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京的陷落

湘军于 1863 年 6 月底攻破九洑洲,控制了长江北岸以后,鲍超部自江北南渡,扎营神策门(今中央门)外沿江一带。9 月,曾国荃部攻占了天京城东南的上方桥和城西南的江东桥。11 月上旬,又连续攻占了城东南的上方门、高桥门、双桥门、七桥瓮以及秣陵关、中和桥,太平军在紫金山西南的要点全部失守。中旬,湘军又攻占了淳化、解溪、龙都、湖熟、三岔镇;侍郎彭玉麟、提督杨岳斌(即杨载福)的水师和鲍超部又攻占了天京东南要地高淳、东坝。下旬,溧水太平军守将降清。从此,天京城南百里内再无太平军踪迹。

  1. 月 25 日,巡抚曾国荃及提督萧庆衍部进扎城东孝陵卫。这时,天京

① 左宗棠:《水陆各军攻剿大胜见(现)筹办情形折》,《左文襄公全集·奏稿》卷四,第 38 页。

城只有太平门、神策门尚与外界相通,危在旦夕。

  1. 月 20

    日,李秀成自丹阳回到天京,次日即向洪秀全建议:鉴于湘军壕深垒固,围困甚严,天京内无粮草,外援难至,不如“让城别走”。洪秀全厉声斥责说:“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稣圣旨下凡,作天下万国独一真主, 何具[惧]之有。⋯⋯朕铁桶江山,尔不扶,有人扶。尔说无兵,朕之天兵多过与[于]水,何具[惧] 曾(妖)者乎!尔怕死,便是会死,政事不与尔干,王次兄勇王执掌,幼西王出令,有不遵幼西王令者台朝诛之。”① 当时,可供洪秀全选择的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死守天京,与孤城共存亡;或者让城别走,摆脱被围的困境,收集各支太平军,重整旗鼓,另作良图。权衡利弊,后者才是太平军唯一的出路。因为,当时天京尚未完全中断与外面的联系,突围仍有可能;更重要的是这时散布于各地的太平军尚有数十万之众,在洪秀全的号召下,把他们集中起来,统一指挥,重振军威,实行正确的战略战术,仍有可能打出一个新的局面。可是,由于洪秀全迷信愚昧、刚愎自负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程度,断然拒绝了李秀成“让城别走”的建议, 致使太平天国革命事业丧失了最后的一线希望。

1864 年 2 月 28 日,湘军攻占了紫金山巅的天保城。3 月 2 日,曾国荃部进驻太平门、神策门外,对天京形成合围。

曾国荃部合围金陵之后,曾于 3 月 14 日用云梯攻城,但未得逞。4 月开始,在朝阳、神策、金川门外挖掘地道十余处,准备轰塌城墙。太平军一面组织力量从城内对挖,进行破坏,一面构筑月城,以便城墙轰塌后继续组织抵抗。

1864 年(同治三年)6 月 1 日,天王洪秀全病逝(一说自杀),终年五十一岁。此后,天京人心愈加不安。五天之后,全朝文武扶幼天王洪天贵福即位,一切军政事务统归忠王李秀成执掌。

7 月 3 日,湘军攻占紫金山地保城(即龙脖子),从而可以居高临下监视城内的动静。湘军在龙脖子山麓修筑炮台数十座,对城内日夜轰击,压制太平军的炮火,掩护其攻城准备工作的进行;同时,在龙脖子山麓与城墙间大量填塞芦苇、蒿草,上覆沙土,高与城齐,为攻城铺平道路,还在附近距城十数丈处日夜挖掘地道,准备轰城。半个月后,湘军攻城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李秀成见湘军攻城在即,于 7 月 18 日深夜,选派千余人伪装湘军,冲出城去,企图破坏太平门附近的地道,结果被湘军识破,退回城内。

7 月 19 日晨,湘军担任主攻任务的部队齐集太平门外。午刻,地雷轰发, 城墙被轰开很大缺口,湘军蜂拥而入。太平军纷纷以枪炮还击,虽给敌人以重大杀伤,但终未能堵住缺口。湘军由太平门入城后,兵分四路向纵深进攻: 中路由副将王远和等率领,直插天王府;右路由按察使刘连捷率领,直插神

① 《李秀成自述》,《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 527—528 页。

策门,与由神策门缘梯而入的朱南桂部会合后,西趋狮子山,夺取仪凤门; 中左路由道员彭毓橘等率领,直插通济门;左路由提督萧孚泗等率领,夺取朝阳门、洪武门。朝阳等门失守后,驻守西南各门的太平军开始动摇,提督罗逢源等部乘势自聚宝门攻入,总兵李金洲等部自通济门攻入。与此同时, 提督黄翼升也率水师各营夺占中关,乘胜猛攻滨江之垒,会同道员陈湜等部夺取了水西、旱西两门。及至傍晚,天京全城各门均为湘军夺占。

李秀成于 19 日凌晨自太平门败退后,即回到天王府,独带幼天王一人, 由数千文武护送,奔向旱西门,企图由此突围出城,结果为陈湜部所阻,只得转上清凉山。入夜,折回太平门,伪装湘军,由缺口冲出,向孝陵卫方向突围。不久,李秀成与幼天王失散,便分道奔逃。曾国荃派七百名马队追击。21 日,在淳化镇俘获列王李万材,在湖熟镇一带追杀章王林绍璋和幼西王萧友和等。22 日,李秀成也在方山附近被俘。7 月 28 日,曾国藩自安庆到金陵,令李秀成书写供词。8 月 7 日,李秀成写完供词,即被杀害,年仅四十岁。

湘军于大肆抢劫之后,将天京城内某些建筑物付之一炬,以消灭罪迹。全城一片火海,一直燃烧至 26 日。城内所有太平军将士,或在战斗中牺牲, 或被湘军杀害,或聚众自焚,十余万人无一降者。湘军围城两年有余,前后死于疾病者万余人,战死者八九千人,同样付出了高昂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