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破铁围无功返“我们有足够的冲锋枪”

1942 年夏秋，辽阔的苏德战场上，依然风烟四起，炮火连天。经过一年多的战争，特别是在列宁格勒、莫斯科城下先后碰壁折戟之后，德军全线进攻的势头已大大减弱，无力在三个战略方向上同时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但这暂时并不妨碍德军可以有选择地在某一战略方向上实施强有力的突击。从1942 年春季开始，德军统帅部集中力量在苏联的南方发起强大攻势，目标是攻克伏尔加河上的斯大林格勒和占领高加索。苏军最高统帅部对此估计不足，抗击力量不够，因而连战失利，节节后退。到了 8 月份，德军冲过顿河两岸及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的广阔地区，兵临伏尔加河畔、斯大林格勒城下。苏德战场的南端，一时间成了决定交战双方命运的决斗场，也成了世人注目的焦点。德军在这里施加的压力太大了，那条经历了一年残酷战争煎熬，承受了从未有过的重负的脊骨，虽然死死支撑着，但听得见它在频频发出折断前的警告。必须挽救南面的这根脊梁，必须为它分担压力，必须让敌人不再往上面增加哪怕一点点重量，一句话，必须在别的战线上采取行动。列宁格勒战线就是其中之一。

艰苦的柳班战役结束后，列宁格勒地区的苏军两个方面军，仍被德军扼守的一条不规则地带阻隔着，也正是这条地带形成了对列宁格勒的陆上包围和封锁。隔离带内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从西南至东南，坚守着芬兰湾南岸的别杰尔科符—乌里茨克—普希金—雅姆伊若拉—拉多加湖南岸的什利谢尔堡一线。隔离带以外的沃尔霍夫方面军的战线，南起诺夫哥罗德，沿沃尔霍夫河向北。在基里希附近折向拉多加湖南岸的里普卡。两个方面军之间的距离， 在姆加以北至拉多加湖南岸的锡尼亚维诺地区最近，不过 16 公里。如果能打

通这 16 公里，消除德军的这个“锡已亚维诺突出部”，德军对列宁格勒的陆上封锁也就被打破了。这不仅是两个方面军指挥员的共同心愿，也是围困中的列宁格勒上百万居民的心愿，甚至可以说是全苏联人民的心愿，苏军最高统帅部决定在这里再做一次突破封锁的尝试。

16 公里，对于拥有现代化武器装备的部队来说，似乎不该称是什么巨大

的障碍，只需组织一次强大的突击就能穿越过去了。然而，这 16 公里的地带， 绝不能用一般的长度概念去理解：无边无际的森林、沼泽、泥泞多水的泥炭地、纵横交错的深沟、毁坏严重的道路，⋯⋯这里唯一便于通行的地方是锡尼亚维诺高地，它高出周围 10～15 米，相对比较干燥、平展，但恰恰是在这里，德军修筑起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给日后苏军的进攻，造成了极大阻碍。

不利的地形和坚固的防御工事，使德军统帅部有理由认为苏军不会在这里发动进攻，尽管它仅仅有 16 公里的距离。而苏军最高统帅部从自己的实际情况出发，偏偏就选定这里作为打破列宁格勒封锁的突破口。

1942 年 8 月初的一天，在克里姆林宫召开了大本营和国防委员会联席会议，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介绍了大本营关于组织锡尼亚维诺地区战役的意图。

“大本营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方向发动进攻，原因有两个。其一，在顺利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在两三天内到达涅瓦河。因为两个方面军的现有兵力情况，不允许战役实施得时间更长。我们只能用有限的力量速战速决。其二；

从种种迹象和情报分析，敌人部署在这里的部队没有明显变化，说明敌人至少到现在还没料到我们会在这里发起进攻。这样，就可以保证首次突击的突然性。总的战略意图是，由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部队进行相向突击，在红旗波罗的海舰队和拉多加湖区舰队支援下，粉碎敌什利谢尔堡和姆加集团，打破对列宁格勒的陆上封锁。另外，大本营还考虑，在列宁格勒东南进行的战役，将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不使其把部队调往苏德战场上的其他地段，尤其是南方。大家都知道，在那里，在斯大林格勒城下，正展开着一场生死决战。”沙波什尼科夫最后两句说得格外缓慢，在座的人心头都像压着铅块一样沉重。

“大本营研究并批准了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拟定的作战计划。”斯大林站起身边走边说。“但好的计划只是成功的一半。戈沃洛夫同志和梅列茨科夫同志，你们应该彼此了解对方的计划，因为这次战役本身就是一次联合行动。”接替霍津任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员的戈沃洛夫炮兵中将和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互相看了一眼，又冲着斯大林点点头。“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斯大林问道。

“大本营对我们已经很慷慨了。”戈沃洛夫将军道：“25 个营、6 个反坦克团、500 挺重机枪、1000 挺轻机枪、5000 支冲锋枪和 2 个各有 50 辆坦克的坦克旅，到 7 月 1 日前，已基本到位。”他说得很快，看得出这位司令员对方面军的情况非常熟悉。

“你呢，梅列茨科夫同志？”斯大林转向梅列茨科夫。 “如果再给我们些冲锋枪和步枪⋯⋯” “你们需要多少？”没等梅列茨科夫说完，斯大林直截了当地问道。“3000 到 5000 支冲锋枪，5000 支步枪。”梅列茨科夫有过申请武器的

经验，知道数目过大是根本不现实的，所以他参照戈沃洛夫提供的数字，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不太大的数字。

斯大林转向苏军总后勤部长赫鲁廖夫将军，以协商的口吻下达了命令： “怎么样，赫鲁廖夫同志，我们满足他吧。不过，不是 1 万支，而是 2

万支，让战士们知道，我们现在不仅有足够的步枪，而且有足够的冲锋枪。” 赫鲁廖夫微笑地点了点头。梅列茨科夫有些没听懂似的睁大了眼睛。 “我们想，在这次战役中，还是由沃尔霍夫方面军演主角。”斯大林继

续边踱步边说道。“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涅瓦作战集群在进攻中首先要强渡涅瓦河，这就必然会遭到损失，因此，很可能没有足够的兵力兵器用于向锡尼亚维诺突击。突击应由沃尔霍夫方面军完成，列宁格勒方面军可以用自己的炮兵和航空兵支援友邻。”

梅列茨科夫这时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斯大林在兵器上对沃尔霍夫方面军特别“照顾”。

回到方面军，戈沃洛夫和梅列茨科夫加紧了战役的准备工作。相对而言， 梅列茨科夫遇到的困难要大一些。首先他需要变更部署，这就需要大规模地调动部队。根据计划，方面军突击部队将组成三个梯队，第 1 梯队由第 8 集

团军担任，第 2 梯队是近卫步兵第 4 军，这两个集团军的任务是突破德军防

御的全纵深。第 3 梯队由重新组建的突击第 2 集团军担任，任务是在战役的最后阶段消灭敌人的后备队。所有三个梯队总计有 13 个步兵师，8 个步兵旅和 6 个坦克旅，20 多个炮兵团。在只有两条通行能力不高的铁路及德军航空兵不断实施空袭和空中侦察的情况下，部队的集中、调动、展开，哪一个环

节处理不当，都会影响战役的质量和效果。另外，更大的问题还在于这一切都必须瞒过敌人的眼睛。

在战役准备的一个月时间里，沃尔霍夫方面军使尽招术迷惑德军。部队的所有调动均在夜间进行，而在部队离开之后，仍然把电台和搭建的指挥部留在原地，并继续与已经不存在的各个部队保持”联系”。而在部队新的集结和展开地区，则严格禁止各种电台工作，也不下发任何有关战役准备和意图的书面命令，一切命令都是口头传达，而且是把各集团军和军的主要领导召到方面军司令部当面下达。同时，为了迷惑敌人，方面军司令部还制造了许多假象，诱导敌人作出错误判断。8 月份，苏军以各种战役伪装器材在诺夫哥罗德东北的小维谢拉造成军队大规模集结的假象，似乎苏军要往这里作战。为此，方面军司令部专门抽出一个步兵营和第 30 独立伪装连的一个排，

以及 4 部汽车、1 辆拖拉机和 4 列循环军列。步兵营的人员被分成 5 个支队， 从伪装排里给每个支队派一名技术指导，4 个支队分别制造步兵、炮兵、坦克兵集结的假象，第 5 支队则制造模型，并带着它经常出没于敌人阵地前沿。所有这些措施，成功地迷惑了德军，他们没有察觉苏军部队调动的真实方向。8 月 26 日，在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部召开了第 1 和第 2 梯队各兵团指挥员和政治委员会议，会议一致同意把发起进攻的时间定在次日——8 月 27 日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