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植物界和动物界

在理解植物地理学和动物地理学情况的因果关系时，一定程度上和固体地壳相似，即现况的原因部分地存在于过去时代中。此外，生命的特殊情况方面也适用因果关系相互制约的方式。我们对于生命的过程，特别是生命借以反应环境刺激的适应过程，是否理解为纯物理和化学过程，还是以一种特殊的生命力来解释，这一点对我们的世界观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是对专门的地理理解来说乃是无关重要的事；地理的理解是把这种刺激和对于刺激反应的方式作为既成事实而接受。对地理理解来说，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与无机自然界的区别在于：从后者的整个本质看，它的现象固定在某个地点， 和地点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有机体则是独立的东西，可以从一个地点迁移到另一个地点，在迁移时只是经受外形的改变，因此不是有机体的特性本身，而只是它们的出现或者缺失，以及某些往往对它们的外貌起决定作用、但却只附着于它们外表的属性，才是该地点的事实。植物和动物的本质是它们的种原就已经决定了的；外界的改变仅涉及生活方式和营养器官的构成。因此，对应地划分为植物区系和植被的植物界事实系列和相应的动物界事实系列，在进行因果考察时我们必须清楚地区分开。

新形相的产生往往是适应别的生活条件的结果，不论是在时间的进程中故土生活条件起了变化，还是一个种属迂移到另一个地区，以致在那里它只有变形才能生存下去。这些变形涉及营养器官和生理或者生态结构的情况， 在植物界中是植被的事实，在动物界中则是习性的事实。它们并不是按照简单的力学、物理或者化学规律发生的，而是出于有机种属的原有特性，表现为有机体对环境刺激的一种本能反应，是对这些刺激的适应。要在某个一定的地点生活，就必须适应给它提供的生活条件，否则就要消灭。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只能把植被的现象和动物习性的现象理解为现存地理条件的一种作用，特别是现在的气候的一种作用。近代的植物地理学，最近还有动物地理学的最大成就，在于从生理学方面解释这种制约关系，而迄今为止人们只是从某些植被情况的分布和地球无机自然界的某些状态重合来推论出这种制约

关系。这种制约关系，在某些情况下只涉及单个的种，在另一些情况下涉及一个属，又在别的情况下是一整个科（如仙人掌科），以至整个植被的组合； 在某些情况下，适应作用似乎发生得较晚，并且只在空间上有限的地区，而在另一些情况下整个属或科必定长期以来就已经生活在相同的外界条件之下。

只要人们还相信地表的变化是由于巨大的灾变造成的，旧东西被毁灭了，新东西代替了它们，那么人们就可能仍相信存在造物主，人们就必须设想每个植物和动物的种都是适应于它们现在生长地区的地理情况而被创造出来的；有机体和生长地区之间存在着因果关系这一点必然包含在现代的气候和土壤之中。但是，当地表和它的生物界是逐渐发展形成的假定代替了巨大灾变的说法时，这种理解就再也站不住了。这种理解的变化是由两个阶段完成的。福尔布斯在研究不列颠群岛的植物和动物时首先认识到，它们的大部分必定是在海峡形成之前就已经迂移进来了，也就是说今天的植物种类和动物种类的分布范围，部分地比海陆分布中的某些特征更古老一些，并且肯定比现在地表形相的形成要古老，因此必须从过去时代的地表情况出发来解释它们。以后达尔文和华莱士，而莫里茨·瓦格纳则以稍为不同的方式，指出在不相邻的地区里以及自然情况不同的地区里，变形是不同的，地表的逐步变异伴随着有机体的变异，这样他们就把植物和动物逐步变态的理论运用于它们地理的分布。这样，亲属的形成和散布就成为发展事实了，这种发展和较近地质时代中地球无机自然界的发展有着最密切的联系，因此在原则上必然构成历史地质考察的一个对象，对动物是如此，而植物界的发展由于缺少植物残骸化石而使地质研究很多方面都接触不到。这方面的地理考察必须类似于对固体地表的考察，如果地理考察不愿放弃因果关系的解释，它就不能停留在现代；但它又不宜于深入到和它无关的地质历史理解的领域中去，相反它要把植物区系和地区动物群看作已经形成了的事物。它把一个地区的植物区系和动物群同另一个地区比较，并据此把它们分解为不同的亲缘关系和不同的形成或者迁入的因素，然后把过去地质时代的条件也引用于对它们的解释。

在地球上大多数地方，现在的植物界和动物界已不复是纯粹的自然物， 而是受了人类的影响变成它们现在的样子；不仅已开发地方的植被和动物界是这样，我们习惯视作原始地方的那些地方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橡胶树和金鸡纳树也生长于热带原始森林；在热带大草原和一般草原，放牧牲畜和由人类放火烧荒都影响着植物的品种，特别是排除了木本植物；许多荒凉不毛的山坡地是人类夺去了它们的森林外衣；人工培植的植物和家畜被从这一个大陆带到另一个大陆；杂草和野兽的散布虽然不是出于人类的意图，却也受人类影响。如果说这类受人类影响的某些变化是易于辨认出来的，那么在另外一些情况下就需要为此进行深入的研究；把对自然景观的理解和对一个地区的聚居的理解联系起来，是地理学最重要的、并且是目前正在广泛开展的任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