尔扎林中将为柏林警备司令,近卫第 8 集团军与近卫坦克第 1 集团军一起,一面继续突击柏林市区,一面向柏林东南方向推进,其近卫步兵第 28 军部队攻克了古格利尼克和邦斯多夫城之后,24 日继续向西进攻。10 时 30 分左右,前锋部队忽然发现前方森林里驶出几辆苏军的坦克和装甲车, 急忙用规定的联络方法发出信号,对方马上予以确认。这样,在柏林东南的邦斯多夫地域,两大方面军的两支部队——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的近卫第 8 集团军所属的近卫第 28 军与乌克兰第1 方面军的近卫坦克第 3 集团军所属的机械化第 9 军第 71 旅——首先胜利会师。之后,两大方面军的其他部队在同一天,又在布科、布里茨地域会合。

这次会师意味着德军柏林集团与法兰克福—古本集团的联系被完全切断,属于后一个集团的德第 9 集团军主力和坦克第 4 集团军的部分兵力已陷入苏军的合围。

同样具有戏剧性的另一次会师 4 月 25 日在柏林西北的凯钦出现了。

这天上午,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的第 47 集团军所属的第 328 师正在凯钦

地域由北向西南进攻,他们当面是德第 12 集团军的先头部队。这支部队正奉

该集团军司令官温克将军的命令向东运动,希图与德第 9 集团军汇合一处, 共解柏林之危。当然温克也是在按希特勒的指示行事,但他当时还不知道德第 9 集团军也被包围了。因此,他的部队仍顽强地向东边战边推进。第 328 师感到了压力。正当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对面的德军忽然放弃阵地, 丢掉大批重型兵器,仓皇退出战斗向西撤去。步兵师的军官们开始不敢贸然下令追击,可是没多会儿,他们从望远镜里突然看到约有两个旅的坦克从南向北高速冲来,坦克上一面面红旗迎风招展!百多辆坦克如一道钢铁洪流, 奔腾向前,履带的隆隆声在沼泽平原上似滚雷回荡。步兵们看到是,自己的坦克部队,纷纷跳出战壕,举臂欢呼。几辆开在前头的坦克停了下来,一辆坦克的炮塔盖打开,一位戴着黑色坦克帽的军官露出半截身体,朝着这边高喊: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步兵第 328 师。第 47 集团军,佩尔霍罗维奇将军的部队。”这边有人高声回答。

那军官马上问:“这么说是白俄罗斯第 1 方面军的兄弟了?” “说的对。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近卫坦克第 4 集团军,列柳申柯将军的部队。”坦克兵军官颇带几分自豪。

“这么说是属于马克兰第 1 方面军的啦?”

“完全正确。” “那就是说,咱们完成了从西边包围柏林的任务了?” “完全正确!”

坦克兵们和步兵们高兴地鸣枪、鸣炮以示庆祝。他们的确应该庆祝,他们的会师意味着苏军已经封上了柏林与外界联系的最后一个陆上缺口。

庆祝凯钦会师的枪、炮声尚未停息,第三个伟大的会师又实现了。不过, 它不是苏军不同方面军之间的会师,而是不同的反法西斯同盟国家军队之间的胜利会师,因而更具有历史意义。

为这次会师做出不可磨灭贡献的当首推美国第 12 集团军步兵第 5 军第

69 师的罗伯逊中尉。据他自己后来跟《真理报》记者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4 月 24 日那天,罗伯逊中尉带着一个侦察小组乘坐一辆吉普车在易北河西岸的托尔高城地域进行侦察。当时,苏军已占领了易北河东岸,与托尔高城隔河相望,由于盟国之间曾商定易北河是苏军与西方盟军的作战分界线, 所以尽管苏军距托尔高仅 200 米远,但仍然没有过河攻占该城,而只是对其实施炮轰。加之城内驻有德军,所以美军方面也曾下令不得擅自入城。当罗伯逊他们来到城外时,发现并未遇到德军的拦击,而且城中也不像驻有大批德军的样子,罗伯逊中尉在好奇心和冒险精神的驱使下,违抗命令,决定开进城去看看。

他们开车进入托尔高城,除了苏军从对岸打过来的炮弹外,他们并没遇到更大的危险。看样子德军刚刚撤走,到处是遗弃的武器弹药。如果不把一些伤兵算在内的后,这座城市实际上已经是一座非武装城市了。为了及时把这一点告知对岸的苏军,让他们不必再浪费炮弹了,罗伯逊把车开进一个被放弃的战俘营。他们从绳子上扯下一条白床单,又从战俘营的药房里找来红、蓝药水作颜料,画了一面星条旗。然后来到城中的一座塔楼上,把这面自制的美国国旗挂了上去。尽管这面旗帜简陋粗糙,但还真管用,河对岸的苏军炮兵发现这面旗子后立即停止了炮击。

罗伯逊中尉回到师里,把自己的行动向上司作了报告,以为会立功受奖, 设想到师里将他以“违抗命令”为名逮捕,关在禁闭室里。幸好师里把情况及时向集团军指挥部作了汇报,集团军司令霍奇斯将军对罗伯逊中尉的这种主动精神大加赞赏,当即打电报向他表示祝贺,称赞他在复杂的情况下采取了成功的行动。将军的电报在单人禁闭室里向罗伯逊宣读之后,对他的禁闭随即解除,不过,这几小时的禁闭却令罗伯逊终生难忘。

第二天,25 日,受到鼓励的美军官兵,在托尔高地域,从几处跨过易北河,与对岸的乌克兰第 1 方面军所属的近卫第 5 集团军部队胜利会师。两国官兵用互换礼物来表达他们的喜悦和友好情谊。美国人用来交换的是香烟、巧克力和口香糖,苏联人回赠的是伏特加、腌咸肉和肩章上的星徽。这种表示友好的方式也影响到了双方战地最高指挥官,盟军第 12 集团军群司令官布

莱德利将军与乌克兰第 1 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元帅会面后,布莱德利赠给科涅夫一辆美国产的崭新吉普车,科涅夫则回赠布莱德利一匹马鞍上绣着金星、经过良好驯练的顿河牡马。

易北河会师,使德国被拦腰分为两截,北部有已经陷入合围的德军柏林集团、法兰克福—古本集团等,南部有尚在苟延残喘的德“中央”集团军群。对柏林来说,这次会师无疑意味着在一个小包围圈之外又加上了一个大包围

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