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孙中山北上和国民会议运动

北京政变后，冯玉祥于十月二十五日召集政治军事会议，决定电请孙中山北上，共商时局。段祺瑞、张作霖也致电表示欢迎。二十七日，孙分别致电冯、段，表示“拟即日北上，晤商一切”。十一月十日，孙中山以中国国民党总理名义发表《北上宣言》。宣言重申反帝反军阀的政治立场和国民革命的目的，主张召开国民会议以解决时局问题。在国民会议召开前，先开由现代实业团体、反对曹吴各军及政党代表等组成的预备会议。这里所说的召开国民会议的主张，最早是一九二三年七月《中共中央第二次对于时局的主张》中正式提议的。孙中山接受了这个主张。十一月十三日孙中山偕宋庆龄离广州。为了进行宣传，扩大影响，孙经香港、上海，取道日本，前往北京。十二月四日抵天津，三十一日至北京。

开始时，中国共产党对于这次北京政变和孙中山决定北上，持否定和反对的态度。陈独秀、蔡和森、彭述之都在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出版的《向导》第八十九期上发表文章，表示了这种态度。他们认为“此次北京政变， 显然是英美帝国主义者抛弃了一个旧工具——吴佩孚，另换上一个新工具—

—冯玉祥”。“在原则上与策略上，中山先生不仅在消极方面要拒绝参加，

而且要在积极方面号召人民起来反抗帝国主义宰制中国的阴谋，根本否认帝国主义的工具——祸国殃民应受国民裁判之军阀有召集会议冒称解决国是之权限”。甚至断言，孙中山“若上午入北京”，“他在革命上的信用下午便要破产”。但经过讨论，中国共产党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和策略，决定支持孙中山北上，推动国民会议的召开。十一月十九日出版的《向导》第九十二期发表《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之主张》，指出：解决中国政治问题的方法，不是各省军阀的和平会议，也不是段祺瑞提议的善后会议，“乃是本党去年北京政变（按：指 1923 年 6 月曹锟逼使黎元洪下台出京事件）时所主张的及中国国民党现在所号召的国民会议”。国民会议预备会，在正式政府成立以前， “即为临时国民政府——号令全国的唯一政府”。对这个临时国民政府和国民会议的最低限度的要求应包括：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保障人民集会结社出版言论罢工之无限制的自由权，规定最高限度的租额、八小时工作制，增加海关进口税等。许多共产党员，如在北京的李大钊，在上海的恽代英、向警予，在天津的邓颖超，在江西的方志敏，都直接领导了当地的国民会议运动。

在国共两党大力推动下，全国很快掀起促成国民会议运动的高潮。广州、上海、北京、天津、武汉、济南、南京、徐州、张家口等地的人民团体，纷纷发表通电，拥护召开国民会议。上海、广东、湖北、湖南、浙江等省市成立了国民会议促成会或筹备处。上海国民会议促成会由一百四十三个团体组成。工人阶级在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汉冶萍总工会、广州工人代表会、全国铁路工会第二次代表大会等，都号召工人积极投入运动。上海、北京还成立了妇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

面对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军阀政府极力用善后会议来抵制国民会议。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段祺瑞政府公布了《善后会议条例》，规定善后会议由四种人员组成：一为“有大勋劳于国家者”；二为“此次讨伐贿选制止内乱各军最高首领”；三为“各省区及蒙藏青海军民长官”；四为“有特殊之资望学术经验由临时执政聘请或派充者，但不得逾三十人”。根据这样的规定和段政府所发出的邀请名单，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的，除孙中山等少数人外，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军阀、官僚和附属于他们的知识分子。而且段政府还规定：善后会议是“专为整理军事、财政及筹议建设方案而设，质而言之，即沟通各方意思，由各省以及全国共谋统一”。这同中国共产党和孙中山关于国民会议的主张是完全对立的，它的目的是继续维护军阀的反动统治。善后会议于一九二五年二月一日开场，四月二十一日闭幕。

段祺瑞的善后会议遭到国共两党和全国人民的一致反对。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国民党通电反对召开善后会议。一九二五年一月二十日，广东国民会议促成会组织十万人游行，反对善后会议。二十二日，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大会宣言指出：善后会议是段祺瑞“团结己派军阀”“以统治中国人民的工具”。三十一日，孙中山指示国民党员拒绝参加善后会议。国民党中央随即向全党下达抵制善后会议的通知。为了同段祺瑞的善后会议相对抗，国民会议促成会全国代表大会于三月一日在北京召开。代表成份包括工农群众、知识分子、民族资本家，共二百余人。他们代表二十余省区，一百二十余个地方的国民会议促成会。大会坚决否认段祺瑞的善后会议，讨论了不平等条约及外人特权、外国驻兵、军阀军队与内乱、人民自由、工人、农民、妇女等重大问题，通过了一系列决议。在国际问题的决议中指出：“中

国国民欲求恢复民族独立与自由，即在依国民会议产生国民革命政府，宣布‘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关于国内问题的决议中，一再申述了打倒军阀的主张。这是一次空前的人民集会。大会各项决议是共产党的民主革命纲领的具体化。这些决议当然不会为军阀政府所采纳。但这次大会在宣传和组织群众方面起了巨大的作用。

正当国民会议代表大会进行的时候，孙中山于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二日在北京逝世。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孙中山是一位伟大的革命家。“他在中国民主革命准备时期，以鲜明的中国革命民主派立场，同中国改良派作了尖锐的斗争。他在这一场斗争中是中国革命民主派的旗帜”。“他在辛亥革命时期，领导人民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国”。“他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把旧三民主义发展为新三民主义”。这些都是他的丰功伟绩。①伟大的革命家孙中山的逝世，引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悲痛。中国共产党为孙中山的逝世发表了告民众书，号召全国民众加倍努力，一方面继续进行国民会议和废除不平等条约运动，一方面保卫南方的革命根据地，清除横在革命面前的障碍。全国各地都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在追悼孙中山的活动中，大张旗鼓地宣传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宣传了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的革命纲领。这是一个大规模的群众性的政治宣传活动。废除不平等条约和国民会议运动，预示着更大规模的革命风暴即将来临。

① 毛泽东：《纪念孙中山先生》，《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第三一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