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防御还是进攻西南方面的战斗

巴格拉米扬讲完了，指挥所里一阵沉默，朱可夫没有说话，示意方面军参谋长普尔卡耶夫中将谈谈看法。

参谋长急匆匆他说道：“我们能在边界上顶住敌人，并且在防御战中把它打散就该谢天谢地了，可是现在却要求我们马上就夺取卢布林！”参谋长以坚决的口气继续说：“让我们头脑清醒地分析一下态势吧。仅在卢茨克方向柳博姆利和索卡利之间的地带，就有敌人 10 个师和坦克师在进攻。我们怎样才能挡住他们呢？我们知道，我步兵第 45、62、87、124 师在这里都只展开 2 个团。他们的第 3 个团还在行军。明天，我们这一地域最多还会有步兵

第 135 师和机械化第 22 军的 2 个师，而且该军最有战斗力的坦克第 41 师还未必能赶到。”

“因此，”普尔卡耶夫得出结论，“明天我们在这一方向最多可调集不到 7 个师去对付敌人 10 个师。还谈得上什么立即进攻呢？”

军事委员会委员瓦舒金试图说几句，但普尔卡耶夫不让他插话，继续说： “况且我们应该料到，敌人今天只是把他的第一梯队兵力投入交战，以后几天无疑会增强兵力，而且比我们迅速得多。你们看，”参谋长走到地图前， 用铅笔戳了一下，“仅在这里，乌斯季卢格西北，我们的侦察部门在 16 时就

发现了敌人 200 多辆坦克在集中。而这远不是发现了敌人坦克预备队的唯一地域。”

瓦舒金利用普尔卡耶夫察看地图的片刻，不耐烦地问道，“您都说完了吗，马克西姆·阿列克谢那维奇？”

“不，没说完。”参谋长两眼不离地图，继续发挥着自己的见解，“我由纵深向第 5 集团军地带开进的所有第二梯队军队，距边界远近下一，步兵第 31、36 军需要走 150 至 200 公里。考虑到步兵是徒步行进，走完这段距离至少需要五至六昼夜。机械化第 9、19 军最早要过三至四昼夜才能集中和对敌人主要突击集团发起进攻。只有机械化第 4、8、15 军有可能在一至两天后向交战地域变更部署。

“还不能不考虑到，军队向边界行进时会遭到法西斯航空兵不间断的密集突击。不难设想，这种状况将会使军队变更部署和进入交战变得复杂化。还应指出，目前我们实际上是既没有集团军后勤，也没有方面军后勤，因为尚未对他们进行充分动员和展开。

“结果，我们的主力不可能同时到达交战地点。各军显然将各自进入交战，因为它们将要从行进间与向东突进的德军遭遇。这样就会在对我最不利的条件下发生遭遇战。这对我们有怎样的威胁，现在还很难完全设想到，但我们的处境无疑会是严重的。”

随着普尔卡耶夫的每一句话，司令员基尔波诺斯和军事委员会委员瓦舒金的脸色越来越阴郁，朱可夫也不急于打断他的话。

普尔卡耶夫用手掌按着地图：“我们只有向莫斯科报告已经形成的情况和坚决请求改变任务，司令员同志。现在我们只能以顽强战斗迟滞敌人推进， 同时以组成我第二梯队的各步兵军和机械化军，在方面军行动地带纵深原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旧康斯但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

垒地域一线组织坚固防御。将敌人阻于该地区后，我们就有了准备总反攻的时间。侍俺护军队退至筑垒地域线后面，我们再用作预备队。在当前情况下， 我看这才是唯一明智的选择。”

又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西南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上将沉思着用手转着铅笔。瓦舒金终于开了口。

“您所说的一切，马克西姆·阿列克谢那维奇，”他走近地图，“从军事角度来看，可能也是正确的，但在政治上，我认为是完全错误的！您思索问题像个大军事家，兵力配置啊，力量对比呀，等等等等。可是您考虑过精神因素吗？没有，您没考虑过！那么，您该想一想，假如我们这些教育红军具有高度进攻精神的人从战争最初几天就转入消极防御，不加抵抗地把主动权拱手让给侵略者，那将造成多大的精神损失！而您还建议放法西斯分子深入苏联腹地！⋯⋯”

军事委员会委员喘了一口气，较平静地补充了几句：“您知道，马克西姆·阿列克谢那维奇，您是我们的战友，假如我不知道您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布尔什维克的话，我就会认为您是惊慌失措。”

瓦舒金发现普尔卡耶夫那张颧骨宽大、晒得黝黑的脸上滚动着因咬紧牙关而鼓出的肌肉，便改变了口气，温和他说：“请原谅，我并不想使您委屈， 我只是无法隐瞒我的想法。”

又是一片沉寂。基尔波诺斯从地图上移开了视线，开始缓慢他说：“我认为你们俩说的都对。对于您的建议在作战方面的合理性，没有什么可反驳的，马克西姆·阿列克谢那维奇。您的建议只有一处弱点：旧筑垒地域没有做好接收军队的准备，不能向军队提供顺利实施防御的有利条件。”

“是的，但是第二梯队军队在工兵帮助下，可以迅速使这些筑垒地域做好战斗准备⋯⋯”

基尔波诺斯没有回答普尔卡耶大的反驳，用同样平静的语气继续说：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尼古拉·尼古拉那维奇的逻辑和意见也不是

多余的。命令总是命令，它是需要执行的。如果每一个司令员接到战斗命令后，不是无条件地执行，而是提出自己的反建议，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6 月 24 日日终前拿下卢布林，我们未必能做到。不过我们应该试试对入侵之敌实施强大反突击。为此，我们可以调集近 5 个机械化军。

“我认为，现在主要任务是迅速将各机械化军集中到交战战场，同时实施强大反突击。马克西姆·阿列克谢那维奇，现在需要立刻将有关战斗号令传达到军队，并监督执行情况。要特别注意在开进和进入交战时对各机械化军进行可靠的空中掩护。与此同时，要给波塔波夫规定以下任务：他的集团军要以全部兵力兵器与第 6 集团军右翼协同动作，在方面军航空兵基本兵力支援下，不让法西斯军队继续向我国腹地推进。”

“这才是实事求是的看法。”瓦舒金表示支持。 “里亚贝舍夫的军怎么办呢？”普尔卡耶夫问，“已经命令他由桑博尔

地域转向利沃夫以东地域，隶属穆济琴科。”

基尔波诺斯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也好，就让该军继续行军，到时我们将赋予穆济琴科以下任务：不是以一个，而是以两个机械化军（机械化第4、8 军）由南面实施反突击。要使这两个军和由佐洛切夫地域开来的机械化第 15 军一样，指向敌人坦克楔形突击的根部。至于方面军第二梯队的全部步兵军，继续沿给他们指定的行进路线向边界实施强行军，到时我们将根据情

况的发展进一步明确他们进入交战的方向和地区。考虑到敌人显然是在我第5、6 集团军接合部实施主要突击，必须立刻给步兵第 37 军下达从西北面掩护捷尔诺波尔的任务。请让该军加速开进。该军步兵第 80 师应留在这里—— 他是我们用来防备敌人在我军后方，包括我们指挥所地域，实施大规模空降的预备队。”

基尔波诺斯看着沉思的交谈者们，结束了谈话：“沉默是同意的标志。我看出我的决心正合你们的心意。”

瓦舒金和普尔卡耶夫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的朱可夫说了话。他同意方面军司令员所下的决心，并建议马上下达预先号令，集中机械化军对突人索卡尔地区的敌人“南方”集团军群的主要集团，实施反突击。反突击应有全部方面军航空兵和部分统帅部远程轰炸航空兵参加。朱可夫表扬了普尔卡耶夫和已格拉米扬，认为他们两人在第一天这种复杂情况下表现出其旺盛的精力和非凡的组织能力。

接着，朱可夫向大家介绍了其他战线的情况。他说，敌人在南面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积极性。在那里，由敖德萨军区所属军队组建的第 9 集团军坚守着国界。而西方面军的情况则很令人不安。看来敌人在那里实施主要突击。该方面军与西南方面军相邻的左翼第 4 集团军正在普鲁扎内、戈罗杰茨地域实施战斗。在市列斯特一里托夫斯克方向，敌人已深深楔入苏军防御，在那里，也像在这里一样，苏军正在准备强大反突击。

朱可夫说到这里问起能否同穆济琴科通话。他想到他那里去看看。电话接通后，朱可夫听完汇报指示穆济琴科：最重要的是要将机械化第 4 军尽快调到集团军右翼。

不久，朱可夫在基尔波诺斯上将陪同下到了机械化第 8 军军长利亚贝舍夫中将的指挥所。

利亚贝舍夫在图上指明了他的军的位置和部署方法，扼要地报告了部队的情况。他说：“我们军需要一昼夜的时间，用来进行全部集中、维修武器和补充储备品，同时还要在这段时间内进行战斗侦察，组织指挥。因此，我们军要到 6 月 24 日早晨才能全部投入战斗。”

“好吧”，朱可夫回答说，“当然，这次反突击最好是和机械化第 9、第 19、第 22 军共同实施，可惜这三个军进入出发地区迟了。情况不允许我们把几个军全部集中起来。机械化第 8 军实施的反突击，可能遇到敌人猛烈的坦克和反坦克炮火的阻击。考虑到这种情况，必须对地形和敌情进行周密的侦察。”

关于第 9 军为何进入出发地区迟了的问题，还得从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