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结 论

于是,语言学在这里遇到了它的第二条分叉路。首先,我们必须对语言和言语有所选择(参看第 40 页);现在我们又处在两条道路的交叉点上:一条通往历时态,另一条通往共时态。

一旦掌握了这个二重的分类原则,我们就可以补充说:语言中凡属历时的,都只是由于言语。一切变化都是在言语中萌芽的。任何变化,在普遍使用之前,无不由若干个人最先发出。现代德语说:ich war“我从前是”,wir waren“我们从前是”,可是古代德语,直到十六世纪,还是这样变位的:ich was ,wir waren(现在英语还说:I was,we were)。war 是怎样代替 was 的呢?有些人因为受了 waren 的影响,于是按类比造出了 war;这是一个言语的事实。这个形式一再重复,为社会所接受,就变成了语言的事实。但不是任何的言语创新都能同样成功,只要它们还是个人的,我们就没有考虑必要, 因为我们研究的是语言。只要等到它们为集体所接受,才进入了我们的观察范围。

在一个演化事实之前,总是在言语的范围内先有一个或毋宁说许多个类似的事实。这丝毫无损于上面确立的区别,甚至反而证实这种区别。因为在任何创新的历史上,我们都可以看到两个不同的时期:(1)出现于个人的时期;(2)外表虽然相同,但已为集体所采纳,变成了语言事实的时期。

下图可以表明语言研究应该采取的合理形式:

 共时态

语言

言语活动

言语

历时态

言语活动{语言{共时态;历时态。言语。

应该承认,一门科学的理论上的和理想的形式并不总是实践所要求的形式。在语言学里,这些要求比别处更为强烈;它们为目前统治着语言研究的混乱提供几分口实。即使我们在这里所确立的区别最后被接受了,我们或许也不能以理想的名义强行要求研究工作有明确的指针。例如在古代法语的共时研究中,语言学家所使用的事实和原则,与他探索这种语言从十三世纪到二十世纪的历史所发现的毫无共同之处,反之,与描写当前的一种班图语, 公元前四百年的阿狄克希腊语,乃至现代法语所揭示的却很相似,因为其中种种陈述都是以类似的关系为基础的。尽管每种语言各自构成封闭的系统, 却都体现一定的永恒的原则,我们可以在不同的语言中找到,因为我们是处

在同一个秩序之中。历史的研究也是这样。我们试涉猎一下法语的某一时期

(例如十三世纪到二十世纪),爪哇语或任何语言的某一时期的历史,就可以看到,到处都是处理类似的事实,只要把它们加以比较就足以建立历时秩序的一般真理。最理想的是每个学者都专搞一方面的研究,掌握尽可能多的有关这方面的事实。不过要想科学地占有这许多不同的语言的确是很困难的。另一方面,每种语言实际上就构成一个研究单位。我们为情势所迫,不能不依次从静态方面和历史方面去加以考虑。尽管这样,我们千万不要忘记, 在理论上,这一单位是表面上的,而语言的差异中实隐藏着深刻的一致。在语言的研究中,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进行观察,都要想方设法把每一事实纳入它的领域,不要把方法混淆起来。

语言学中这样划定的两部分,将依次成为我们的研究对象。

共时语言学研究同一个集体意识感觉到的各项同时存在并构成系统的要素间的逻辑关系和心理关系。

历时语言学,相反地,研究各项不是同一个集体意识所感觉到的相连续要素间的关系,这些要素一个代替一个,彼此间不构成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