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兵临莫斯科城下来自德军前线的家书
10 月中旬,德军向莫斯科的进军已完成了 2/3 的路程,钳形突击获得了巨大成功。中央集团军群发布的指令声称俘虏了苏军 67.3 万人,缴获了各种口径的火炮 3500 门、坦克 1200 辆。早在 10 月 9 日,德国新闻办公室主任曾公开宣布,东线已得到军事解决,苏联被击溃了。
10 月 14 日,德陆军总部发出新指令,命令德军将莫斯科紧紧包围起来。
第 2 装甲集团军将绕过莫斯科,从南面、东南和东面进行封锁,而第 4 集团
军及第 4 装甲集团军将在西面、西北和北面进行封锁,并为机动部队尔后向莫斯科以北及更远地区的进攻作好准备工作。德国官兵上下对这些军事行动充满信心,对前景洋溢着乐观的情绪,他们抓紧时间写信回家,好把战争结束的消息赶在电台播送之前告诉亲人。一个士兵这样写道:
⋯⋯我在取暖室里与一个受伤的人闲聊。他曾在法国、比利时、挪威作战。一切都很顺利,可现在腿部被打伤。他非常懊丧,因为已经离莫斯科这么近了,一旦我英勇大军进入莫斯科时,他却不能去了。进城的部队准许在城里为所欲为三天⋯⋯姑娘、美酒、甜食,这一切他都不能得到了,对此他很痛苦,甚至比腿伤更感痛苦。不过他们这些党卫军的待遇一般说来是比较好的,他们穿的衣服是皮的。我对此,说实话,已不再感兴趣了。我们还戴着船形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发了帽套,可是夜里非常冷。不过也没关系, 我亲爱的妻子。莫斯科离得不远了,莫斯科城里有许多好东西,我们可以在那里得到温暖,可以在那里睡个够⋯⋯一个德国兵给他父母写信说:
⋯⋯亲爱的父母,我应该告诉你们一件令人不快的消息。
我们的同乡李哈尔德·沃尔夫(我曾向你们提到过的)已经死了。那天, 上边派他坐摩托车去给将军送信,第二天发现他和摩托车驾驶员已死在路旁,而摩托车却不见了。这是游击队于的!游击队真可怕,我们无论是在法国,还是在比利时,或是在丹麦,都没有见到过这种现象。我们越接近莫斯科,游击队员的活动就越凶。他们攻击我们的运输车队,甚至还袭击我们的后卫部队。我们离前线比较远,甚至连炮声都听不见,但是,森林里游击队员特别多,就连留下来守卫道路的部队,夜里也不得不在房屋四周筑起栅栏, 并且把窗户堵起来。
这些俄国人是野蛮人,他们根本就不遵守打仗的规矩。就连俄国的妇女和儿童也很危险。昨天,随军宪兵队在发现李哈尔德尸体附近的地方烧毁了两个村庄,枪毙了一些人。不管怎样做如何令人不愉快,我们还是被迫显得残酷无情一些,以便杀一儆百。亲爱的父母亲,我们遭受苦难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据说,我们很快就要在 11 月初,即俄国人欢庆节日的时候,占领莫斯科。一位负责教育的军官甚至对我们讲,我们阅兵的计划早已制定出来了。当然,党卫军的这些先生们是要参加阅兵式的,他们无论在哪里,总是抢夺最好的东西。不过,莫斯科是个大城市,在那里,他们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部吞掉的,总会给我们剩下一些东西的。而最主要的是占领莫斯科,莫斯科。那时,这场可怕的冬天的战争准会结束的⋯⋯如果你们见到李哈尔德的母亲,请你们不要告诉她儿子死亡的经过,你们就说:他带领我们这一排冲锋, 英勇牺牲另一名士兵给妻子写的信,更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胜利唾手可得,他
是这样写的:
我的爱妻:多亏元首英明,我们已来到俄国首都莫斯科的身旁。再来它一两个出色的战役,这个泥塑巨人就将垮台,我们就将在元首英明的鼓舞下, 取得历来最伟大的胜利。无论是严寒,还是狂风,我们都无所畏惧。我们也不惧怕大雪。我们的士气高昂,我们的意志坚不可摧。俄国人现在打得格外凶狠,这是真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村落,每一所房屋,都需要我们同伴用生命来换取。我以前给你写信时谈到的伯尔纳德、西奥多,以及我们的那个上等兵,都已离开人世。那个可怜的上等兵被人砍成了碎块。但是,我们排尚活着的人在怀念死去的同伴的时候,决心一往直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冲到莫斯科的市中心。海尔希特勒!然而,信中所说的“历来最伟大的胜利”虽然近在咫尺,却难以如愿以偿。一切都开始变得愈来愈不顺利, 就连天气也开始与德国人作起对来。越来越深的泥淖,阻滞了德军的行动; 阴雨绵绵使大规模行动的部队因陷进松软的地面而无法前进;当大雨滂沱时,河流决堤,大片大片的地区变为粘如胶状的沼泽。所有的公路(除明斯克至莫斯科的公路外)由于路基不坚实,很快变得难以辨认,隐没在周围的农田之中,即使勉强辨认出来,这些公路亦很快变成了一条条走上去发出咯吱咯吱响的宽阔的烂泥路,泥巴如胶似漆粘到企图通过的车辆上。人马挣扎着前进,稀泥经常没到膝盖。往往弄得人精疲力竭,马匹倒卧。机械化部队的境况也不佳。他们的车辆轮子,常常陷到车轴部分。唯一能动弹的是那些宽履带车,它们缓慢而又吃力地拖着其他车辆或火炮沿途前进,直到燃料耗尽为止,补给分队没有足够的燃料,造成部队补给奇缺,部队不得不从周围田野里挖掘马铃薯充饥。
由明斯克到莫斯科的公路,挤满了大批车辆,拥挤不堪且不说,很快也变成泥泞不堪、水坑遍布的长带。交通运输几乎停顿下来,最后,只得抽出一个完整的步兵师来充当养路工。德军各师被分散在几百公里长的地带上, 而数以千计的摩托车辆陷入泥坑,焦躁不安地等待冬天的到来,——只有冬天才能把他们从泥淖中解救出来。不用说,德军只习惯于西欧的公路,现在在苏联,他们宛如陷进自然灾难的魔掌:就是以最顽强的意志作出最大的努力,他们也无法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
在某种程度上,苏军也受到同样困难的阻碍。但是,苏军在相同的情况下具有更大的机动。苏联制造的轻型车辆和卡车离地面较高,并装有防滑链。士兵们对这种气候很习惯也较为适应。在莫斯科以东的运输主要依靠铁路, 天时、地利、人和为苏军向前线调遣援军赢得了时间。
然而,德军的攻势还在继续,虽然在同气候与顽强的苏军的令人疲惫不堪的战斗中,进展十分缓慢。德军还在取得进展,因此指挥官们没有绝望, 士兵们还没有泄气。
下边是缴获的两封德国兵的家书,情绪已大不如前。第一封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弟弟,好久没有给你写信了,因为太忙,没时间,顾不上写信。莫斯科已离得很近了。据说,我们的装甲部队已看到莫斯科了,但是,我们的推进却受阻。我们踏步不前已经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了⋯⋯司令部的人对我说:一切都很顺利,一切均按我们敬爱的元首的计划行事。然而,一连几天满载伤员的汽车就在我们身旁向西方驶去。这一点令我不快。总之,困难的时日在前边等着我们。不过,我仍然没有失去到莫斯科去的希望,希望给
我可爱的索妮娅带回一条俄国的黑狐狸。请你告诉她,不知为什么她好久没有给我来信了。不过,现在的邮件来往很不正常。⋯⋯第二封信反映了苏军的顽强抵抗:
⋯⋯这些俄国人想要向我们发动反攻。冲锋一次接着一次。我们这个团打得很英勇。我的同伴们像狮子一样勇敢厮杀,但是,我们遭到了明显的损失。我们向他们攻击的次数要比他们多得多⋯⋯我们大家都感到惊奇的是: 俄国哪来那么大的力量。要知道,他们已输掉了这场战争。他们的首都不日即将成为我们的。他们要是和平投降该有多好啊,就像巴黎和布鲁塞尔那样。也许,我们的元首会宽恕他们的,而这些狂人却使尽最后的力气在挣扎,这使我们遭到了无法弥补的损失,为此我们必须向他们报仇⋯⋯
⋯⋯我亲爱的弟弟,请你想一下:我们排昨天有三个人投降了。真丢人! 我们都亲眼看见,这几个家伙举着手,从树林里走出去,向俄国人投降。我们的上尉先生气得发疯。他对我们讲,只有我们在未来的战斗中英勇作战, 才能为我呐这一连雪耻。他说,俄国人枪毙俘虏,枪毙前折磨他们,在他们的前胸和后背上刻出十字⋯⋯
从信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德军的形势出现不利情况。实际上,也是这样。
德军第 2 装甲集团军只控制着奥廖尔一图拉公路。它将其装甲部队的大
部连同“大德意志”步兵团一起集中归第 24 装甲军指挥。这些部队得到了充足的燃料补给——为了满足他们甚至不惜扣减其他部队的燃料。10 月 24 日, 他们从姆岑斯克向图拉推进,10 月 30 日抵达图拉。但是,面对苏军的防御, 进攻部队力量不足,攻不下图拉城,特别是因为从西部赶来的第 43 军在阿列
克辛附近受阻。这就意味着,第 2 装甲集团军的东翼现在极其薄弱。此翼暂时还没有受到攻击,但是人们观察到运兵列车正在由东向西运动。因此,该集团军命令第 53 军进至装甲先头突击部队后方,保护东翼。同时,第 2 集团军正在沿库尔斯克一诺沃西利一线逐步向纵深推进,于是来自东南方向的危险看来差不多令人满意地消除了。
计划从西面向莫斯科进军的第 4 集团军受到苏联红军第 49、第 43、第33 集团军越来越大的压力;在其正面南段,要向前越过谢尔普霍沃一纳拉地
区的奥卡河是不可能的。其北翼的第 4 装甲集群面对第 5、第 16 集团军的抵抗,边打边进,直抵姆岑斯克一沃洛科拉姆斯克一线。
到这时,德军前线司令官们一致认为,只有旱季来临,公路内外可以运动时,才能继续总攻。无论如何,广为分散的德军师必须加以集中,并把大多陷在后方的炮兵调至前线。也就是说,一切取决于老天爷,眼下只有听“烂泥将军”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