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主观分析和次单位的确定

所以,说到分析,我们只有站在共时的平面上才能建立一种方法,下一些定义。下面,我们通过对词的前缀、词根、词干、后缀、词尾等各部分提出一些看法,来表明这一点。先谈词尾,即用来区别名词或动词变化范例各个形式的词末屈折变化或可变要素。在 zeúgnū-mi“我套车”,zeúgnū-s“你套车”,zeúgnū-si“他套车”,zeúgnū-men“我们套车”等词中,-mi,-s,

-si 等词尾只是因为它们互相对立和跟词的前一部份(zeugn-)对立才被划定的。我们在上面已经看到(第 126 页和第 164 页),捷克语的属格 en 和主格ena“妻子”对立,没有词尾可以跟通常的词尾起一样的作用。同样,希腊语的 zeúgnū!“套车罢!”跟 zeúgnū-te!“你们套车罢!”等等对立,或者呼格 rhtor!“演说家啊!”跟 rhtor-os!“演说家的”等等对立,法语的 mar

(写作 marche!“步行罢!”)跟 mar(写作 marchons!“我们步行罢!”) 对立,这些都是带零词尾的屈折变化形式。

把词尾除去就可以得出词干。一般说来,词干是从一系列有屈折变化或者没有屈折变化的同族词的比较中自发地涌现出来,并带有这些词所共有的意义要素。例如在法语的 roulis“摆动”,rouleau“卷轴”,rouler“滚动”,roulage“回转”,roulement“运转”这一系列中我们不难看出有一个词干 roul-。但是说话者的分析在同一个词族中往往会分出好几种或好几级词干。上述从 zeúgnū-mi,zeúguū-s 等等分出的要素 zeugn 是第一级词干。它不是不能再分的,因为如果我们把它跟其他系列相比(一方面是 zeúgnūmi “我套车”,zeuktós“已套好的”,zeuksis“套车”,zugón“牲口套”等等,另一方面是 zeúgnūni“我套车”,deíknumi“我显示”,órnū-mi“我唤醒”等等),zeug-nu 的区别就自然显现出来了。所以 zeug-(及其交替形式zeug-,zeuk-,zug-,参看第 225 页)就是第二级词干。但它本身是不能再分的,因为我们不能更进一步通过同族形式的比较进行分解。

人们把所有同族词中不能再分的共同要素叫做词根。另一方面,任何主观的和共时的分解要分出物质要素都必须考虑同每个要素相配合的意义部份,所以在这一点上,词根就是所有同族词的共同意义达到最高抽象和概括程度的要素。自然,这种不确定性是随词根而不同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词干是否能够再分的程度;词干愈是切短,它的意义就愈有变成抽象的机会。例如 zeugmátion 是“小套具”的意思,zeǔgma 表示任何“套具”,没有特殊的限制,最后 zeug-却含有“套”的不确定观念。

因此,词根本身不能构成词和直接添上词尾。事实上,词总是表现相对确定的观念,至少从语法的观点看是这样,这是跟词根所固有的概括性和抽象性相反的。这样说来,我们对于屈折形式中词根和词干互相混同的极其常见的情况,例如把希腊语的 phlóks,属格 phlogós“火焰”,和在同族的任何词中都可以找到的词根 phleg-:phlog-(试比较 phlég-ō等等)相比,应

该怎么看呢?这不是跟我们刚才确立的区别相矛盾吗?不。因为我们必须把带有一般意义的 phleg-:phlot 和带有特殊意义的 phlog-区别开来,否则就会有排除意义只考虑物质形式的危险。在这里,同一个声音要素具有两种不同的价值,因此构成两个截然不同的语言要素(参看第 149 页)。正如上面所说 zeúgnū!“套车罢!”是一个带零词尾的词一样,phlóg-“火焰”也可以说是一个带零后缀的词干。不可能有任何混淆:尽管语音相同,词干和词根仍然是有区别的。所以词根是说话者意识中的一种现实性。诚然,说话者不能总是把它分得一样确切;在这一方面,无论是在同一种语言内部或者不同语言之间都会有一些差别。

在某些语言里,词根有一些很确切的特征引起说话者的注意。德语就是这样:它的词根有一个相当整齐的面貌,差不多都是单音节的(试比较streit-“斗争”, bind-“绑捆”、haft-“粘着”等等),服从于一定的结构规则:音位不能随便以任何的顺序出现;有些辅音的结合,如塞音+流音, 不能在词末出现: werk-“工作”是可能的,而 werr-却不可能,helf -“帮助”,werd-“变成”可以找到,而 hefl-,wedr-却找不到。

前面说过,有规律的交替,特别是元音间的交替一般会增强而不是削弱人们对于词根和次单位的感觉。在这一点上,德语由于它的“转音”能起各种各样的作用(参看第 221 页),也跟法语大不相同。闪语的词根在更高的程度上具有类似的特征。它们的交替都是很有规则的,而且支配着许多复杂的对立(试比较希伯莱语的 qātal,qtaltem, qtōl,qitlū等等,都是表示“杀死”的同一个动词的形式)。此外,它们还有一种类似德语单音节的特性, 但更引人注目,它们总是包含着三个辅音(参看下面第 321 页以下)。

在这一方面,法语完全不同。它的交替很少,除单音节词根

(roul-,march-,mang-)以外还有许多两个音节甚至三个音节的

(commenc-,hesit-,epouvant-)。此外,这些词根的形式,特别是它们是最后部份,都有非常多样的结合,我们无法它们归结为规则(试比较 tu-er“杀死”,réng-er“统治”,guid-er“引导”,grond-er“叱骂”,souffl-er “吹”,tard-er“延缓”,entr-er“进入”,hurl-er“吼叫”等等)。所以词根的感觉在法语里极不发达,那是不足为奇的。

词根的确定,结果会引起前缀和后缀的确定。前缀位于词中被认为词干的那一部份之前,例如希腊语 hupo-zeúgnū-mi“我套车”中的 hupo-。后缀却是加于词根,使成为词干的要素(例如 zeu-mat-),或者加于第一词干使成为第二级词干的要素(例如 zeugmat-io-)。我们在上面已经看到,这个要素,正如词尾一样,也可能是零。所以把后缀抽出只是词干分析的另一面。

后缀有时有具体意义,即语义价值,例如 zeuk-tēr-“套车人”,其中的-tēr-表示施事,即作出某种动作的人;有时只有纯粹的语法功能,例如 zeúg-nū(-mi-)“我套车”中的-nū-表示现在时的观念。前缀也可以起这种或那种作用,但是我们的语言使它具有语法功能的很少;例如德语过去分词的ge-(ge-setzt)“已放置”等等),斯拉夫语表示完成体的前缀(俄语 na-pisát “写”等等)。

前缀还有一个特征跟后缀不同,虽然不是绝对的,但也相当普遍;它的界限比较清楚,因为它比较容易跟整个词分开。这跟这个要素固有的性质有关。在大多数情下,除去了前缀,剩下的还是一个完整的词(试比较recommencer“重新开始”: commence“开始”, indigne“不配”:digne

“配”,maladroit“笨拙”:adroit“灵巧”,contrepoids“平衡重量”:poids “重量”等等)。这在拉丁语,希腊语、德语里更为引人注目。此外,有好些个前缀还可以用作独立的词:试比较法语的 contre“相反”,mal“不好”, avant“在前”,sur“在上”,德语的 unter“在下”,vor“在前”等等, 希腊语的 katá“向下”,pró“在前”等等。后缀却完全不是这样,删去了这个要素所得的词干就是一个不完全的词。例如法语的 organisation“组织”: organis-,德语的 Trennung“分离”:trenn-希腊语的 zeugma“套车”zeug-: 等等。另一方面,后缀本身不能独立存在。

因此,词干的开头部份大都是预先划定界限的。说话者用不着把它跟其他形式比较就可以知道前缀和后面各部份的界限在什么地方。但词的最后部份却不是这样。在这里,除了把具有相同的词干或相同的后缀的形式加以对比以外找不到任何界限,而且通过这些比较所获得的界限会随所比较的要素的性质而不同。

从主观分析的观点看,后缀和词干的价值是从它们的句段对立和联想对立得来的。一个词的两个对立部份,不管是什么部份,只要出现对立,我们就可以在里面按照不同的情况找到一个构形要素和一个词干要素。例如拉丁语的 dictātōrem“独裁者”,如果我们把它跟 consul-em“执政官”,ped- em“脚”等等相比,就可以看到词干 dictātōr-(em);但是如果把它跟 lic- tō-rem“侍卫官”,scrip-tōrem“书记官”等等相比,却可以看到词干 dict ā-(tōrem);如果想到 pō-tātōrem“狂饮者”,can-tātōrem“歌唱者”,又可以看到词干 dic-(tātōrem)。一般地说,在有利的情况下,说话者可以作出任何想像得到的分割(例如按照 am-ōrem“爱情”,ard-ōrem“热情”等等切成 dictāt-ōrem;按照ōr-ātōrem;“雄辩家”,ar-ātōrem“农人”等等切成 dict-ātōrem。我们知道(参看第 239 页),这些自发分析的结果都表现在每个时代的类比构成上面;它们使我们有可能区分出语言意识到的各个次单位(词根、前缀、后缀、词尾)和它们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