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没有语音上的同源对似词

在第一、第二节所考察的两种情况里,语音演化把两项起初在语法上有联系的要素彻底地分开了。这种现象很可能引起解释上的严重错误。

当我们看到中古拉丁语的 barō: barōnem 有相对的同一性,而古法语的 ber:baron 却截然不同的时候,我们能不能说那是同一个原始单位(bar-)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产生了两个形式呢?不能。因为同一个要素不可能同时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两种不同的变化;这是违反语音变化的定义的。语音演化本身不能创造两个形式来代替一个形式。人们对我们的主张可能提出异议,我们假定这些异议以下列举例的方式提出:

有人说,拉丁语的 collocāre 变成了法语的 coucher“躺下”和 colloquer “安置”。不对。collocāre 只变成了 coucaher;colloquer 只是借用这拉丁词的雅词(试比较 rancon“赎”和 rédemption“赎罪”等等)。

但是 cathedra 不是变成了 chaire“讲座”和 chaise“椅子”这两个真正的法语的词吗?实际上,chaise 是一个方言的形式。巴黎土话把两个元音间的 r 变成了 z,例如把 père“父亲”,mère“母亲”说成 pèse,mèse。法兰西文学语言只保存了这种地区发音的两个样品: chaise 和 bésicles

(béricles 的同同源对似词,来自 béryl)。这种情况恰好可以同毕卡迪方言的 rescapé“脱险者”相比,它刚进入共同法语,一下子就同 réchappé“幸免

于难的人”对立而并存。现代法语有 cavalier“骑 兵”又有 chevalier“骑士”,有 cavalcade“骑 马队”又有 chevauchée“骑马行列”,那是因为cavalier 和cavalcade 是从意大利语借来的。这归根到底跟拉丁语的calidum “热”变成法语的 chaud 和意大利语的 caldo 是一样的。所有这些例子都涉及借词的问题。

如果有人问,拉丁语的代词 mē“我”在法语里怎么变成了 me 和 moi 两个形式(试比较 il me voit“他看见我”和 c'est moi qu'il voit“他看见的是我”),那么,我们可以回答:变成 me 的是拉丁语的非重读的 mē;重读的 mē变成了 moi。然而是否出现重音并不取决于使 mē变成 me 和 moi 的语音规律,而是取决于这个词的句子中的作用;这是语法上的二重性。同样, 德语的*ur-在重读音节仍然是 ur-,而在重音之前却变成了 er-(试比较úrlaub“休假”:erlaúben“允许”);但是重音的这种作用本身是跟含有ur-的结构类型相关联的,因此也是跟语法条件和共时条件有关的。最后,回到我们在开头所举的列子,bárō:barnem 这两个词的形式上和重音上的差别显然在语音变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事实上,我们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看不到语音上的同源对似词。语音演化只是加强了在它之前早已存在的差别。这些差别只要不是由于外部原因例如借词引起的,就一定会有语法上的和共时的二重性,而这是跟语音现象绝对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