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垄断资本统治的确立

在 1870～1900 年间，资本主义生产的迅速发展，促使资本主义经济结构中出现了新的现象——垄断组织。生产力的发展以及由此而引起的生产过程的复杂化，竞争的加剧，促进了生产和资本的集中，于是少数采用新技术的企业大量挤垮技术落后的企业。生产和资本集中到一定程度便自然而然地产生垄断。在竞争中生存下来的少数规模较大的企业之间，便达成协议，共同议定价格和市场范围。早在 19 世纪 70 年代欧美诸国便出现了最初的垄断组织。19 世纪晚期的几次大规模的经济危机，引起许多基础薄弱的企业的倒闭，加速了垄断组织的形成。到 19 世纪末，英、美、法、德诸国的冶金、海运、铁路、化学、电气工业等部门，绝大部分的生产都已集中在几十个大企业中，并在它们之间建立了联合组织。垄断组织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有卡特尔（为了瓜分倾销市场、确定生产规模及价格等而联合成立的组织）、辛迪加（为了共同出卖商品而成立的联合组织）、托拉斯（为了共同生产和倾销而把许多企业充分合并起来的组织）和康采恩（把一系列生产部门的企业从纵的方面联合起来的组织）。

到 19 世纪末，银行资本也日益集中。同时，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结合的现象，在一些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生活中也明显地出现了，这便形成所谓金融资本。这个过程首先发生在比较年轻的资本主义国家——德国和美国，因为在这些国家里，工业缺乏资本，银行贷款对工业企业的作用很大。在美国形成两大金融资本集团——摩根和洛克菲勒，到 19 世纪末，它们已经把美国国民经济的大部分控制在自己手中。

与此同时，资本输出也开始了。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把“过剩”的资本向某些落后的国家输出。到 19 世纪末，资本输出在英、法、德诸国的经济中已占相当重要地位。

垄断组织、金融资本以及资本输出等都是帝国主义的因素，不过在 19 世纪 70～90 年代，它们对于整个经济还未发生决定性的影响。因此这个时期只是“自由”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过渡的时期。

到 20 世纪初，世界资本主义终于进入帝国主义阶段。当时在资产阶级书刊和报纸上已出现“帝国主义”这个名词了。“帝国主义”被赋予各式各样的涵义，但是在大多数场合它被理解为资本主义列强的殖民扩张政策。只有列宁才给它下了全面的科学的定义，指出它是垄断的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的、最后的阶段。列宁认为帝国主义有五大特征：“（1）生产和资本的集中发展到这样高的程度，以致造成了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的垄断组织；（2）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已经融合起来，在这个‘金融资本的’基础上形成了金融寡头；（3）和商品输出不同的资本输出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4）瓜分世界的资本家国际垄断同盟已经形成；（5）最大资本主义大国已把世界上的领土瓜分完毕。”①

垄断是帝国主义的基本特征。1900～1903 年席卷欧美的深刻的经济危机有力地促进了垄断组织的发展，以致垄断组织在资本主义大国的国民经济中已占主导地位。1901 年，世界经济危机刚刚爆发，在美国就出现了 75 家托拉斯（它们联合了 1600 多家企业，资本股份达 30 亿美元），1903～1905 年， 这些垄断企业所生产的钢，占全国产量的 70％，煤占 75％，石油占 84％。

① 列宁：《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列宁选集》，第 3 版，第 2 卷，第 651 页。

在德国，到 1905 年卡特尔已不下 385 家，它们联合了 12，000 家企业，控制了主要的工业部门。

成立垄断组织的目的是为了减少竞争，以保证比通常的平均利润高得多的超额利润。然而实际上，垄断组织并没有能够杜绝竞争，在垄断组织的参加者之间以及垄断组织与未参加垄断组织的企业之间仍时常发生剧烈的竞争。垄断资本家采用各种方法排挤及压迫未参加垄断组织的企业，使其破产。此外，他们还人为地抬高商品价格，增加消费者的负担，因而进一步恶化了广大劳动人民的生活。

到帝国主义时代，银行资本的集中达到惊人的程度。1907 年，在德国几乎全国存款的半数（47％）集中在九家大银行手中，还有相当数量的小银行依附于这九家银行，变成它们的分行。在英国及美国，银行资本也有类似的情况。

同时，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的融合也成为普遍现象。到 20 世纪初，德国柏林六大银行控制了 751 个企业。美国摩根银行集团控制了许多铁路，20 世纪初一共掌握大约 8 万公里的铁路。此外，这个银行集团还支配电气工业、保险公司、电报公司及钢铁业托拉斯。财政资本挟其巨大的经济力量，不但控制了整个国民经济，而且也操纵政治生活。

垄断组织和垄断利润的增长，使得垄断资本家积累了巨额的过剩资本。在落后国家里，不但缺少资本，而且工资低廉，原料便宜，因而利润极高。垄断资本家为了获得高额利润，便把过剩资本输往落后国家，在那里进行投资。当然，有时也采取向落后国家贷款的形式。资本输出虽然早在 19 世纪晚

期便出现了，但是只有到 20 世纪初才获得大规模的发展。其中以英、法两国的资本输出数额最多，输出的对象主要是美国、俄国、拉丁美洲诸国、中国、日本等等。

为了争夺投资场所、倾销市场及原料供应地，各国垄断组织之间又斗争又勾结，它们成立国际卡特尔，共同瓜分市场及投资场所。1907 年在电气工业方面，在德国的电气总公司与美国的通用电气公司之间签订了分割市场的协定。1903 年在汉堡，美利坚公司、北德航运公司和摩根英美航运托拉斯之间又签订了划分活动范围的条约。这样的国际垄断组织到 20 世纪初有了很大

的增长。1897 年，国际卡特尔只有 40 个，但是到 1910 年就增长到 100 个。然而，成立国际垄断组织并没有减轻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相反地，这不过是爆发更大的新竞争之前的间歇阶段。

与垄断资本家从经济上瓜分世界相适应，列强便从领土上分割世界。早在 19 世纪晚期，列强就掀起了瓜分殖民地的高潮。到 19 世纪末，世界已被英法等国瓜分完毕。但是，这时后起的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德国，在工业上已赶上或超过英法两国，因此重新瓜分世界的问题提到日程上来。

垄断组织作为独占生产和市场的经济联合体，必然有其停滞和腐朽的一面，但是垄断组织意味着高度社会化的超大型企业集团，它也有其促进生产力发展的一面。它的积极作用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垄断组织的形成，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在它形成后又进一步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垄断组织的出现一方面是竞争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第二次工业革命所造成的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出现的新兴工业部门，如电力工业、化学工业、石油工业和汽车工业，以及因采用新技术而得到迅速发展的传统工业部门，如炼钢工业，都要求大量的生产资料，

进行大规模生产和巨额投资，因而出现大规模企业是不可避免的。垄断组织在这些工业部门中有更大程度的发展，是必然的。垄断是在竞争中形成的。由于大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要高得多，加之设备完善，经营管理有方，它在竞争中取胜是必然的，挤垮力量较弱的企业也是必然的。它们在发展为垄断组织后，企业规模进一步扩大，这自然地有利于劳动生产率的进一步提高。此外，垄断的形成也使技术发明和改良的过程社会化。垄断组织资金雄厚，使科学技术的研究有可能大规模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因而容易取得新的科研成果，并且应用于生产。总之，垄断组织的出现，为生产力的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第二，成立垄断组织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独占市场，以攫取高额利润。但是这也是为了“调节生产”，以适应市场的变化。第二次工业革命使社会生产力有了很大的发展，工业产品的增长幅度暂时超过了市场需求增长的幅度，这就导致价格、利润的普遍下降，结果经济危机更加频繁、更加深刻和持久。恩格斯说：为了摆脱困境，“国内同一工业部门的大生产者联合为一个‘托拉斯’，即一个以调节生产为目的的联盟；他们规定应该生产的总产量，在彼此间分配产量，并且强制实行预先规定的出售价格。但是，这种托拉斯一遇到不景气的时候大部分就陷于瓦解，正因为如此，它们就趋向于更加集中的社会化⋯⋯”①总之，成立垄断组织，是为了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而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局部调整。

最后，托拉斯和康采恩等高级形式的垄断组织，对于改善企业经营管理， 降低成本，提高质量，提高劳动生产率，具备更加有利的条件。资本主义企业内部，即使组织得很好，能有效地降低成本，提高质量，然而对于企业以外，对于企业与企业之间，都无计可施。而建立高级形式的垄断组织，就等于把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外部关系转化为企业内部关系，以便在更大的范围内组织生产，进一步降低成本，提高质量。在把企业合并成为垄断组织之后， 在生产和经营管理方面可以产生如下优越性：实行更有效的分工，不同的工厂有不同的专业化；也能更充分地利用副产品；可以减少行政费用，可以取消重复的高薪职位。如果托拉斯实行纵向联合，不仅控制生产，而且控制原料资源和加工，以及产品的销售，那末就可以进一步改善企业的经营，从而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

因此，在资本主义向垄断过渡后，经济发展的速度不但没有放慢，而且加快了。20 世纪初，垄断组织有高度发展的美、德两国的经济发展最快，其工业生产的年平均增长率，分别为 4.8％和 4.2％。

当然，垄断资本也有其消极的一面：因为它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 资本主义所固有的剥削性和侵略性也加强了。

第一，垄断组织之垄断市场，垄断价格，必然降低广大居民的生活水平， 这就意味着对于劳动人民的掠夺加强了。第二，垄断组织的形式，就是大生产吞噬小生产的结果，其中充满了暴力、欺诈及种种丑恶的手法。这在美国最为突出。第三，垄断的形成，必然伴随着食利阶层的出现，他们靠海外投资及向外国放贷，坐享超额利润及高利息的收入，因而成为游手好闲的寄生虫阶层。第四，垄断的形成，推动了殖民扩张。垄断资本不但要求扩大国外市场及原料供应地，而且也要求扩大向海外输出资本，因此 19 世纪下期出现

① 恩格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 版，第 3 卷，第 751 页。

瓜分殖民地的狂潮。第五，垄断资本也是战争的根源。垄断资本主义国家的殖民扩张，必然导致它们之间的争夺殖民地，从而导致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一个例子。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