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法国

（一）19 世纪晚期法国的经济发展和共和党政府的对内对外政策

19 世纪最后 30 年，法国经济发展的显著特点是比其他资本主义强国缓

慢。尽管蒸汽机的功率增加了四倍多，生铁产量由 110 多万吨增加到 420 万吨，但它在世界工业总产量中的比重已经从第二位下降到第四位。

法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缓慢的原因，除了资本主义发展不平衡规律的作用之外，尚有以下几点：

1. 法国工业中存在着大量小企业。据 1906 年统计，一至十人的小型工业企业占工业企业总数的 93％强，而百人以上的大型工业企业却只占总数的千分之八弱。小型企业比重过大，阻碍了新装备和新技术的采用。

2. 小农户大量存在。 1893 年，拥有耕地不足 5 公顷的 400 万农户，

占总农户的 71％。 19 世纪末，小农的抵押债务增至 250 亿法郎。小农的大量存在和贫困，阻碍了农业机器和新农艺的推广应用，从国内市场、工业原料和资金积累诸方面限制了工业的发展。

1. 普法战争中付出的 50 亿法郎巨额赔款，割让拥有丰富矿产的阿尔萨斯和洛林，成为法国经济发展缓慢的一个因素。

（4）19 世纪 70 年代之后，法国金融资本发展迅速，而工业资本相对削弱。1892 年，法国出售的债券和其他有价证券达 770 亿法郎，而投入工商业的资本只有 66 亿法郎。投入国外的资本又大大超过投向国内的资本。1880

年，资本输出额为 150 亿法郎，1890 年增为 200 亿法郎。高利贷资本的发展是法国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原因。

此外，法国政局动荡，也影响了法国经济的发展。

巴黎公社失败后，法国企图恢复帝制的势力还很猖獗。在国民议会中， 保皇党分子占了三分之二的议席。他们分成三派：正统派、奥尔良派和波拿巴派。他们虽各怀鬼胎，但却力图推翻共和，恢复帝制。天主教僧侣组成的教权派与之勾结，在农村进行恢复帝制的广泛宣传。于 1871 年 8 月 31 日担任总统的梯也尔，虽然自称是“老保皇派”，但他害怕巴黎公社革命的重演， 也不敢骤然废除共和制，恢复帝制，而只能限于给共和政体以保守主义性质， 保持一个“没有共和派的共和国”。这种态度仍不能适应急不可待地窥伺王位的保皇党人的需要。 1873 年 5 月，保皇党人迫使梯也尔辞职，抬出顽固的保皇党人麦克马洪继任总统，直接着手恢复帝制。他们定制了迎接国王的轿式马车，缝制了国王的礼服，只待迎接亨利第五登极。

恢复帝制是不得人心的，不仅广大劳动人民反对，资产阶级的多数也不能苟同。1875 年 1 月，国民议会以一票多数通过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宪法。宪法规定，总统任期七年，由两院联席会议选举，连选得连任，总统拥有统帅军队，签订军事条约，任免高级文武官员，实施大赦等权力，此外，总统经众议院同意还有权任命内阁，经参议院同意，有权解散众议院。总之，总统拥有很大的权力。

议会采取两院制，由参、众两院组成，众议院议员 600 人，四年改选一次，形式上由所谓普选产生，但又规定成年男子须居住一定地区六个月以上， 才享有选举权。劳动人民，辗转谋生，流徙不定，居住条件的限制往往剥夺了劳动人民的选举权。众议院有创制法律之权，内阁对众议院负责。参议院

由 300 人组成，实行间接选举，先由地方自治机关选出选举人团，再由选举人团选出参议员。参议院权力很大，有权复议和批准众院创制的法律，可会同总统解散众议院。

1875 年宪法，是一部保护有产者利益的宪法，是保皇派和资产阶级共和派妥协的产物，但它终于从法律上使资产阶级共和政体确定下来了。

共和政体并未因宪法的颁布而自然巩固下来。保皇党人麦克马洪还盘踞在总统职位上，保皇党集团在参议院中仍占多数，共和派只能控制众议院。1877 年夏，麦克马洪宣布解散众院，企图建立独裁。但这个图谋被人民的力

量所粉碎，资产阶级共和派在新的选举中获胜。 1879 年 1 月麦克马洪被迫

辞职，两院共同推选共和党人格雷维任总统。同年 7 月 14 日，法国政府由凡尔赛迁回巴黎。

共和制的巩固是民主派，特别是工人阶级斗争的重大胜利。而共和制的确立，也为工人阶级未来的斗争提供了有利条件。恩格斯在 1877 年指出： “⋯⋯不管目前法国的共和政府怎样被人瞧不起，然而，共和国的最终建立毕竟使法国工人有了一个基础，可以组织起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政党，并且在将来不是为他人的利益而是为它本身的利益进行战斗。”①

在法国议会中，资产阶级党派很多；各党纪律极其松弛，党员随意脱党， 另入新党，朝秦暮楚，视为常事。这种“多党政治”，是法国存在大量小企业、小农户在政治上的反映。各党之间的利害、冲突变幻莫测，时而互相勾结联合，时而分道扬镳，因而，内阁更选频繁，经常引起政府危机，1873 年至 1890 年的 17 年间就更换了 34 次内阁。法国的这种“多党政治”和英美的“两党政治”，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实质上一样，都是资产阶级统治人民的工具。

资产阶级共和党在和保皇党斗争时，曾对人民群众许下了不少诺言，如按照民主精神修改 1875 年宪法；取消参议院；教会与国家分离；颁布大赦； 实行累进税等，但执政以后，这些诺言大都束之高阁。

资产阶级共和党执政以后，分裂为两派：温和派代表大资产阶级利益， 认为共和政体既已建立，目的已经达到，乃完全抛弃过去民主改革的诺言， 此派以甘必大和茹尔·费里等人为领袖；激进派代表中、小资产阶级利益， 标榜一些民主的主张，以此骗取工人和农民的支持，削弱工人阶级的革命斗志。激进派于 1881 年选举时，提出了独立竞选的政纲，获得了 46 席。激进派的领袖为若尔日·克雷蒙梭（1841～1929 年）。但在 1902 年以前，法国一直由温和派共和党执政。

温和派共和党推行有利于大资产阶级的政策，疯狂进行殖民扩张。到1900 年，法国的殖民地面积，超过其本土的 20 倍。这一政策的主要执行人是两度担任总理（1880～1881 年， 1883～1885 年）的茹尔·费里，他曾直言不讳地说：“对于富强的国家来说，殖民地是最有利可图的投资对象之一。”在非洲方面，法国于 1881 年强占了突尼斯，并把塞内加尔、上几内亚、刚果、象牙海岸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1895 年发动征服马达加斯加的殖民战争，取得了对该岛的保护权。在亚洲方面，完成了对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占领， 1897 年迫使清政府声明海南岛不割让给他国，1899 年强租广州湾，1900 年参加“八国联军”，血腥屠杀中国人民。

温和派共和党执政时期，统治阶级上层贪污腐化，政局动荡，阶级斗争日趋尖锐，具体表现在下面三个事件上：

第一是布朗热事件。80 年代末，温和派共和党的反动政策，引起人民群众的广泛不满。前陆军部长布朗热利用这一形势，煽动对德复仇主义，准备发动政变，实行军事独裁。他既同激进派调情，又和保皇党、天主教僧侣暗中勾结。1889 年巴黎补选中，布朗热得到约二十五万票。他的党羽等候他发动政变，向爱丽舍宫①进军。但共和派揭露了他同保皇党人联系，接收保皇党人资金的行径。政府决定以阴谋破坏共和国安全的罪名逮捕布朗热。布朗热逃亡比利时，被缺席判处无期徒刑， 1891 年 9 月在布鲁塞尔自杀身死。

第二是“巴拿马丑剧”。法国共和派政府和其他任何资产阶级政府一样， 贪污、受贿是其本色。法国殖民主义者、开凿苏伊士运河的建筑师斐迪南·黎塞普，1879 年又组织股份公司，开凿巴拿马运河，80 年代末，公司发行 30 亿～40 亿法郎的股票，渴望发财的法国小资产阶级争先恐后，把股票抢购一空。 1888 年，公司被投机分子吞没和浪费大量金钱之后，宣告破产，巴拿马运河工程半途而废。在破产清理财产过程中，1892 年底和 1893 年初，揭露出公司曾对政党领袖、达官贵人行贿的秘密，其中连资产阶级激进派领袖克雷蒙梭，也在受贿之列。受贿者虽然罪行铁证如山，但几乎全部被法院宣告无罪。震动全法国的“巴拿巴丑剧”使资产阶级威信扫地，工人群众纷纷脱离激进派而转到社会主义方面。保皇党残余分子曾企图利用这一个受贿案推翻共和政体，但被人民识破，阴谋未能得逞。

第三是德雷福斯事件。1894 年发生了一个案件：有一法国军官把法国的军事秘密出卖给德国驻巴黎的使馆武官。不久，共和党政府毫无根据地逮捕总参谋部犹太籍炮兵尉官德雷福斯，以“莫须有”的罪名判处他无期徒刑。反动军官和沙文主义者乘机掀起反犹太人运动，煽动对德战争。1897 年一个少校军官艾斯特加齐被证实是真正的罪犯。但是政府不肯承认错误，拒绝为德雷福斯平反。这就激起全国人民的义愤，并且围绕这一案件形成了两派， 一为德雷福斯派，一为反德雷福斯派。前者要求政府公布此案的真相，并且立即释放德雷福斯，站在这一派方面的有工人和进步知识分子。后者硬说德雷福斯有罪，并且说什么替他辩护有损法国军队的“光荣”等等，站在这一派方面的是保皇党人、教权派及反动军人等。他们甚至想举行政变，推翻共和国。在人民的强大压力下，到 1899 年政府不得不重新审理了这个案件，并且宣判德雷福斯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