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过渡到革命战争阶段

1862 年 9 月 24 日清晨，林肯终于发表了震动全世界的《解放宣言》，

宣布从 1863 年 1 月 1 日起，叛乱诸州的奴隶全部获得自由。这一伟大举动，标志了美国内战进入了“以革命方式进行战争”的阶段。从此以后，解放奴隶成为北方作战的重要目标了。马克思高度评价了这个《宣言》，称它是“在联邦成立以来的美国史上最重要的文件”，并且指出：由于发布了这个《宣言》，“在美国历史和人类历史上，林肯必将与华盛顿齐名！”①

但是必须看到：这个《宣言》也有很大的缺陷：第一，宣言中关于解放奴隶的规定没有应用到边境奴隶州，它没有触动边境奴隶州的奴隶制度，这里的奴隶们照旧处在奴隶主的淫威之下。后来只是通过奴隶逃亡，这些州的奴隶制才走向瓦解。第二，《宣言》既没有把选举权送给被解放的奴隶，也没有把土地分配给他们。因此，南方黑人奴隶虽然从奴隶制的枷锁下解放出来，但是在政治上仍受压迫，在经济上穷得一文莫名。无怪乎黑人领袖道格拉斯说：“在历史上还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即解放的条件是那样不利于被解放的阶级。”

然而，不管这个宣言有这样那样缺陷，它的伟大的进步的历史意义是无法抹煞的。而且，它一发表，马上产生了巨大的效果。消息传到南方后，穷年累月处在暗无天日的压迫下的南方黑人奴隶，突然看到了一线光明。因之

① 马克思：《致恩格斯（1862 年 8 月 7 日）》，《马克思恩格斯论美国内战》，第 233 页，人民出版社，

1955。

① 马克思：《北美事件》，《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5 卷，第 586 页。

在短时间内就有大量奴隶从南方种植场上逃出来，同时南方的奴隶起义也如野火燎原一般发展起来。这些都沉重地打击了奴隶主的力量。

这个宣言在击败英国的干涉计划方面也起了巨大的作用，如前所述，本来英国统治阶级是想插手美国内战的，但是由于林肯发表了《解放宣言》，英国工人阶级认识到正义是在北方一边，于是便开展了强大的运动，坚决反对英国政府的这个可耻的计划。当时马克思正侨居在英伦，他领导了英国工人的斗争。在英国工人阶级的强大的压力下，英国政府终于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除了发布《解放宣言》之外，林肯政府还实行一系列的革命措施和政策。

（1）武装黑人的政策。到 1862～1863 年，林肯政府由于人民的压力，也由于兵力之不足，决定实行武装黑人的政策。这个政策一经宣布，马上有大批黑人涌到招兵站，争先恐后地报名当兵。在南方战地上，也不断有逃亡奴隶参加了北方军队的行列。黑人之参军，给北方军队增添了新的生力军。

（2）1862 年 5 月，林肯政府颁布了北方劳动人民多年来渴望的《宅地法》。《宅地法》规定：一切忠于联邦的成年人只要交付十美元的登记费，就可以在西部领取 160 英亩的土地，在所领得的土地上耕种五年后，就可以成为这块土地的所有者。这个措施具有不可忽视的重大历史意义：第一，它创造了数量众多的小农土地所有者，从而大大地促进了美国农业资本主义沿着“美国式的道路”发展，加快了西部开发的步调，使美国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产粮国之一。第二，这个措施满足了北方广大农民的要求，在鼓舞农民积极参加反奴隶主的战斗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

当然，这个《宅地法》也有一定的局限性。第一，许多大资产阶级分子与土地管理人员勾结，冒名领取大量土地。第二，政府在分配土地给居民的同时，还以大片土地赠送给大铁路公司。

严厉镇压反革命。1862 年 9 月，在林肯政府决定解放奴隶的同时，也加强了对于反革命的镇压：逮捕了一些叛徒和奸细，封闭了反革命分子的报馆。1863 年 5 月 4 日，政府逮捕了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头目瓦兰狄罕。早在

1862 年 11 月，林肯就解除了奴隶主代理人麦克雷伦的军事统师职务。此外，又清洗政府及军队里的异己分子，提拔有能力和军功的普通士兵为军官。如马车夫出身的谢里旦就被擢升为将官。

在军事上采取了坚决的措施。内战初期，北方实行的是志愿兵制。1863 年 3 月以后开始实行《征兵法》，它规定美国公民凡年龄在 20 岁至 45 岁之间的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从而参军成为强制性的了。这在加强北方军事力量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说 1862 年底北方兵力为 556，000 人的话，那末到一年后就增加到 918，121 人了。到 1864 年初，林肯政府还调整了军事领导机构。北方过去三年来一直忽略了统一指挥的重要性，在兵力部署方面都是各个战区司令各自为政。1864 年 3 月，林肯任命有卓越的军事才能的格兰特为“全军大将军”（相当于指挥整个陆军的总司令，过去只有独立战争期间的华盛顿膺这个称号），由他指挥全军，一切军事调动，全归他掌握。
实行累进所得税。1862 年，国会制定了征收累进所得税法案，规定：每年收入在 600 到 1 万美元的人，要纳 3％的所得税，每年收入在 1 万美元以上的人，要纳 5％的所得税，后来又提高到 10％。纽约的大富翁斯图尔特每年收入为 400 万美元，他不得不缴纳 40 万美元的所得税。在内战期间

政府的所得税收入达 5500 万美元。累进所得税是让富人负担战争费用的措施，尽管税率比较缓和，对富人征收的税还不够重，但是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进步的措施，对进行战争是有帮助的。

上述这些革命措施和政策，大大地增强了北方的战斗力量，也有力地鼓舞了北方人民群众的革命热情和积极性。北方工人、农民及黑人积极参加革命战争，他们的英勇战斗保证了战争的最后胜利。美国工人阶级不愧为最先进的阶级，工人们组成的联队，是北方军队中最有觉悟、最有纪律的队伍。在军队成分中占比例最大的便是工人，每 1000 名士兵中便有 423 人是工人。

美国马克思主义者比国内任何其他集团更为深刻地理解内战的性质及意义。他们认识到，假如联邦在战场上失败，南方奴隶主阶级就要在全国建立反动统治，奴隶制度不但要继续存在下去，而且要普及全国，白人劳动者也要沦为奴隶，工人阶级的解放就要多走弯路。因此，美国马克思主义者不但号召北方工人阶级踊跃参加战斗，而且他们自己也以身作则，直接参加了战斗的队伍。美国马克思主义者魏德迈等人在内战中建立了不容抹煞的功绩。他们特别在保卫边境州密苏里的斗争中起了重大的作用。

与工人阶级并肩作战的黑人（包括南、北方黑人），在内战中同样是一支伟大的、决定性的力量。美国黑人充分地意识到这场战争的结局与黑人同胞的命运息息相关，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奋不顾身地英勇杀敌。内战期间北方军队所取得的几次大捷，都是在黑人部队参与下取得的。黑人士兵不怕死的精神，甚至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在 1863 年维克斯堡的战役中，有 1 万名黑人

部队参加了米利铿河湾的保卫战，而进攻的敌人有 2 万人。战斗主要是短兵相接的肉搏战，黑人英勇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战斗结束后，发现有许多黑人被刺刀戳死，还有的黑人头颅被枪柄打烂。目击这次战斗的丹尼森将军说： “黑人部队在那次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是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黑人不仅在战场上浴血战斗，而且也在其他方面帮助了北方军队，有的当军事侦察员，为北方提供有价值的军事情报，有的充当向导，为北方军队带路，有的直接深入南方腹地进行游击战。

据黑人学者杜波伊斯的估计，在内战中直接参战的黑人，大约有 30 万

人。此外还有 30 万黑人在联邦军队中从事劳动。黑人有 3.8 万人在战场上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黑人在内战中的伟大贡献及他们对于内战的最后胜利所起的决定性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林肯的话也是一个有力的证明，他说：“倘若没有黑人的支持，北方将无法取得胜利。”这个事实有力地粉碎了美国资产阶级历史学家的谎言，他们硬说美国黑人之获得解放，是出于白人的“恩赐”，黑人本身毫无作为等等。事情的真相是：黑人赢得了内战，从而他们自己解放了自己，因为假如北方在内战中失败，林肯所颁布的《解放宣言》将成为一纸空文。

到 1863 年，北方在军事上开始有了好转，这一年 7 月 1 日取得的盖提斯堡大捷，成为整个内战的转折点，从此以后，战场上的主动权完全操在北方军队手中。到 1864 年春，北方最高统帅作了新的军事部署，决定在东、西两线同时展开强大攻势。

在东线，格兰特将军以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停顿地攻打敌人，并且把其主力逼到叛乱者“首都”里士满附近。

在西线，谢尔曼将军的大军在 1864 年 9 月把南方的最大的军事工业城市亚特兰大拿下来了。两个月后开始了有名的“向海洋进军”，目标是萨凡纳。

“向海洋进军”，实际上就是一次胜利的进军，大军所到，如入无人之境，敌人望风奔逃。在“向海洋进军”的过程中，谢尔曼将军指挥大军在佐治亚州境内完成了大规模的破坏工作：敌人的铁路破坏得不堪再用，铁轨被扭成螺丝形，枕木被付之一炬。士兵们还在沿途烧掉种植场仓库、轧棉机以及奴隶主的其他财产。这些行动完全是军事上的必需，沉重地打击了叛乱者的经济力量。

1864 年 12 月下旬，大军终于攻下了萨凡纳，从而胜利地完成了这次进军。

1865 年 2 月 1 日，谢尔曼大军又离开萨凡纳北上进军，目的在于在东线与格兰特军队会师。

这时，南方叛乱集团已陷于山穷水尽的绝境。奴隶逃亡和奴隶起义，使种植场经济濒于瓦解；北方海军所实行的海上封锁，使得南方与欧洲之间的贸易不绝如缕，因此南方的物力枯竭了，军队都枵腹作战。南方居民拒绝当兵及逃兵的增加，使得南方的兵员越来越缺乏。作为南方主力军的罗伯特·李的部队就是在南方内部危机日益严重的条件下勉强应战的。1865 年 4 月初撤出里士满之后不久，李的部队在阿波马托克斯小村附近完全落入北方军队的重重包围之下。4 月 9 日，李率他的部队向格兰特将军请降。于是持续四年之久的美国内战，以北方的最后胜利而结束。奴隶主所拼凑的“国家”取消了，美国又恢复了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