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9 世纪晚期的工人运动

资产阶级和工人运动中的机会主义者硬说美国是一个“例外”的资本主义国家，在这个国家里存在着“永恒”的繁荣，工人生活水平很高，因此在美国没有工人运动发展的余地。但是，事实上恰恰相反，和一切资本主义国家一样，资本主义所固有的矛盾在美国同样存在，因而阶级斗争同样尖锐。到 19 世纪下期，美国仍没有任何劳工立法，工人劳动时间甚长，最多达

到每天 14 小时。从 1873 年到 1880 年，纺织工人的工资下降 45％。危机年代，大批工人由于失业而被抛向街头。失业工人白天在垃圾堆中觅食，夜里在水泥地上栖身，冬季来到就靠废旧报纸遮身，聊御风寒。

1873 年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在三年内就有两万家企业和银行倒闭。

全国人口 4000 万人，失业工人就达 300 万人，加上家属，共有 1000 万人挣扎在饥饿线上。同时，企业主还拼命压低在业工人的生活水平，迫害工人组织。这一切便激起了工人的罢工。规模最大的便是 1877 年铁路工人大罢工。

有 17 个州的铁路工人都卷入罢工的浪潮。罢工的序幕是弗吉尼亚州西部马丁

斯堡的铁路工人于 7 月 17 日揭开的，接着罢工风潮很快地就扩大到其他地方。7 月 21 日在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发生了罢工工人与军队之间的战斗，有1 万名工人拿起石头袭击手持刺刀的士兵。结果有 15 名工人惨遭杀害， 25 名工人受伤。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发生的罢工规模最大，这次罢工很快地就发展为起义。罢工工人赤手空拳向军队猛扑，夺取士兵手中的武器及大炮，最后占领了全城，军队狼狈逃走。总统海斯赶忙派 3000 军队前往镇压，

1877 年的轰轰烈烈的工人大罢工便被淹没在血泊里。在这次总罢工中，惨遭

屠杀的工人达 300 名以上，受伤者有 1000 人，被捕者也有数千人之多。

统治阶级在用血腥手段镇压了大罢工之后，满以为此后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未过十年，美国工人在“八小时工作制”的口号下又掀起了新的斗争浪潮。1886 年 5 月 1 日，全国举行总罢工，参加者约有四十万人。在若干城市，罢工工人与警察发生冲突。5 月 3 日，在芝加哥工人集会的时候，警察向工人开枪，当场打死了六名工人。这个暴行引起了工人的莫大义愤，芝

① 如 1892～1896 年间发生的五宗对托拉斯违法联合的起诉案中，就有四宗是以完全对大公司有利的办法了结的。

加哥《工人报》散发传单，号召工人为死者复仇。5 月 4 日晚，工人群众在“干草市场”召集大会，强烈地抗议政府的暴行。当大会正在进行之际，政府暗中派来的挑拨分子向会场投掷炸弹。警察立刻借口“炸弹案”进行镇压，当场打死数人，打伤二百余人，另外还逮捕数百名工人，其中有八人于 1887 年夏在芝加哥法庭受审。他们是：巴尔逊斯、史皮斯、恩格尔、费色、费尔登、许瓦布、林格、聂培。审判的结果，有七个人被判处死刑，一人（聂培）被处徒刑。在审判中，工人领袖进行了英勇的斗争。史皮斯在法庭上愤怒地揭露统治阶级的暴行和卑鄙手段。他说：“法官阁下，在这个法庭演说时，我是以一个阶级的代表来对另一阶级的代表讲话的。⋯⋯如果你们以为，用绞死我们的办法，就能摧毁劳工运动⋯⋯那末就绞死我们吧！你们可以在这里踩熄一个火花，但是，在那里，在你们的后面和前面，到处都会燃起火焰。这是来自地底的烈火，你们是不能把它扑灭的。”

这个判决引起了世界各国人民的强烈抗议。英国、法国、意大利、俄国、西班牙、荷兰等国的工人纷纷举行集会，反对对工人领袖的死刑判决。在美国，从大西洋沿岸到太平洋沿岸，到处举行工人群众的抗议集会。在来自国内外的强大的压力下，芝加哥的法庭不得不让步，把费尔登和许瓦布的死刑判决改为无期徒刑。巴尔逊斯、史皮斯、恩格尔和费色等四人（另一位领袖林格已在狱中自杀）在 1887 年 11 月 11 日英勇就义。

到 90 年代，美国工人运动的突出表现便是 1894 年的普尔曼车厢工厂工人的大罢工，罢工是由于厂方一次又一次减低工资所引起的。罢工波及了许多铁路，有 23 条铁路线被卷入罢工浪潮之中。许多城市的交通运输都中断，因之物资的供应也断绝了。在资本家的要求下，克利夫兰总统悍然派军队前往镇压，有 12 个工人被惨杀，有 50 多个工人受伤， 700 多工人被逮捕。

世纪最后 30 年间，在工人反对资本家的斗争中，工人组织和社会主

义组织也纷纷出现。“全国劳工协会”，成立于 1866 年，领导人是铸铁工人威廉·席威思。协会拥护第一国际的原则，提出了男女工人同工同酬的主张，欢迎黑人工人参加协会。但是，席威思于 1869 年逝世，由于失去了强有力的

领导人，这个协会到 1872 年就瓦解了。劳工骑士团出现于 1869 年，它最初是裁缝工人的秘密协会，后来其他行业的工人也参加进去。该团体的秘密性质妨碍了它的进一步发展，到 1878 年开始转入公开活动。劳工骑士团虽然是由非熟练工人组织起来的，但是它强调工人队伍的团结一致，提出一个家喻户晓的口号：“一人受苦，全体分忧”，要求把全体工人都组织起来，以便把工人阶级从“大公司的暴虐统治”下解放出来，“消灭雇佣劳动奴隶制”。而且，它所提出的斗争目标也反映了广大群众的要求：男女同工同酬，禁止雇用 14 岁以下的童工，实施工人劳动保护法，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把西部国有土地只分配给真正的移居者，禁止把国有土地赠给铁路公司。因此劳工骑士团很快发展成为一个群众性组织，到 1886 年会员增加到七十万人左右。在

它的领导下， 80 年代上期，工人在许多地区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罢工斗争。但是，劳工骑士团的纲领包含了错误的思想，它天真地主张通过和平手

段去消灭雇佣劳动制度，要求国家把铁路、电报电信公司及私人银行从资本家手中赎买过来，希望用国家经营的企业和国家银行去代替私人企业及私人银行，认为这样就可以消灭托拉斯。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空想。而且，劳工骑士团后来在机会主义者包德利的领导下，一步一步走上邪路。包德利主张协调劳资关系，反对罢工。1886 年发生五一大罢工时，劳工骑士团在包

德利的领导下坚持反对罢工。此后，这个组织在工人中间的威信日益低落。70 年代罢工斗争的发展，促成了美国工人政党的成立。1876 年第一国际

解散后，一些原来的国际会员在费城集会，决定建立美国工党，一年后更名社会主义工党。第一国际会员内部的分歧被带进了该党，使之形成为两派，一派是以左尔格和奥托·魏德迈为首的接近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者，另一派是以凡·帕吞为首的拉萨尔主义者。党成立后，在马克思主义影响下，把第一国际的原则写进纲领，积极参加了 70 年代的罢工斗争，发行了 24 种报

刊，在 25 个州内发展了 1 万名党员。但是，拉萨尔主义者的影响也日益增大，在党内占了优势。

马克思和恩格斯对美国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十分关心，不断地对左尔格、魏德迈等进行热情帮助，耐心教育，要他们克服宗派主义和教条主义。当时，美国的社会主义者，主要是德国移民，他们到美国后，只在德国移民的小圈子里活动，不去和当地工人打成一片，甚至不学当地语言，不说英语。他们满足于把欧洲工人运动的组织形式、斗争方法、口号和纲领照抄照搬到美国工人运动中去。为了帮助他们，马克思和恩格斯郑重指出：科学社会主义是“行动的指南”，而不是教条，并且不倦地号召美国的社会主义者深入工人群众，参加工人的日常斗争；在组织上把工人团结起来，在思想上用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启发工人群众的觉悟，使工人群众认识自己的历史使命，把科学社会主义的普遍真理和美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但是，社会主义工党始终未能克服宗派主义，以致越来越远离了美国工人运动。

由于社会主义工党未能把美国工人运动领导起来，所以到 80 年代后期，美国劳工联合会成为工人运动中的重要组织。美国劳工联合会（以下简称“劳联”）成立于 1881 年。作为一个全国性的工人组织，“劳联”在其存在初期，对美国工人运动的发展曾起过积极的作用，因为在资产阶级加紧进攻的条件下，工人力量的团结无疑是一种进步。“劳联”在其纲领序言里，强调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利益的不可调和性及二者之间的斗争的不可避免性。它写道：“当此文明世界中各国的压迫者与被压迫者正在各国国内进行斗争的时候，劳动与资本之间的斗争必将一年比一年尖锐化，必将对各民族中千百万劳动人民产生极为惨痛的后果，如果他们不为了互卫和互利的目的及时联合起来的话。”

但是这个在成立初期具有一定的战斗性的组织，不久便在工联主义者龚伯斯的领导下，变成为工人贵族的组织。龚伯斯等领导人在实质上成为资产阶级在工人阶级中间的代理人。他们公开反对阶级斗争的思想，主张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合作。“劳联”在他们的领导下，拒绝非熟练工人及半熟练工人参加组织，特别是拒绝黑人工人参加。因此，到 1900 年，它的会员人数只

有 58 万人，而当时全国产业工人已达 750 万人。 “劳联”领导集团的机会主义倾向最明显地表现在对于罢工斗争的态度

上。1894 年发生普尔曼罢工时，有 25 个工会的代表会议在龚伯斯的影响下拒绝援助罢工。

总的说来，这个时期美国工人运动比起欧洲诸国来说，是落后的。在美国没有形成群众性的、真正的工人阶级的政党，美国工人阶级主导的组织形式不是政党，而是工会。此外，在美国大多数工人斗争只带有经济性质。阻碍美国工人运动发展的原因可以举出以下几点：第一，美国有广大的西部国有土地，在整个 19 世纪的过程中，它一直吸引美国工人离开城市而到西部取

得土地，变为独立的农民。这就决定了美国工人队伍的不稳定性，从而影响了工人阶级的革命战斗精神。第二，美国工人阶级中的民族成分复杂，其中有欧洲移民，有亚洲移民，也有黑人。这种情况使得资产阶级便于制造工人的分裂。第三，美国资产阶级收买工人阶级的上层——熟练工人，给他们以较高的工资，因而在美国也形成了工人贵族。工人贵族便是培养机会主义和阶级调和的思想的温床。第四，到 19 世纪晚期，美国国内存在的资产阶级的形式上的民主，如男子普选权、集会自由、出版自由、信仰自由等以及《宅地法》的实施，都被资产阶级巧妙地加以利用，以此在工人中间培养这样一种小资产阶级的幻想：在资本主义制度的范围内，有可能解决工人的经济问题和政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