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成立及其发展

德国统一后，工业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造成了一个强大的工人阶级。1852 年德国产业工人不过 190 余万人，但是到 1894 年已增至 613 万。同时，德国工人状况比英法等国要坏得多，工资低下（1874～1879 年间工资下降了17.5％），劳动强度大。资本家用降低工人工资的办法压低成本，以便在国外市场上进行顺利的竞争。工人的贫困和苦难提高了他们的革命性。

在德国统一完成时，德国工人运动中存在两个党派，一个是德国社会民主工党（又称为爱森纳赫派），另一个是拉萨尔派，前者基本上是马克思主义工人政党，后者是机会主义政党。这两个党对许多问题持截然不同的态度。在普法战争中，爱森纳赫派表现了高度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当普鲁士从防御性的战争转入侵略性的战争时，爱森纳赫派的领袖倍倍尔等人挺身出来坚决反对俾斯麦的侵略战争，并且抗议德国合并阿尔萨斯和洛林。但是拉萨尔派则不然。在巴黎公社成立后，倍倍尔等公开支持巴黎公社，称赞公社人的英勇气概，同时也批评公社的弱点。相反地，拉萨尔派对巴黎无产阶级革命抱冷淡态度。因此，爱森纳赫派在德国工人中间的威信越来越高，而拉萨尔派则反是。

但是，德国统一后事态的发展，使得两个党派的合并成为不可避免的了。普法战争后，德国工人罢工运动大大加强。1872 年夏，鲁尔的矿工为争

取八小时工作日以及提高工资 25％而举行了罢工。同年，萨克森矿工、开姆尼茨、纽伦堡、莱比锡等地的工人都举行罢工。然而这些罢工大多限于局部

地区。虽然多次尝试把罢工运动扩展到更为广大的地区去，可是这些尝试都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主要在于德国工会分裂成为两派，一派处在爱森纳赫派的影响下，另一派处在拉萨尔派的影响下。这就使得人们痛切地感到两个党派合并的必要性。而且，巴黎公社失败后，德国统治集团疯狂地迫害工人领袖和社会主义者。这也使得许多人认识到：工人阶级团结和两个党派合并刻不容缓。此外，在爱森纳赫派威信日益增长的情况下，很多拉萨尔派分子转到爱森纳赫派方面来。这就使得拉萨尔派领袖不得不考虑合并的问题。

马克思、恩格斯支持德国工人把两个党派统一起来的要求，但他们主张两派在合并时，不能对拉萨尔派的思想主张妥协。

1875 年在哥达召开了两党统一代表大会，实行了合并，称为社会主义工党（1890 年改称为社会民主党）。当时，爱森纳赫派的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忽视了马克思的忠告和指示，在许多重大原则问题上对拉萨尔派的观点采取了妥协的态度，这明显地反映在大会所通过的纲领（即《哥达纲领》）上面。

纲领对于国家持有错误的见解，认为国家不是统治阶级的权力工具，而是一个独立的、超阶级的组织，其法律是为一切人服务的。

纲领认为对于工人阶级说来，“所有其他各阶级都是反动的群众”。马克思批判了《哥达纲领》，并进一步阐明了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他

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①

但是，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没有真正领会《哥达纲领批判》的重大意义，他们把马克思的这个批判藏起来不予发表。

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哥达纲领虽然有许多根本性的错误观点，但是这个党在马克思、恩格斯的不断指导和工人群众的推动下，仍旧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因此，它发展得很快，不久就成为一个强大的工人政党。到 1877 年春，党已经有 32，000 名积极的党员，有一个中央机关报。1877 年议会选举时，党获得大约 50 万张选票，在柏林有 40％的选民投了社会民主党的票。

针对工人运动和社会民主党的迅速发展，俾斯麦政府实行了“鞭子与蜜糕”的政策。首先，他颁布了一批工人社会立法：1881 年颁布《工人伤残老病社会保险纲领》，1883 年颁布《疾病保险法》，1884 年颁布《意外事件保险法》，1889 年又颁布《老年和残废保险法》。实施这些法律的保险费用，三分之二出自工人身上，三分之一由雇主负担。这些立法的颁布一方面是德国工人阶级斗争的成果，另一方面统治阶级企图以此小恩小惠引诱工人阶级离开革命斗争的轨道。其次是实行暴力镇压政策。1878 年 5 月 11 日发生了

谋刺皇帝的事件。俾斯麦便以此为借口，在 1878 年 5 月 24 日向议会提出了一项反对社会民主党的“非常法”。议会议员多数人反对颁布这项法令，资产阶级议员虽然不反对镇压工人，但是也害怕这个法令有可能被用来对付自己的党派。于是俾斯麦就解散了这个不听话的议会，宣布举行新的选举。在选举中，俾斯麦采用各种手段，包括恐怖手段在内，强迫选民投保守分子的票。选举结果，保守分子在新议会中占优势。新议会在 1878 年 10 月 19 日终于通过了这个“非常法”。

这个法令全名为《镇压社会民主党企图危害治安的法令》，最初规定有

① 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 版，第 3 卷，第 314 页。

效期为两年半，但是后来延长到 1890 年春。根据这个法令，任何团体、报刊及其他印刷品或集会，如系“社会民主党的、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旨在推翻现存国家和社会制度，而又以危害治安，特别是破坏居民群众和睦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活动”，一概加以禁止。同时，对于这种团体的任何支持，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这样，工人阶级的一切自由权利都被剥夺了。大批党员遭到逮捕或放逐，仅在法令公布后两个月内就有 521 名社会民主党人被逮捕监禁。有社会主义思想的工人则被企业主解雇，并被列入黑名单。有一个时候党的领导和各组织之间失去了联系，党的组织陷于瓦解。

党的领导人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在俾斯麦政府的大举进攻下惊慌失措，他们甚至宣布解散党。马克思、恩格斯尖锐地批评倍倍尔等人的立场，要求收回这个错误的决定。他们指出应该把非法的活动与合法的活动结合在一起。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影响及党员群众的压力下，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逐步纠正了错误。1880 年 8 月 21 日在瑞士苏黎士附近举行一次党代表大会，会议通过了关于以一切非法的与合法的手段进行活动的决议。为了领导群众及与群众保持联系，倍倍尔等不久就创办一份地下刊物《社会民主党人报》，在国外出版，秘密运回国内散发。后来还在国内秘密印刷一部分。该报在 80 年代发行额达 12，000 份，在巩固地下党的组织，在启发工人的觉悟及在党内反对机会主义思潮的斗争中，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在“非常法”时期，党还进行了以下两项工作，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第一，积极参加国会选举。当时党的存在及活动虽然遭到禁止，但是党

员和工人却享有选举权，因此他们便积极参加选举。党在选举中取得的成就一次比一次大：1881 年取得 312，000 票，1884 年增加至 549，990 票，1890 年速增至 1，427，298 票，并且在议会中取得 35 个席位。

第二，党领导和组织了罢工。1889 年 5 月党在鲁尔领导了一次空前规模的罢工，大约有十万人停止工作，斗争目标是争取八小时工作日。

“非常法”实行的结果，社会民主党的势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强大。因此，1890 年 1 月 25 日，议会的大多数议员拒绝了俾斯麦提出的继续延长“非常法”的法案。这对于俾斯麦说来，是一个严重的失败。皇帝威廉二世（1888 年即位）早已不满俾斯麦的政策，①他便乘这个机会迫令俾斯麦辞职。

但是在“非常法”废除、党取得合法地位后，党内改良主义倾向增长了。这充分表现在党的《爱尔福特纲领》上面。

1891 年夏在爱尔福特召开了党的代表大会，大会通过了新的纲领，即《爱尔福特纲领》。这个纲领比起《哥达纲领》来说，是前进了一步。纲领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必然会导向阶级斗争的尖锐化，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斗争不可避免地造成社会主义社会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结果。纲领也指出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结社自由及罢工自由的斗争的必要性。但是，纲领也向机会主义进行了怯懦的让步。第一，它主张“通过和平道路建立”社会主义。第二，它不敢提出推翻半专制的君主政体和建立民主共和国的要求。

恩格斯对《爱尔福特纲领》作了尖锐的批判，指出党的领袖由于害怕“非常法”的恢复，不仅不敢在纲领中提出社会主义革命的任务，甚至建立民主共和国的要求都不敢提出。他写道：“为了眼前暂时的利益而忘记根本大计，

① 俾斯麦的“大陆政策”使得德国在争夺海外殖民地的斗争中落后于欧洲其他国家，这颇使皇帝不满。

只图一时的成就而不顾后果，为了运动的现在而牺牲运动的未来，⋯⋯这是机会主义，始终是机会主义”。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