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理差异的复杂性

§1.几种语言在同一地点并存

直到现在,我们对于地理上的差异,是就它的理想形式来提出的:有多少个地区就有多少种不同的语言。我们有权利这样做,因为地理上的分隔始终是语言差异的最一般的因素。现在来谈谈那些扰乱这种对应,结果导致几种语言在同一地区并存的次要事实。这里讨论的,不是两种语言的相互渗透, 结果引起系统改变的真正有机混合的问题(试比较被诺曼底人征服后的英语),也不是几种在地区上划分得很清楚,但是包括在一个国家的疆界内的语言,像在瑞士那样的问题。我们考虑的只是两种语言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并存而不相混的事实。这是常常可以看到的,但是必须区别两种情况。

首先,一种新来居民的语言有时会凌驾土著居民的语言之上。例如在南非洲,同几种黑人方言并存的有荷兰语和英语,这是连续两次殖民的结果。西班牙语移植于墨西哥也是这样。我们不要以为这种语言的入侵是近代所特有的。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可以看到一些民族居杂处而它们的语言并不相混。我们试看一看当前欧洲的地图就可以了解这种情况:在爱尔兰,人们说克勒特语和英语;许多爱尔兰人都懂得两种语言。在布列塔尼,人们通用布列塔尼语和法语;在巴斯克地区,人们同时使用法语或西班牙语和巴斯克语。在芬兰,长期以来,瑞典语和芬兰语并存;晚近还加上了俄语。在库尔兰和里窝尼亚,人们说拉脱维亚语、德语和俄语。德语是中世纪由汉萨联合会庇护下的殖民者输入的,仅属居民中某一特殊的阶级;俄语却是后来由于征服而输入的。在立陶宛,除立陶宛语以外曾移入了波兰语,那是立陶宛在古代同波兰结成联盟的后果,以及俄语,那是立陶宛并入莫斯科帝国的结果。直到十八世纪,斯拉夫语和德语还流行于德国自易北河起的整个东部地区。在某些国家,语言的混杂还更厉害。在马其顿,我们可以碰到一切可以想像得到的语言:土尔其语、保加利亚语、塞尔维亚语、希腊语、阿尔巴尼亚语、罗马尼亚语等等,混杂的情况随地区而不同。

这些语言并不总是绝对地混杂在一起的,它们在某一地区并存,并不排除有相对的地域分布。例如两种语言中,可能一种流行于城市,一种流行于乡村;但这种分布并不总是泾渭分明的。

古代也有这种现象。假如我们有一张罗马帝国的语言地图,就可以看到跟近代完全相同的事实。例如直到共和国末期,人们在康巴尼还使用着的语言有:奥斯干语,庞贝的碑铭可以证明;希腊语,那是建立那不勒斯等城市的殖民者的语言;拉丁语;也许还有埃特鲁斯克语,那是在罗马人到来以前流行于这个地区的语言。在迦太基,布尼克语或腓尼基语曾同拉丁语长期并存(在阿伯人入侵时代还存在着),至于奴米德语确曾流行于迦太基地区, 那更不用说也。我们几乎可以承认,古代在地中海沿岸一带,单一语言的国家是绝无仅有的。

这种语言的重叠大都是由一个力量占优势的民族入侵引起的,但是有的也因殖民,和平渗透,其次是游牧部落把它们的语言带到各地而引起的。例如茨冈人就是这样。他们主要定居于匈利,在那里建立了一些密集的乡村。对他们的语言的研究表明他们不知是哪一个时代从印度移来的。在多瑙河口的多布鲁扎,我们可以找到一些疏疏落落的鞑靼人的村庄,使这个地区的语

言地图标上了一个个小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