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国民党内英美派同亲日派的分化 国民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

日本帝国主义在对我国华北进行军事侵略的同时，加紧进行经济扩张。日本关东军驻华北特务机关的头子松室孝良，在给关东军司令部的秘密情报中说：“现在，满州市场已臻饱和，短期间亦难再行扩大”。“帝国原料与市场问题解决，实不能不注视易于进攻的中国华北”。华北“将来在我帝国有计划之指导和经营，则原料产量当能增加三倍，民众消费能力亦自能大为增长，故华北诚我帝国之最好新殖民地”。②为了加紧对我国华北进行新的经济扩张，日本大藏省增设了东亚经济调查课，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部设立了经济顾问部。日本驻华大使馆扩大了“调查工作”的范围，在华北各处进行经济调查。一九三五年八月，日本政府决定改组“满铁”，并由“满铁”在天津设立兴中公司，从事“开发华北经济”，加强对华北的经济侵略。兴中公司设立后，日本资本在华北迅速扩张起来。华北的铁路、航空、矿山、工业、商业、贸易、金融大部分被日本垄断资本所控制。

日本帝国主义在华北经济势力的大力扩张，严重损害了英美帝国主义在华北的经济利益。英美不甘心日本抢走他们在华北的经济权益，逐渐改变了对日本的态度。他们对日本帝国主义策动华北“自治运动”表示反对，并以扶植国民党统治集团中的英美派来抵制日本。英美的报刊也不断责骂日本是“黩武的国家”，是“国际上的强盗”。一九三五年，国民党政府在英国的支持下实行币制改革，并加入英镑集团。日本驻华大使馆立即发表声明，加以反对，叫嚷“为防止华北所存白银南运起见，将不辞发动实力以阻止之”。日本驻“满洲国”大使兼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在给外相广田的建议中，声称国民党政府的币制改革，“有从根本上破坏”日本独占中国的危险，必须“采取予以彻底阻止的办法”，即“利用这个机会一举”策划华北各省“独立”。并说这是“时不再来的绝妙机会”。一九三六年五月，国民党政府同美国订立“白银协定”，使“法币”又与美元发生联系。这样，英美与日本之间的矛盾逐渐尖锐起来，因而促进了国民党内部英美派与亲日派的分化。

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在华北进行经济扩张，也严重地损害了四大家族的利益。国民党政府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四十来自关税，自塘沽协定签订，特别是从何梅协定以后，由于日本对华北的走私活动日益猖獗，使海关收入急剧减少。这使国民党政府在财政上受到很大损失。因此，四大家族与日本帝国主义的矛盾也逐渐上升。国民党内英美派和亲日派之间的对立和分化也日益明显起来。

一九三五年六月，国民党政府颁布媚日的“敦睦邦交令”，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国民党内的英美派分子也借人民群众对媚日外交的愤怒情绪，向亲日派发动了攻击，对禁止排斥日货运动和发布“敦睦邦交令”提出异议。在全国人民的指责下，在英美派的抨击下，八月，亲日派头子汪精卫不得不提出辞职，后来虽然由于蒋介石的“慰留”而又复职，但斗争仍在继

① 《清华救国会一二九告全国民众书》，《清华副刊》第四十五卷第八、九期合刊。

② 见《日本大陆政策的真面目》，第一一四——一一五页，上海生活书店一九三八年五月版。

续。十一月初，在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召开之时，汪精卫被刺受伤，亲日派力量受到打击。

当日本帝国主义在华北不断扩大侵略，中国民族危机日益加深，英美派和亲日派发生分化的时候，中国国民党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二日至二十三日召开了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由于国难严重，国民党内外要求“立息内争” 的呼声日高，这次代表大会较之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来说算是一次统一的大会。冯玉祥、阎锡山参加了大会，两广的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虽然没有亲自出席，也派代表参加了。宋哲元、韩复榘与国民党中央有矛盾，在大会开会前后致电代表大会，提出“政权开放”、“结束训政”、“实施宪政”， 暗中与国民党中央对抗，但也表示“服从中央”。

大会听取了党务、政治、军事等报告。十一月十九日，蒋介石发表对外关系演词。他说：“和平未到完全绝望时期，决不放弃和平，牺牲未到最后关头，也不轻言牺牲”，“以抱定最后牺牲之决心，而为和平最大之努力， 期达奠定国家复兴民族之目的”。但又表示“和平到完全绝望时期”，“牺牲到最后关头”，他即“听命党国，下最后之决心”。①蒋介石对外关系演说是这次大会最重要的一件事，表示国民党对日外交开始发生某些变化。

大会通过决议接受宪法草案，授权五届中执会对宪草修正后公布，并决定召开国民大会的日期。大会通过的政治军事报告，仍坚持“铲除残余之赤匪”的反共反人民的反动方针。

大会选出中央执行委员、后补执行委员共一百八十人，中央监察委员、后补监察委员共八十人。大会通过了宣言。

大会后，十二月二日召开五届一中全会。会议决定一九三六年五月五日颁布宪法草案，十一月十二日召开“国民大会”。会议推选胡汉民、汪精卫、蒋介石、冯玉祥、丁惟汾、叶楚伧、孔祥熙、邹鲁、陈立夫九人为常务委员， 主席胡汉民，副主席蒋介石。推 选张人杰等二十五人为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 主席汪精卫，副主席蒋介石。会议又推选林森为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向会议辞去行政院长职务，由蒋介石接任；孙科为立法院长；居正为司法院长； 戴传贤为考试院长；于右任为监察院长。

行政院作了改组，改组后各部门的主要官员是：内政部长蒋作宾，外交部长张群，财政部长孔祥熙，军政部长何应钦，海军部长陈绍宽，教育部长王世杰，实业部长吴鼎昌，交通部长顾孟余，铁道部长张嘉璈。行政院又以翁文灏为秘书长，蒋廷黻为政务处长。十二月十八日，国民党政府任命阎锡山冯玉祥为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程潜任参谋总长。

这次国民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和大会后国民党政府的改组，有以下几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一）国民党的对日外交政策，开始发生某些变化，即在“决不放弃和平”之外，又表示了“至非牺牲不可之时，自必决然牺牲” 的态度。（二）表示准备召开“国民大会”实行宪政。（三）这次大会有国民党各派系的代表参加，国民党政府中也包括了各派系的分子（当然很多人只是担任闲职），表面上表现了空前团结的现象。（四）政府机构中罗致了少数“学界名流”如王世杰、翁文灏、蒋廷黻等，表现了一点开明的姿态。所以当时的舆论说：“此次中枢的新组织，惹起一般国际上的注意，各国都

① 蒋介石对外关系演词（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九日），《国闻周报》第十二卷第四十六期，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出版。

认为比较举国一致的政府，日本亦然”。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