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义云南,进军四川

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后,鸦片输入量逐年增加,国内种植者亦为数不少。云南是种植鸦片比较多的地方,烟土运往四川等地,“贩者有什佰之利”①。滇川交界地区破产的农民、手工业者、被裁兵勇和游民等,无以为生,便结为“烟帮”,为烟贩护运走私鸦片。他们既受烟贩的剥削,又受官吏的欺诈。烟帮外出时,通常由管带、队长等率领,并携有刀枪等武器,以资自卫。1857 年以后,清政府为了筹措军饷,对鸦片实行“稍宽其禁,听商贸易”,“征收税厘”的政策。1859 年,四川省设立厘金局,沿川滇边界设立关卡,对过在货物课以厘金。贪官污吏乘机巧立名目,任意敲诈勒索,以饱私囊;诈取不遂,则诬良为盗,逮捕入狱,施以酷刑,甚至杀害。烟帮因受官吏苛索和迫害,与官府的矛盾日益加剧。当时,石达开部太平军正进军西南,杜文秀领导的滇西回民起义正在蓬勃发展,这就为滇川边境地区的烟帮和其他人民群众开展武装斗争提供了有利条件。

1859 年夏,云南昭通府(治今昭通)烟帮中的胡登高、杨剐狗二人被四川宜宾知县汪觐光、千总赵三元拘捕入狱,经烟帮多方营救无效,终被处决, 于是,长期积压于烟帮中的对贪官污吏的愤懑一齐迸发出来。不久前在大关牛皮寨聚众起事的昭通烟帮首领李永和、蓝朝鼎等乘间大举,队伍由数十人扩充至数百人,终于在同年 7 月揭开了以李永和、蓝朝鼎为首的滇川农民起义战争的序幕。

10 月初,李、蓝率领起义军六七百人,过老鸦滩(今云南盐津),进入四川,连克筠连(10 月 3 日)、高县(10 月 6 日)、庆符(10 月 8 日), 毙庆符知县武来雨。起义军以“打富济贫,除暴安良”为号召,受到四川广大群众的拥护,队伍迅速扩大到数千人。10 月 11 日,起义军渡过金沙江, 占领安边镇,军锋直指川南重镇叙州府城(今宜宾市)。 10 月 15 日,起义

军经柏树溪(今宜宾县)急袭叙州府城,歼清军千总赵三元等数百人。至 16 日,李永和部已占据了城西真武山和翠屏山,蓝朝鼎部已占领岷江北岸的吊黄楼,控制了成都、犍为等地入叙之水路交通。起义军占领了有利位置,随即围攻府城。

叙州知府英汇和宜宾知县汪觐光等得知起义军来袭,惊恐万状,紧闭城门,并急忙向成都将军兼署四川总督有凤求援。有凤 调派三千名清军、由提督万福、按察使蒋征蒲率领往援。起义军在石马溪(宜宾市西北)一带设伏。10 月 17 日,参将高克谦、游击明耀光率前锋千名乘船至石马溪时,见

① 《邛崃县志》卷四,兵事志,第 4 页。

岸上义军甚少,便舍舟上岸。起义军伏兵突起,清军伤亡甚众,高克谦、明耀光仅率三百残兵逃进叙州城。万福和蒋征蒲不敢接近,分别在离府城数十里的牛喜■和高家场扎营。起义军一面搭造木梯,暗挖地道,百计攻城,一面在城外伏击敌人。11 月 18 日,起义军又在石马溪设伏,将署副将马天贵率领的五百余清军截为数段,全部歼灭。

起义军在叙州城外虽打了几次胜仗,但府城久攻不克。12 月初,义军先锋管带唐友耕降敌,将攻城计划泄露给清军,加之此时援叙之清军兵勇已达万余人,形势对起义军越来越不利。为了摆脱被动局面,起义军于 12 月 8 日夜主动撤围。李永和率部进入宜宾县青山地区。蓝朝鼎率部沿岷江北上, 直趋位于乐山、犍为交界的五通桥、牛华溪、马踏井三角地带的犍乐盐场。

嘉定府(治今乐山市)之犍为、乐山、荣县和叙州府之富顺,井灶林立, 是四川最主要的产盐区。川盐收入为清王朝重要财源之一,也是当时四川省“协济”湘军军饷的主要来源。如果起义军占领了犍乐盐场和富顺的自流井、荣县的贡井等产盐区,不仅影响清王朝的收入,而且将使湘军军饷因之告匮。因此,清王朝一面抽调准备用来镇压太平军的萧启江部湘军六千人由湘入川,一面谕令新任四川总督曾望颜对犍为、乐山、荣县、富顺等地几十万盐工“妥为安置,严防勾结”。接着,由甘肃提督郭相忠和陕西副将连庆率领的陕、甘标兵,由四川提督皂升和按察使蒋征蒲率领的督府标兵和重庆镇营兵,川北镇总兵占泰、前湖北宜昌镇总兵虎嵩林、湖北郧阳镇左营游击张万禄、陕西候补知府田良、建昌道鄂惠等人统率的兵勇和地方团练数万人,先后赶到叙、嘉两府和犍乐、白贡盐场一带,防堵李蓝起义军。

但起义军行动迅速,一举攻占了犍乐盐场,获得大量资财,并吸收大批农民、盐工参军。之后,为了避开清军的追剿,蓝朝鼎率领起义军从五通桥竹根滩西渡岷江,南下宜宾县芗州一带。1860 年 1 月 7 日,蓝朝鼎与李永和合军,突袭犍为县东南的箭板场,将清军都司但玉龙、守备余振海等部二千五百人截为数段,全部歼灭。起义军声势大振,四川提督皂升退守犍为。1 月中旬,起义军进攻犍为县城失利,乃东渡岷江,经龙■场进至罗城场附近的铁山地区。

1860 年 1 月 23 日,是咸丰十年正月初一日。这天雨雪交加,清军躲在营房里过年。趁此机会,起义军二万余人由杨家场隐蔽地进至富顺、荣县, 并于 26 日突然占领了自流井、贡井。井地周围数十里内的物资储备,尽为起义军所有。起义军以贡井天池寺和谢家松林为大营,四处活动;同时,大量吸收盐工、小贩和贫苦农民参军,队伍很快发展到十余万人。

自贡不仅是财赋之区,而且北通省城,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为防止起义军北攻成都,清军特别加强了自贡北路的防守,由占泰和虎嵩林等率重兵驻守界牌、程家场一带。

起义军为摆脱清军,决定撤离自贡盐场。1860 年 3 月 7 日深夜,冒雨从天池寺出发,经柑子坳、秀才坡向川西转移。新任四川提督占泰事先察知起

义军将要撤离,急令各路清军堵截。3 月 8 日黎明,游击张万禄部由桥头铺赶至秀才坡,“拦头截剿”。张万禄赶过豹子山,见打着明耀光旗帜的“清军”被围呼救,便催马下山,前去救援。顿时起义军伏兵四起,当张万禄看清“被围”部队全是起义军时,已陷入重围。结果,张万禄部“全军俱覆, 血积成渠,田水尽赤”① ,张万禄也当即丧命。其余清军不敢紧追,起义军遂沿桥头铺、李子桥西进。

起义军到达五通桥后,清军又接踵而至。为调动和分散敌军兵力,李永和、蓝朝鼎商定:李永和率部坚守犍乐地区,在附近活动;蓝朝鼎率部沿岷江北上,相机向成都进军。蓝朝鼎率军先攻马踏井占泰大营,败该部清军, 然后经白马埂进至青神城下,于 3 月 28 日一举占领该县城。

四川总督曾望颜深恐起义军进攻成都,早就下令附省州县坚壁清野,无论大小村庄市镇,都要把粮食、货物隐藏起来,并将通往成都的各条小路“一概节节挖断,重重塞关”,大路和各隘口,则“层迭筑起高原土关,其门只可容一人一马一轿出入”。②起义军占领青神后,曾望颜“以省垣为根本重地”,急令占泰“迅率所部全军,由井研、仁寿星夜绕道兼程赴省”③。

在各地人民群众的支持和配合下,蓝部义军进展神速。3 月 31 日,占泰尚未赶到成都,起义军已攻克距成都仅百里的彭山。次日,占泰到省,新津渡口又为民团所扼,蓝朝鼎随即调转军锋,分兵两路,攻邛州(今邛崃), 占蒲江,克名山。起义军陈兵百丈场、夹门关、平落坝、大塘铺一带,连营数十里,切断了成都与雅州府(今雅安)的通道。

4 月 25 日,蓝朝鼎部撤离名山,夺占金鸡关,接着进围雅州府城。因该城防守严密,起义军围攻多日不克,便转攻洪雅、夹江、峨眉。清军将领以为蓝朝鼎欲南下与李永和合军,急忙派兵拦阻。起义军出敌不意地回军西上,于 6 月上旬连克荣经、天全二城,屯兵于天全、芦山之间。8 月,蓝朝鼎驻军于离成都仅七十余里的崇庆元通场,分兵四出。后进入温江、郫县、崇庆、新津、彭县、什邡、汉州(今广汉)等地。11 月,起义军攻金堂不克, 遂进入川东。

蓝朝鼎率部转战于川西、川北各州县,发展了队伍,调动了大量清军, 减轻了对李永和部的压力。这一时期蓝朝鼎作战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攻而不守,始终没有建立一个可资立足的根据地,歼灭的敌人也不多。

同一时期,李永和驻军五通桥,分兵在附近活动。1860 年 5 月起围攻井研,久攻不克,于 9 月初撤围。部将张第才(又名张国福)率部进入富顺、宜宾、南溪、隆昌。在隆昌击毙知县萧庆,随后游击于川东南荣昌、大足、铜梁、永川间。李永和屯兵五里浩,分兵转战于川南富顺、宜宾、威远、荣

① 《富顺县志》卷八,兵防,第 4 页。

② 四川档案馆藏《巴县档案》。

③ 曾望颜奏稿,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军机处录副奏折”,农民运动类第 3466 号卷,第 5 号。

县、仁寿、资阳、南溪、隆昌、泸州等地。11 月,活动于各地的起义军二三十万人齐集富顺、隆昌交界的牛佛渡,连营百余座,活动于百里之外。这时起义军人强马壮,声威正盛,屯兵牛佛渡数月之久,清军“无一兵一勇过而问津者”①。

12 月 23 日,张第才部义军占领永川,进入川东的蓝朝鼎部也前往会师。不久,蓝朝鼎部攻克荣昌,后经大足、铜梁等地北上围攻遂宁,两月未下, 遂沿涪江北上,连克太和镇(今射洪)、射洪(今射洪西北)二城,进围潼川府城(今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