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工人运动的兴起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

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俄国工业无产阶级迅速成长起来，它形成于 19

世纪 70 年代，到 80 年代已发展成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

俄国工人阶级有自己明显的特点：第一，身受农奴制残余、本国资本主义与外国资本主义的三重压迫。在经济上，工人每日工作一般 12 小时至 14

小时，多的长达 16 小时到 18 小时。而工资极低，男工平均每月工资只有 14

卢布，女工 10 卢布，童工 7 卢布。并且厂主滥用罚款制度，往往扣去了工资的大半，在某些部门中盛行包工制，工人实际得到的工资更少。此外，工作

条件十分恶劣，没有任何劳动保护。在沙皇专制制度的统治下，俄国没有任何劳动立法，工人的基本权利被剥夺殆尽，甚至连普通的罢工也被视作“严重罪行”。罢工工人不仅要遭到警察的毒打，而且要受到刑事审判。正因为俄国工人阶级身受三重压迫，所以它具有高度的革命斗争精神。第二，工人高度集中。 1866 年，集中在 1000 人以上的工厂工人，占全部工厂工人总数的 27％， 1879 年占 40％，1890 年占 46％，1902 年占 47.8％。这种集中程度超过了西欧和美国。由于工人高度集中，使俄国工人阶级易于显示出自己的力量，并团结起来进行斗争。

俄国工人阶级早在 19 世纪 70 年代就开始觉醒起来，走上了革命斗争的道路。1870 年 5 月，彼得堡涅瓦纱厂爆发了俄国工人的第一次罢工。从 1870～ 1875 年，俄国共发生了 105 次罢工， 54 次暴动。

在罢工运动的基础上，俄国工人阶级的先进分子，认真地学习西欧工人运动的经验，开始在工人群众中宣传革命思想，并力图将工人组织起来，把工人的斗争引上政治斗争的轨道。1875 年，在敖德萨成立了扎斯拉夫斯基领导的“南俄工人协会”。这是俄国第一个工人阶级的独立组织。它把“宣传工人要从资本家特权阶级的压迫下解放出来”的思想，作为自己的任务。1878 年，在彼得堡成立了由旋工奥布诺尔斯基和木匠哈尔士林领导的“俄国北方工人协会”。其纲领明确规定：“工人阶级担负了解放自己和自己兄弟们的伟大事业，担负了革新旧世界的任务”，要“推翻国内现存的政治经济制度”。协会积极展开宣传、组织工作，多次领导工人罢工。尽管这些组织还未完全摆脱民粹主义的影响，还没有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并且很快就被沙皇政府所摧毁，但是它们的出现，标志着俄国无产阶级的觉醒。

80 年代，俄国工人运动继续向前发展。在 1881～1886 年，俄国共发生了 348 次罢工，其中最大的一次是 1885 年在奥列哈夫·祖也夫城莫罗佐夫工

厂的罢工。在这次罢工过程中， 8000 工人在原俄国北方工人协会会员莫依先科领导下，团结一致，坚决斗争，争得了俄国历史上第一个工厂立法（即“关于限制罚款法令”），规定厂主不得任意向工人罚款，所罚款项也只能用在工人身上。莫罗佐夫工厂的罢工，成了俄国工人第一次群众性的发动。它告诉了工人：只要工人团结一致，进行有组织的斗争，就能显示出工人阶级的力量，取得工人的利益。

工人运动的发展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传播。到 80 年代，有不少革命知识分子在认真寻找民粹派失败的原因，努力探求革命真理来指导行动，其中少数人通过刻苦学习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终于找到了马克思主义这条唯一正确的道路，并开始用马克思主义去分析俄国社会问题，在总结工人运动经验基础上，建立起俄国第一批马克思主义团体。

俄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团体，是普列汉诺夫于 1883 年在瑞士日内瓦建立的“劳动解放社”。

乔·瓦·普列汉诺夫（1856～1918 年）是在俄国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个人。他在俄国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作出了卓越的功绩，是个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宣传家。普列汉诺夫出身于地主家庭，曾在彼得堡的矿业学院求学，于 1875 年加入民粹派，并当过民粹派机关报《土地与自由》的编辑，后来又

是黑分社的首领。1880 年他因沙皇警察的通缉，被迫逃亡国外（直到 1917 年）。在国外侨居的前期，他研究了马克思主义和西欧工人运动，与恩格斯建立了通信关系，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学说，认识到民粹主义的错误，从而抛

弃了民粹主义思想，并决心把马克思主义传播到俄国来。1882 年，他将《共产党宣言》译成俄文。1883 年，他与旧黑分社成员阿克雪里罗得、查苏里奇等在日内瓦创立了劳动解放社。

劳动解放社在俄国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它不仅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雇佣劳动和资本》《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等著作译成俄文，而且写了许多阐明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著作，把它们在国外印好，秘密地运入俄国散发，对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传播起了巨大作用，为俄国社会主义民主运动奠定了理论基础。

为了扫除传播马克思主义的障碍，劳动解放社展开了反对民粹派错误观点的斗争，对民粹主义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普列汉诺夫是用马克思主义对民粹派错误观点进行批判的第一个人。他在反对和揭露民粹派时，写了许多马克思主义的著作：《社会主义与政治斗争》《我们的意见分歧》《论一元论历史观的发展》《论个人在历史中的作用》等。他主要从下面四个方面批判了民粹派：

第一，列举出大量材料证明俄国已经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批判民粹派认为资本主义在俄国不会发展起来的错误观点。他说，资本主义在俄国已经发展起来了，这是社会运动的自然法则，没有任何力量能使它离开这条道路。同时他指出，革命家的任务，是从实际出发，依靠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强大革命力量，即依靠工人阶级，提高他们的阶级觉悟，把他们组织起来，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独立的工人政党，去彻底推翻资本主义制度。

第二，批判民粹派否认工人阶级的革命作用，宣传了马克思主义观点。他认为，当时的俄国虽然农民占绝大多数，工人阶级在人数上比较少，但革命的主要力量是工人阶级，而不是农民。因为无产阶级是发展着的阶级，它会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而增长壮大。同时，无产阶级是同最先进的经济形式和大生产相联系的，具有远大的前途、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和团结一致的精神。加上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下所处的经济地位，使它成为革命最彻底的阶级，是资本主义的掘墓人。因此，革命家应把希望寄托于无产阶级。

普列汉诺夫指出，农民虽然人数众多，但它不是增长着的阶级，而是日益分化的阶级。同时它与最落后的经济形式及小生产相联系着，是分散、落后、没有远大前途的。加之农民处于私有制的地位，革命彻底性不如无产阶级，所以农民不可能成为革命的主要力量。

第三，批判了民粹派关于俄国农民村社问题的错误观点。他认为，村社不是社会主义胚胎和基础，而是掩饰富农剥削的一种形式。因为在村社里占统治地位的，是剥削雇农、贫农和中农的富农。名义上土地归村社所有，但实际上享有村社土地的只是那些有耕畜、农具和种子的富裕中农和富农。许多无耕畜、农具和一般经济力量薄弱的农民，却不得不把土地让给富农，而自己去当雇农，或者干脆脱离村社，出外谋生。事实说明村社内部贫富悬殊，在剧烈分化。因此普列汉诺夫指出：“村社以前是最穷社员的靠山和支持者，现在变成了他们破产的泉源。”民粹派把这样的村社当作社会主义胚胎和基础，显然是错误的。

第四，批判了民粹派的唯心史观，发挥并论证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观点。他认为，归根到底决定社会发展的不是杰出人物的愿望和观念，而是社会物质条件的发展，是社会生存所必需的物质资料生产方式的变更，是各个阶级在物质资料生产方面相互关系的变更，是各个阶级为着自己在物质资料生产

和分配方面的作用和地位而进行的斗争。不是观念决定人们的社会经济地位，而是人们的社会经济地位决定人们的观念。如果杰出人物的观念和愿望与社会经济发展背道而驰，与先进阶级的需求背道而驰，那末这种杰出人物就会变成无用之人；反之，如果杰出人物的观念和愿望正确表现着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正确表现着先进阶级的要求，那他们就能成为真正杰出的人物。

当民粹派认为大众是群氓，认为只有英雄才能创造历史、创造人民之时，普列汉诺大回答他们说，并不是英雄创造历史，英雄创造人民，而是历史创造英雄，人民创造英雄，是人民群众创造和推进历史。当然，马克思主义者在肯定群众创造历史的同时，并不否认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但是，英雄、杰出人物，只有当他们能正确了解社会发展条件，了解应如何改进这些条件时，才能在历史上起重大作用。如果英雄和杰出人物不能正确了解社会的发展条件，不顾社会历史要求而胡作非为，俨然以历史“创造者”自居，那他们就会变成滑稽可笑、一文不值的社会罪人。

总之，普列汉诺夫的这些著作通俗地阐述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批判了民粹派的错误观点，指出了他们对于工人运动的莫大危害，从而捍卫了马克思主义学说，打击了民粹主义，削弱了民粹派在革命知识分子中的影响，教育和培养了俄国的第一批马克思主义者，为马克思主义在俄国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但是，以普列汉诺夫为首的劳动解放社，只是在理论上为社会民主主义奠定了基础，只走了迎接工人运动的第一步。而且它自己也犯有严重错误，这不仅因为它对民粹派的批判不彻底，而且因为它的纲领本身还保存有民粹主义观点的痕迹，还采纳了个人恐怖的策略。普列汉诺夫一面否认工农联盟和农民在革命中的作用，一面又过高地估计了资产阶级的作用，这些原则性的错误观点，正是普列汉诺夫后来堕落成孟什维克的思想根源。

与劳动解放社建立的同时，80 年代末 90 年代初，在俄国的许多地区都建立了马克思主义小组。如在彼得堡有布鲁斯也夫领导的小组，在喀山有费多谢也夫领导的小组，等等。然而，无论是劳动解放社或所有这些小组，都还只是从事马克思主义宣传活动的狭小团体，它们很少联系工人群众，都还没有把马克思主义与俄国工人运动结合起来。

这样，在思想上彻底粉碎民粹主义，并纠正劳动解放社的错误，克服马克思主义小组的局限，把马克思主义同俄国工人运动结合起来，把零散的马克思主义小组统一成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政党，以便领导俄国人民去推翻沙皇政府，进而夺取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如此光荣而又艰巨的历史任务，就落到了无产阶级伟大导师列宁和俄国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