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石达开部的覆灭及其教训
1863 年 3 月,石达开决定兵分两路,再次进军四川。自统西路,沿金沙江西行,伺机渡江北进;李福猷统率东路,绕道贵州北上入川。
3 月 24 日,李福猷率队分路入黔,一由镇雄趋毕节,一由昭通趋威宁、水城。5 月初,全部由仁怀东趋遵义。5 月底,又自遵义、桐梓一带东进, 经绥阳抵婺川(今务川)。7 月,自婺川西攻正安不下,乃入四川境。8 月下旬,经酉阳、彭水,进至黔江。
石达开于 5 月 12 日率三四万人自云南昭通进入四川宁远府境。四川总督骆秉章与布政使刘蓉早已沿大渡河严密布防:署雅州府(治今雅安)知府蔡步钟就近募勇,配合总兵唐友耕等部扼守北岸安庆坝至万工汛大小渡口; 松林地(今石棉西北)土司千户王应元率“土兵”扼守松林河,并调胡中和部驻扎于化林坪(今泸定南)一带,以为声援;都司谢国泰部守猛虎冈,控制通打箭炉(今康定)之路;邛部(今越西东北)土司岭承恩率兵控制越嶲大路各隘,以逼迫石部“入夷地小径”,然后“从后路包抄”。①清军如此层层设防,对不熟悉当地地形而又孤军深入的石达开部来说,几如陷阱。
石部由宁远北进时,侦知越嶲大路有敌军扼守,便以“土人”为向导, 绕经冕宁,抄小路北上,直抵大渡河边的紫打地(今安顺场)。紫打地在崇山峻岭之中,大渡河横亘于前,松林河及察罗河分隔左右,又逢大雨,河水骤涨,敌军严守对岸渡口,石部实难飞渡。石达开只得命令部队搭棚驻扎, 赶造船筏,准备强渡。5 月 21 日,以四五千人强渡大渡河未成,船筏全毁, 伤亡甚众。后决定西渡松林河,冀由泸定桥直趋天全,因遭土司王应元等部的阻击,西进计划又告落空。嗣后,清军四面逼玫,石部弹尽粮竭,陷入绝境。石达开曾致书王应元等,许以重金“买路”,但遭拒绝,乃于 6 月 3 日令所部分两队突围。一队抢渡大渡河,一队抢渡松林河,均未成功。他见大势已去,令妻妾五人、幼子二人投河自尽,自带五岁幼子石定忠及宰辅曾仕和等四人于 6 月 13 日前往清军营垒,幻想牺牲自己,保全部众。岂知反动派决不刀下留情,他们将石部所剩七千余人全部处死,并将石解往成都。8 月 6 日,石达开于成都从容就义,时年三十三岁。
进至黔江的李福猷部得悉石达开在大渡河全军覆没的消息,乃放弃入川会师的计划,东入湖南永绥,然后沿湘黔边境南下,经会同、绥宁重入广西, 于 10 月 9 日攻占龙胜。10 月 17 日,又经兴安东趋灌阳。此时,李福猷与其
① 参见《剿平粤匪方略》卷三百四十七,第 15—16 页。
弟李福忠发生分裂。李福猷自率一部由灌阳东入湖南道州、江华,活动于粤桂边境,年底被清军消灭。李福忠则率部经湖南城步、通道入贵州,后在湘桂黔边区坚持斗争,直至 1871 年 8 月失败。
石达开于 1857 年率部出走后,行程数万里,进行了历时六年的远征, 最后终于在四川大渡河畔全军覆没,这个历史教训是非常深刻的。
石达开率军他走,不符军心民意。随着其错误行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加上孤军远征,困难越来越大,广大将士感到前途渺茫,以致分化和投敌事件层出不穷,直至在广西境内发展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石达开率军远征的目标是进入四川,这是他在起义初期就提出过的进军方向。四川是清王朝的战略要地之一,又利于割据,倘能入据该省,实行正确的方针政策,反抗清王朝的统治,对全国革命自然是有利的。但石达开在当时形势下,以其所处的战略位置(远离四川),不依靠革命势力强盛的江、浙、皖、赣,而孤军远征四川,胜利的把握是不大的。在进军过程中,石达开在作战指导上又缺乏一个正确的方针,东奔西走,强攻坚城,以致劳师费时,给了敌人以部署防御的时机。经过广西大分化之后,老部队所剩无几, 而清廷已调骆秉章及万余湘军加强了四川的防御,石达开不能根据变化了的情况,放弃进军四川的计划,改取联合西南各族人民起义军共同反清的方针,以积聚力量,等待时机,再图大举,而是不顾主客观情况,执意进川, 结果一败再败,造成全军覆没的可悲结局。
石达开在太平天国前期战争中不愧为著名的战将,但自率部脱离天京之后,孤军冒进,没有后方的支持,没有友军的配合,成了流寇式的草莽英雄。尽管一度拥有号称数十万之众,却没有打过多少象样的胜仗,一直摆脱不了被动的处境,最后终于陷入绝地,被数量有限的清军和土司部队所歼灭。石达开这位“绝世英物”,竟成了清军的俘虏,这决不是什么“恶运使然”, 也不是偶然发生的不幸,而是他政治上不顾大局,军事上实行流寇主义所导致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