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日本侵略势力向关内扩张 抗日民主浪潮的持续

日本帝国主义在侵占了我国东北以后,又积极向华西进行新的侵略扩张。

一九三三年一月一日,日军进犯山海关。山海关守军何柱国部进行还击, 安德馨营全营三百人力战殉国。这是长城抗战的开始。但因孤军无援,没能抵住日本陆海空军的联合进攻。一月三日,山海关沦陷。

二月,日军纠合伪军共十万人,分三路向热河进犯。当地守军二十万人, 望风而逃。国民党热河省主席汤玉麟,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装满二百多辆汽车,运往天津租界,他本人也跟着逃走。日军先头部队仅百余人,在三月四日侵占了热河省省会承德。全国舆论一致要求惩办汤玉麟。三月九日,蒋介石约张学良在保定会面,决定张学良去职,由何应钦兼代北平军分会委员长职。

日军侵占山海关和热河后,继续扩大侵略。三月又进犯长城线上的军事要地喜峰口、冷口和古北口。原属西北军的宋哲元部二十九军将士,在喜峰口以大刀与日军拼杀。冷口驻军商震部也奋起抵抗,坚守阵地。日军进犯喜峰口、冷口受挫后,改由山海关向滦东进攻。四月一日,日军占领石门寨, 冷口腹背受敌,中国军队被迫撤出冷口。接着又撤出喜峰口。同时,古北口也失陷,中国军队撤至南天门防守。五月初,日军再次向滦东发动进攻,十一日夜日军强渡滦河,侵袭滦西。随后冀东二十余县均被日军侵占,南天门也失守。日军已控制长城各口和冀东,平津危急。

在大片国土丧失、平津危急的形势下,蒋介石仍一心“剿共”,急于同日本妥协。五月三日,国民党政府明令设立行政院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任命黄郛为委员长。并令黄郛北上负责对日交涉停战问题。黄郛在北平与日方进行密谈,达成原则性的协议。在蒋汪的同意下,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派熊斌与日方代表冈村宁次于五月三十一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协定规定:(一)中国军一律迅速撤退至延庆、昌平、高丽营、顺义、通州、香河、宝坻、林亭口、宁河、芦台所连之线以西、以南地区。尔后,不得越过该线。不得作一切挑战扰乱之行为。(二)日本军为证实第一项的实行情形,随时用飞机及其它方式进行监察。中国方面对

此应加保护,并给予各种便利。(三)日本军如证实中国军业已遵守第一项规定时,不再越过上述中国军的撤退线继续进行追击,并自动回到大致长城一线。(四)长城线以南,及第一项所示之以北、以东地区内的治安维持, 由中国方面警察机关担任之。上述警察机关,不可利用刺激日军感情的武力团体。这个协定实际上默认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北三省和热河的“合法”性, 并承认冀东为“非武装区”,中国不能在那里驻扎军队,而日本可在那里自由行动。这样,整个华北门户洞开,处在日寇的武装监视和支配之下,日军随时可以进占冀察和平津。

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深入,蒋介石“先安内后攘外”国策所造成的民族危机的深重,使被镇压下去的抗日民主运动又重新活跃起来。

一九三三年一月十七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和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表宣言,愿在三个条件下,与任何武装部队订立停战协定,共同抗日。三个条件是:(一)立即停止进攻苏维埃区域;(二)立即保证民众的民主权利(集会、结社、言论、罢工、出版之自由等);(三)立即武装民众创立武装的义勇军,以保卫中国及争取中国的独立统一与领土的完整。但在王明“左”倾机会主义之下,这个宣言没有在实际上坚持的去作,而只是长期的把它当作宣传工具,当作反对各派的武器。

一九三三年一月,南京、北平、天津的工人和华北的铁路工人,分别举行集会,要求抗日。二月上海总工会发表《告全国工友书》,要求加紧抗日。各地学生纷纷发出通电、宣言,要求调集全国军队,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捐献运动在全国各地又开展起来。全国各地工商界和海外华侨通电呼吁出兵抗日。宗教团体也开始行动起来。国民党军队若干将领“请缨抗日”, 虽然有人仅是表态,但有一部分人确有抗日愿望。国民党的部分地方组织, 各从其不同的目的出发,附和民众的要求,呼吁抗日。甚至一些军阀政客也各从不同的背景和各自的利益出发,指责蒋介石集团的不抵抗政策,表示赞成抗日。

社会舆论纷纷谴责国民党政府和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要求国民党改变“剿共”政策,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一日天津《大公报》提出:“当兹中国将整个的被日本军阀摧残吞并之时,为民族生存计, 为中山主义计,政府必须抱与民更始之决心,另辟和平解决赤祸之路”。四月十二日《申报》时评《论绥靖》说:“吾人认为今日之‘匪’,绝非‘剿’ 所可灭⋯⋯。欲言‘绥靖’,必从澄清政治建立适合大多数人民利益之民主政治着手”。当日军侵占山海关时,王造时写了《安内必先攘外——为政府进一忠告》一文,反对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主张“安内必先攘外”。他说:“只有决心抗日,只有积极抗日,才是唯一出路,才是唯一安内的办法”。“何去何从,望政府其速自择”。①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七日天津

《益世报》社评说:我们主张,政府“处在两面夹攻形势中”,“应付方案既然不能双管齐下”,出路“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民族观念的立场上说来,与其被外族征服,毋宁在同族中表示退让”。“依我们的主张,此日政府⋯⋯尽可公开的大胆的与共产党负责领袖,谋有条件的政治妥协”。甚至一贯唱“低调”、向来主张中国“应该在不丧失领土范围之内与日本妥协”的丁文江,这时也说:假如我是蒋介石,我的办法有三条:“第一我要

① 王造时:《荒谬集》,第一一八——一一九页。

立刻完成国民党内部的团结”;“第二我要立刻谋军事首领的合作”;“第三我要立刻与共产党商量休战,休战的唯一条件是在抗日期内彼此互不相攻击”。①这些舆论表达了资产阶级要求国民党改变“剿共”政策,停止内战的主张。当然,他们的情况复杂,立场观点也不完全相同,有的是站在民族资产阶级的立场上讲话,有的则是站在大资产阶级立场上,替国民党政府出谋献策。

国共两方如何相互妥协呢?王造时一九三三年二月写的《战的政策》一文提出了他的结束“国共内战”的条件。这就是:“共党(一)须交出红军, 让政府收编,调往前线;(二)须放弃阶级斗争政策,以期全国内部一致。政府(一)须相当容纳共产主义的政策,如平均财富,生产公有等;(二) 须实行民主政治,使共党及其他党派有和平公开参政的机会”。②资产阶级中间派要求国民党改变“剿共”政策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愿望是好的,但他们提出的国共妥协条件,国民党不可能真正接受,由于它违背人民的根本利益, 共产党也是不能接受的。

在主张抗日争取民主的浪潮中,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成立是一件大事。该同盟由宋庆龄等于一九三二年夏秋间发起筹备,同年十二月成立。主席为宋庆龄,副主席为蔡元培,总干事为杨杏佛。同盟宗旨在于营救一切爱国的革命的政治犯,争取人民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等项自由。一九三三年一月,先后成立了上海分会和北平分会。总会设在上海。同盟存在期间,做了许多工作,如抗议国民党江苏省政府主席顾祝同枪杀镇江《江声报》记者刘煜生,营救被捕的共产党员罗登贤、廖承志、陈赓等,抗议杀害左翼作家应修人,营救丁玲、潘梓年,要求释放在北平被非法拘捕的许德珩等进步师生,营救陈独秀,营救牛兰夫妇等等。中国民权保障同盟还同上海其他二十多个进步团体在一起,于一九三三年三月组织国民御侮自救会。要求政府立刻派全国军队,开赴东北华北,收复东北热河,保卫华北;立刻武装全部民众;保障民权,要求一切政治自由;援助东北义勇军;扩大抵制日货运动等。民权保障同盟进行的政治斗争,是当时民主运动的重要组织成分。

国民党和蒋介石对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的活动极端仇视,国民党特务给宋庆龄、蔡元培、杨杏佛等寄恐吓信,把他们的名字列在“黑名单”里。在《社会新闻》等反动刊物上进行造谣诬蔑和人身攻击,甚至对同盟成员采取卑鄙的暗杀手段。一九三三年六月十八日,蒋介石派特务在上海法租界宋庆龄寓所附近把杨杏佛暗杀。同盟的活动因蒋介石的残酷迫害无法继续下去,无形中终止。

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日,由中国共产党提出,经宋庆龄、何香凝、李杜等一千七百七十九人签名,发表了《中国人民对日作战的基本纲领》。纲领指出:“中国人民在自己的痛苦的实际的经验当中,已经深刻的觉悟到:要想依靠国民党和国民党政府来抗日救国,已经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事了”,“中国人民只有自己起来救自己”。而“中国人民唯一自救和救国的方法,就是大家起来武装驱逐日本帝国主义”,也“就是中国人民自动对日作战”。纲领提出成立全国人民武装抗日的总领导机关。五月,在上海成立了中华民族武装自卫委员会总会。这个纲领表达了中国人民抗日救国的正义要求,但在

① 丁文江:《假如我是蒋介石》,《独立评论》第三十五号,一九三三年一月十五日出版。

② 王造时:《荒谬集》,第一四○——一四一页。

国民党反动统治下,是不可能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