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义和团运动在山东的兴起

称义和拳为义和团，最早见于 1898 年 6 月山东巡抚张汝梅的奏报，他要“改拳勇为民团”，这样办“既顺舆情，亦易钤束”①，1899 年山东巡抚毓贤出示将义和拳改称义和团②，这年 10 月以后清政府公文中也开始称之为义和团。从此义和团这一名称取代了义和拳，或两者通用，就其拳技说是义和拳，就其团体说是义和团。

梨园屯地处山东、直隶、河南交界地区，这里的反洋教斗争日趋激烈， 持续时间长，影响大，义和拳的名声也就四处传扬了。这时直隶各地反洋教的气氛也日趋浓厚。赵三多起义被官兵打败后北走直隶，到处设场教拳，大受欢迎。赵三多的义和拳“对于画符、念咒、烧香、下神等等一概没有。他既不迷信，可是也不反对迷信”③。其他反洋教活动大多是凭藉各种迷信教门来秘密进行的。1899 年旧历四月初八佛爷寿辰，大家以烧香为名，齐集正定府大佛寺秘密开会，商定义和拳和信神的教门联成一气，定名叫“神助义和团”。有一首流传很广的义和团揭帖，开头两句说：“神助拳，义和团，只因鬼子闹中原”，就是从这里来的。从此义和拳和各种名义的教门联合起来， 从山东的大刀会、神拳，到直隶的红门、黄门等等，都用义和拳或义和团的名义迅速发展起来。

梨园屯义和拳起义以后不久，在山东西北部的在平、禹城、高唐、平原一带，由神拳演变来的义和拳很快活跃起来，仅茌平一县“习拳者多到八百余处”④，几乎村村有了坛场。著名首领有茌平的朱红灯、禹城的心诚和尚， 他们互相声援，使这几县的义和拳联成一气。1899 年秋，平原县杠子李庄教民地主李金榜荒年存粮不借，又欺压拳民首领李长水，诬告群众“闹教”， 有数人被捕。李长水请朱红灯率拳民前来相助。10 月 11 日朱红灯率众将平原知县蒋楷的马队击退，正式打出“天下义和团兴清灭洋”的旗帜①，乘势攻打恩县（今恩城镇）教堂，蒋楷向山东巡抚毓贤告急。

毓贤于 1899 年 3 月升任巡抚，曾八次下令禁止义和拳。但他在山东作官二十多年，深知“教民肆虐太甚，乡民积怨不平”的真情②。德国强占胶州湾后，他见教会气焰更加嚣张，对义和拳的镇压就不再像镇压大刀会那样卖力了，基本上沿袭了前任巡抚张汝梅以抚为主的政策。他接到蒋楷的禀报后， “立即出示开导，务期解散”③。派袁世敦带兵前去，并指示他“开导弹压， 不准猛浪生事”④。但袁世敦违背毓贤的指示，10 月 18 日到平原森罗殿进攻义和拳，击杀群众多人。这情况在官场中就引起非议，御吏王绰奏参“地方

① 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编：《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 15 页，中华书局 1959 年出版。

② 《清史稿·毓贤传》。

③ 山东大学历史系中国近代史教研室编：《山东义和团调查资料选编》，齐鲁书社 1980 年出版，第 265 页。

郭栋臣 1860 年谈话，时年 80 岁，和赵三多同村，曾作过赵三多的文书（秘书）。

④ 李杕：《拳祸记》，下编，第 346 页。

① 《汇报》，第 146 号，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初十日。

② 毓贤奏折。《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 24、34、34—35 页

③ 毓贤奏折。《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 24、34、34—35 页

④ 毓贤奏折。《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 24、34、34—35 页

官办理不善”⑤，清廷据以命令毓贤查明参奏，毓贤遂奏准将蒋楷、袁世敦革职。朱红灯等从森罗殿突围，转回茌平，仍很活跃。

清政府的地方官员对义和拳的态度，在平原事件后，起了变化。毓贤一方面看到义和拳继续发展，非单纯武力所能镇压；同时看到教会横行不法， 对清朝地方统治的威胁也很大。所以他在处理平原事件的奏报中提出“际此时艰日亟，当以固结民心为要图”的意见⑥，一方面要化义和拳为乡团，纳入由官方控制的轨道。在北京也有不少人有此意见，如御史黄桂鋆上奏建议对义和拳“善为安抚”，以“收为干城之用”⑦。

毓贤镇压义和团不力，引起帝国主义的不满，他们向清政府施加压力， 要求撤换毓贤。毓贤得知这消息，便又派兵往鲁西北保护教堂，并逮捕了朱红灯和心诚和尚。 1899 年 12 月初，清政府改派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毓贤于离任前杀了朱红灯和心诚和尚。但他由此更恨洋人，回北京后“盛言拳民忠勇得神助”①，这也影响了北京主“抚”舆论的抬头。袁世凯接任山东巡抚，用他的新建陆军严厉镇压义和团，受到京官主“抚”舆论的牵制，后者批评他的“痛剿”主张②，建议“先令袁世凯北归”③。清政府遂也一再谕令袁世凯“不可徒恃兵力”④，“总以弹压解散为第一要义”⑤，告诫他不要“一味操切，以致激成巨祸，有负委任”⑥。袁世凯的回答是必须“绥靖地方”， “清除匪类”；并指出义和团“就使其能纠合百十万人，鞭挞五洲，尽驱彼族，而该匪等势成燎原，不可向迩，国家又将何以制其后？”⑦他派兵镇压， 各路拳民死伤惨重。广大群众对袁世凯恨之入骨，民间流传着“杀了袁鼋蛋， 我们好吃饭”的歌谣。⑧

上述建议“安抚”义和团“收为干城之用”的御史黄桂鋆，戊戌政变后曾“密疏言皇上得罪祖宗”，为废掉光绪造舆论，不过西太后尚“未敢发也”。

⑨康有为、梁启超得英日护庇逃亡海外，进行“保皇”活动，更招西太后嫉恨。1900 年 1 月 21 日西太后宣布立端郡王载漪之子溥◻为大阿哥，企图取代光绪。各国公使拒绝入宫庆贺，表示不予承认，西太后十分不满。载漪为了使他的儿子早日坐上皇帝宝座，更急于打掉来自洋人的阻力。一批顽固派官僚希图藉拥立新君以捞取好处，也极力附和，由是招抚的意见日益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