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马克思与公社。公社失败的原因及其历史意义

马克思自始至终留心观察 1870～1871 年法国事态的发展，并且特别关注公社的命运。他以极大的喜悦看到摧毁旧国家机器并且建立了新型的无产阶级政权的巴黎无产阶级的伟大创举。

马克思通过各种渠道与公社建立联系，以便对它进行帮助。在给巴黎和各省的国际支部的指示中，马克思曾提出了关于作战的具体建议。4 月 4 日，马克思建议巴黎派遣代表到法国各大城市去建立联系。他对巴黎的防务曾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在给公社委员的信中，他建议加强与德军前哨交界的蒙马特尔高地北面的防务，因为他预见到德军可能让凡尔赛军队通过自己的防线。他还警告公社说梯也尔会勾结俾斯麦共同镇压巴黎革命。后来事态的发展，都证实了马克思的预言。

当然，在赞扬巴黎群众的伟大创举及向他们提供建议的同时，马克思也率直地批评了巴黎公社的错误，批评了他们对阶级敌人的宽大，并且指出他

们“浪费在琐碎事务和私人争执上的时间太多了”。①

马克思还通过国际总委员会向所属各国支部发出几百封信，介绍公社的性质，宣传公社的原则，并且号召各国无产阶级支援公社。尤其在巴黎人民进行艰苦的巴黎保卫战中，马克思毅然接受第一国际总委员会的委托，起草了关于法兰西内战的宣言。在宣言里，马克思愤怒地谴责了梯也尔之流勾结俾斯麦镇压公社的罪行，热情地歌颂了巴黎无产阶级创造公社的光辉业绩，严厉地驳斥了阶级敌人对公社及第一国际的诬蔑，并且科学地总结了公社的历史经验。

在公社失败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于公社流亡者的热心援助，也是十分感人的。

在公社失败后，残酷的迫害使成千上万的法国人背井离乡，流亡国外。他们的主要流亡地是英国的伦敦和瑞士的日内瓦。也有的人流亡到比利时、德国、荷兰、西班牙等国。法国统治集团对于这些流亡国外的人也不肯放过，法国政府通过外交途径要求欧洲各国政府将这些流亡者引渡给法国政府。本来按照欧洲一些国家的法律，外国政治流亡者可以获得合法的避难权。针对这个情况，法国政府不惜捏造事实，硬说这些流亡者是杀人、放火和抢劫的刑事犯，企图以这种卑鄙的手段达到引渡这些流亡者的目的。英国政府准备接受法国政府的要求，引渡这些流亡者。

在这种情况下，寓居在英国的马克思便积极活动，为阻止英国政府引渡法国流亡者而斗争。他在国际总委员会会议上揭露了英国政府准备充当法国反动派的帮凶，并且把包括他这个发言在内的总委员会会议纪要发表在报纸上。报刊上的公开揭露，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注意，这对于英国政府无疑地是一种压力，因而对于英国政府引渡流亡者起了一定的阻止作用。

马克思和恩格斯也非常关心来不及逃离而继续留在法国的公社人，并且设法为他们弄到出国护照。

流亡到国外的公社人往往一文不名，在生活上遇到很大的困难。为了救济这些流亡者，马克思和恩格斯也付出了大量心血。在他们的倡议下，国际总委员会建立了救济基金，并且开展了募捐运动。马克思和恩格斯领头捐献。为了解决流亡者的生活问题，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协助他们寻找职业。

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在政治上帮助了流亡者。当时在流亡者中间形成了许多组织，马克思和恩格斯主动地和这些组织接近，帮助它们克服思想上的缺点和错误。他们还协助散漫的流亡者成立自己的组织。

巴黎公社的失败，有其主、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有以下数端：

第一，在 3 月 18 日革命胜利后没有立即向凡尔赛进军，直捣反革命巢穴。在同凡尔赛的战争中，采取了防御战略。没有没收法兰西银行。

第二，公社浪费在党派斗争上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了。而且公社委员会内部的分裂，削弱了革命的力量。

第三，没有建立工农联盟。诚然，公社也曾向全国各地的农民呼吁，以争取他们参加斗争。但是，由于公社处在被包围的城市中，与各省的联系被切断了。公社曾印发了 10 万份告农民书，并且准备用氢气球散发出去。但是

① 马克思：《致列·弗兰克尔和路·欧·瓦尔兰（1871 年 5 月 13 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3

卷，第 226 页。

终于没有达到目的。

第四，没有严厉制裁反革命分子的活动，甚至也没有取缔在巴黎出版的反革命报刊。

但是更主要的是客观原因。

欧洲资本主义世界还比较稳定，欧洲各国尚未出现革命形势，因而各国无产阶级不可能给法国革命以有力的支援。另一方面，法国资产阶级却能与昨天的敌人德国统治阶级结成凶猛的，尽管是暂时的联盟。此外，由于德军占领了法国几十个省份，并且同凡尔赛军队共同包围了巴黎，使公社的革命运动不可能发展为全国性的革命运动。

巴黎公社虽然失败了，但是它的历史意义是深远的。

第一，巴黎公社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第一次尝试，是无产阶级民主制的试验，留下了十分宝贵的经验。

马克思在总结 1848～1851 年法国阶级斗争的历史时指出：工人阶级在下一次革命中不能简单地利用现成的国家机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必须摧毁旧的国家机器。由于当时阶级斗争还没有提供现成的经验，马克思没有提出应该用什么样的国家形式来代替旧的国家机器。巴黎公社是终于发现的，可以用来代替已被打碎的旧国家机器的政治形式，列宁称它为“公社类型的民主共和国”①。在这个新型国家里，政府由压迫人民的机关变为为人民服务的机关，人民从被压迫者变为国家主人。马克思充分肯定了这个大胆创造。

第二，巴黎公社树立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典范。

公社的国际主义精神表现在许多方面。首先，第一国际不仅在创建公社的斗争中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而且在公社的社会经济改革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国民军中央委员会和公社委员会中的蒲鲁东主义者大多数是第一国际会员。其次，活跃在公社的各个战线上的不少杰出人物是外国革命家。在公社的社会经济改革中出力最多，并且热心于劳动群众福利的弗兰克尔就是匈牙利工人。著名的公社将军东布罗夫斯基和符卢勃列夫斯基是波兰革命家。而且在公社旗帜下战斗的还有许多外国革命者——不但有匈牙利人和波兰人，而且还有奥地利人、比利时人、俄国人和意大利人。仅仅波兰籍的公社人就有五六百人。俄国女革命家伊利莎白·季米特列娃就是公社的著名妇女领袖。弗兰克尔在谈到他当选为公社委员时说：“我并没有从个人角度来看待它，而仅仅把它看作是国际性质的一个措施。”

最足以表现公社的国际主义精神的莫过于推倒旺多姆圆柱这件事了。这个附有拿破仑一世铜像的圆柱是为了纪念拿破仑一世对外侵略战争的胜利而建立起来的。巴黎无产阶级很久以来就想摧毁这个象征侵略和独裁的圆柱。1871 年 4 月 4 日，巴黎有影响的报纸《人民呼声报》郑重地提出了拆毁圆柱的要求。在人民的推动下，4 月 12 日晚上，公社委员会一致通过法令：“旺多姆广场的圆柱应予拆毁”。这个法令得到巴黎全城广大工人和进步群众的热烈拥护。5 月 16 日下午在旺多姆广场举行了拆毁仪式，在万头攒动的群众的欢呼声及《马赛曲》声中，圆柱连同拿破仑的铜像被推倒了。这个伟大举动的意义，如目击人阿尔努所指出的，在于它“是对战争和征服的谴责”，是“人民和后代对那个独裁者的审判，他把争取人权的革命变成了对法兰西和欧洲的奴役”。

① 列宁：《国家与革命》，《列宁选集》，第 3 版，第 3 卷，第 219 页。

巴黎公社的国际主义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受第一国际的影响的结果。第一国际在马克思的指导下，不断用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教育各国工人，要求他们在反对国际资本、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中互相学习，互相支援。马克思和恩格斯严肃地批判过去法国支部中的沙文主义情绪。因此，无产阶级国际主义思想便逐步在法国工人中间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