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烧断封锁线

1943 年 1 月 12 日早晨，冬日阳光照耀下的涅瓦河静卧在层叠的油松和白桦林中。冰雪覆盖的河面，反射着刺眼的亮光，细小的雪粒在寒风的吹动下，沿着河道飞舞旋转，在冰面上卷起一溜溜白烟。零下 23℃的严寒，似乎把一切都冻住了，除了雪粒，看不见有什么流动的东西。除了风的呼叫，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在这个空气似乎都已僵住的早晨，一场有上万人参加，又决定着几百万人命运的大搏杀，即将开始。

9 时 30 分，涅瓦河右岸列宁格勒方面军第 67 集团军阵地上空，两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霎那间，13 公里长的地带上近 2000 门火炮和迫击炮几乎同时开始怒吼。刚才还是僵住不动的一切，现在却全开始了颤抖。大地、树林、空气⋯⋯苏军这边的炮兵阵地，被发射时产生的巨大气流搅起的团团白雾笼罩着，炮口喷出的火光，远远看去就像半空炸开一串串火球。河对岸的德军阵地，随着成百吨钢铁的自天而降，顿时陷入滚滚的浓烟烈焰之中。黑烟在上，烈火在下，烟压着火，火托着烟，遮天蔽日，恐怖惊人。

为了不破坏河上的冰面，苏军炮击的目标都在距岸边 200 米以外，这使德军距岸边最近的火力点在惊魂初定之后，开始了还击。德军的火炮和迫击炮弹也掠过涅瓦河，在苏军阵地附近爆炸。涅瓦河两岸一片惊天动地的轰轰炮声。这种巨大的轰鸣随着德军阵地前雷区中 120 组的悬挂式炸雷的爆炸，达到了高潮。

11 时 45 分，空中又升起红色信号弹，身穿白色伪装服的苏军强攻小组和清障小组跃上冰面，向对岸冲去。这时，“卡秋莎”火箭炮齐射，5 分钟之内，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甚至掩盖住了滚雷般爆炸的轰鸣。突然，四周

一下子静了下来，眼前的一切就像一部无声电影。树在晃，雪在飞，火在燃，烟在冒，但却一概在寂静中无声地进行。不过，这种寂静仅仅维持了半分钟，就被成千上万人发出的呼喊声打破了。涅瓦河上，从莫斯科夫斯基杜布罗夫卡到什利谢尔堡 13 公里长的地段中，列宁格勒方面军第 67 集团军发起了总

攻。白色的人浪滚上右岸的河堤，又泄到冰封的河面，再涌向左岸，不到 10 分钟便漫上对面的堤岸。德军幸存下来的火力点尽管以最大火力企图压制苏军的进攻，但在汹涌的人浪面前，显得势单力薄。强击小组在敌人雷区中开辟了通道，清碍小组铺设了必要的工程设施，步兵先遣队紧跟其后，主力部队随后压上，整个突击从炮火准备开始到冲过涅瓦河，环环相扣，一气呵成。

短时间内，在战线中央的德军便被赶出了前沿阵地，苏军炮兵立即向前转移发射阵地，以便支援突向敌防御纵深的步兵和坦克兵。这天日终时，第67 集团军冲过涅瓦河，在对岸占领了一个宽 5 公里，纵深 3 公里的登陆场。夜间，苏军仍以部分力量继续进攻。

从 13 日起，德军明显地加强了防御和反击。从早上 10 点至日终，他们

以每次两到三个步兵营的兵力向位于第 67 集团军右翼的近卫步兵第 45 师发

动了 4 次反突击。反突击虽被击溃，但第 45 师部队亦无法继续向前推进。情

况变得复杂了。第 67 集团军的突击力量集中在中央，因为这里是预计要与沃尔霍夫方面军突击部队会台的地方。右翼力量比较弱，必须尽快调集兵力去巩固右翼。集团军司令员杜哈诺夫将军立即把集团军第 2 梯队投入交战。但

这天右翼部队除了在某些地段上推进了 1 公里外，其他都几乎是停止不前。与此相反，集团军中央的部队进展喜人，西莫尼扬克少将指挥的步兵第

136 师成果最大。该师占领了德军在一些居民点的大人力点，与加强给他们的轻型坦克第 61 旅一起，推进到第 5 工人新村以西 1～1．5 公里，与从东向西发展进攻的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突击第 2 集团军部队相距只有 4～5 公里了。

在集团军左翼作战的步兵第 86 师，进攻方向是什利谢尔堡。该师强渡涅瓦河时，遇到德军配属在纵深阵地上的强大炮兵火力的阻挡。结果，只有几个营突破了对岸，师主力部队被迫退回出发阵地。当天下午，重整部队并变更部署之后，他们利用友邻步兵第 136 师取得的成果，再次发动攻势，朝什利谢尔堡以南方向突击。第二天，该师突破德军炮火阻挡，向前推进 1～1．5 公里，接近了第 3 工人新村和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山，这里设有德军掩护什利谢尔堡的主要火力支撑点，苏军再次受阻于德军的猛烈火力，战斗进入了艰苦的相持阶段。

与列宁格勒方面军发起进攻的同一天，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突击第 2 集团

军和第 8 集团军右翼部队也在 12 公里宽的正面上展开突击。

1 小时 45 分钟之内，苏军的主要突击地段上，以每公里 135 门火炮和迫

击炮的密度，进行了强大的火力准备。之后，突击第 2 集团军第 1 梯队的 5 个师，在炮火准备形成的烟幕掩护下，发起全线突击。20 分钟后，第 3 集团右翼部队也随之转入进攻。双方马上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一些德军的抵抗据点周围，如里普卡、第 8 工人新村和“圆树林地”德军反抗十分顽强。在

集团军右翼，步兵第 128 师没能从行进间占领里普卡。德军以制高点的猛烈侧翼火力，封锁了该师前进的道路。这个制高点上的坚固火力点，在苏军的炮火准备阶段竟安然无恙。德军的火力把苏军压在一片开阔地上抬不起头，部队的损失急剧增加。就在这时，步兵第 523 团先遣队长上尉波格丹一跃而起，疾跑儿步，又迅速卧倒向火力点爬去，在战友们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

毅然用胸膛堵住了射击孔。德军的机枪哑了，苏军一涌而上。结果近百名德军官兵的尸体留在了战场上⋯⋯

在集团军中间进攻的是步兵第 372 和 256 师。进攻的第一夭，它们从北

面和南面向第 8 工人新村推进了近 2 公里。从南面进攻的步兵第 256 师取得

的战果最大，而步兵第 372 师却遇到了敌人顽强的抵抗，德军利用这里的石质房屋、抽水站、钢筋混凝土与土木工事以及兵力上的优势，挡住了苏军的进攻，并在第二天把后备队调往这里，四支部队被从多斯诺运到姆加。有鉴于此，突击第 2 集团军司令员罗曼诺夫斯基征得梅列茨科夫同意后，于 13

日把作为第 2 梯队的步兵第 18 师和加强的坦克第 98 旅投入战斗，并令其从

南面绕过第 3 工人新村，向第 5 工人新村发展突击。而此时，列宁格勒方面

军第 67 集团军的步兵第 136 师，正迅速接近此地。

在左翼，步兵第 327 师经过顽强的反复冲击，占领了“圆树林地”的大

部分。而在它以南进攻的步兵第 376 师和第 8 集团军的右翼部队攻人德军阵地前沿后，马上被强大的火力阻止住了。几次试图再行进攻，均未成功。两天中，沃尔霍夫方面军在从里普卡至盖托诺沃 12 公里的地段上突破敌人防

御，部分占领了德军在里普卡、第 8 工人新村的抵抗据点。几乎全部占领了“圆树林地”，在中央方向向纵深推进了 2～4 公里，抵近第 4 和第 5 工人新村。

德“北方”集团军群指挥部采取一切措施固守什利谢尔堡一锡尼亚维诺一带阵地，不让列宁格勒方面军与沃尔霍夫方面军会合。1 月 14 日夜，德第16 步兵师被从基里希地区调到第 6 工人新村一带。同时，从其他地段紧急抽调了一些步兵、坦克、炮兵部队和分队，增援这里。也就是这天，苏军两个方面军指挥部，完成了战役第一阶段任务，即突破敌防御之后，也把第 2 梯

队——新锐部队投入交战。列宁格勒方面军第 67 集团军奉命将第 2 梯队——

步兵第 123 师和加强给它的坦克第 152 旅投入战斗。任务是组成突击战斗群与沃尔霍夫方面军部队作相向突击，并粉碎第一和第二小镇的敌人。随后，步兵第 13 师、步兵第 102 旅、步兵第 142 旅和滑雪步兵第 34 旅也先后投入

战斗。不过，由于第 2 梯队几乎是平均使用在集团军全部进攻战线上，利用

它去加强已经严重消弱的第 1 梯队部队，效果不很明显。苏军在此之前积累

的经验已经证明，第 2 梯队应该不是用于加强而是去替换第 1 梯队。可惜，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指挥员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沃尔霍夫方面军指挥部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它把第 2 梯队分批投入到广阔的战线上。14 日，步兵第 19

师开始在“圆树林地”以北行动。15 日，从方面军后备队调来的步兵第 239

师、以及步兵第 11 师和 2 个滑雪步兵旅投入战斗。不正确地使用第 2 梯队，导致了在投入新锐力量后，所有进攻方向上的推进仍然十分缓慢。使德军有时间部署部队并加强每一个抵抗据点的防御，苏军必须一寸一寸地去“啃” 敌人的防御阵地。

第 67 集团军的主要战斗这时集中在三个方向上：即第 5 工人新村。第一

和第二小镇和什利谢尔堡。在第 5 工人新村方向战斗的仍然是步兵第 136 师和配属给它的坦克第 61 旅。14～17 日，他们又向前推进了 2～2．5 公里，从西面靠近了第 5 工人新村。即将实现的与沃尔霍夫方面军部队的会师激励着战士们，个个争先恐后，勇猛顽强。在右翼的第一和第二小镇方向，苏军进展不大。补充了新锐力量的德军，不仅用猛烈的火力阻止苏军的进攻，而且还组织反突击。投入第 2 梯队后，苏军仍没能改变局势，4 天的昔战之后，

苏军在这里只是向前略有推进，占领了第一和第二小镇以东的一小块地区。在左翼，争夺什利谢尔堡的战斗已进行得非常激烈，德军凭借坚固的建筑，有利的地形进行顽抗，要在该城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步兵第 86 师利用迂回战术，15 日 15 时用强攻拿下了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山，16 日 12 时，从南面突入该城，与德军展开了巷战。

沃尔霍夫方面军这时也在积极行动。14 日，突击第 2 集团军的步兵第 256 师，大胆越进，从行进问占领了波德戈尔纳亚，然后挥师向西南，在锡尼亚维诺以西的接近地上展开战斗。步兵第 372 师从 15 日早晨开始与德军争夺第

8 工人新村，消灭了这里的敌人后，该师大胆前进，17 日接近了第 1 工人新

村。同时，步兵第 18 师已经切入第 5 工人新村，与来自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部

队仅有不足 2000 米的距离。此后，两个方面军的部队对第 1 和第 5 工人新村的德军实施夹击。处在这条狭窄走廊中的德军凶多吉少。同时，一旦苏军会师，那么处在走廊北端什利谢尔堡的德军将被切断退路，德军指挥部看到形势严峻，决定乘走廊还在的时候，从什利谢尔堡撤出部队。然而，德军已经来不及了。1943 年 1 月 18 日 9 时 30 分，久已期待的时刻来到了，在第 1 工人新村以东，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雀夫方面军的部队胜利会师，德军对列宁格勒长达 16 个月的封锁终于被突破了。第一批分享这一伟大胜利喜悦的是列宁格勒方面军步兵第 123 旅和沃尔霍夫方面军步兵第372 师步兵 1240 团的指战员们。当天 12 时，列宁格勒方面军步兵第 136 师步兵第 269 团的战士们，

与沃尔霍夫方面军步兵第 18 师第 424 团先遣队的战士们，在第 5 工人新村以南欢呼拥抱在一起。2 小时后，列宁格勒方面军步兵第 86 师完全肃清了什利谢尔堡城内的德军，解放了位于涅瓦河口与拉多加湖之间的这个重镇。稍后，沃尔霍夫方面军右翼部队消灭了在里普卡抵抗的德军，拔掉了德军插在拉多加湖南岸的又一个钉子。不过，苏军想从行进间夺取关键的锡尼亚维诺城的意图没有实现。1 月底，双方战线自北向东稳定在第二和第一小镇一第 6 工人新村一彼德戈尔内亚一锡尼亚维诺高地一贡托卡亚利普卡一线。

不屈的列宁格勒终于以它不懈的抗争为自己迎来了不朽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