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大发现的继续和科学见解的开始

(十六世纪中到十七世纪中)

虽然大发现时代在十六世纪中期已经结束了,可是仍然剩下许多地方待人发现,尤其是高纬度地区和大陆内部。而且,以前从事大发现工作的大部分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自然也有一部分是在意大利海员领导下进行的, 现在则北部的海上民族,如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占了主要地位,稍晚一点还有荷兰人;他们想在地球上尚未发现的部分收获荣誉和果实。尤其是他们想寻找新道路到生产丝和香料的国家。

1549 年,德国冯·赫贝尔施泰因男爵发表了他关于俄罗斯的书,附有第一套根据天文学测定地点位置绘制的地图,地图所包括的范围直到鄂毕河。这部书推动人们尝试沿海路到那里去,并寻找东北通路。英国为此设立了一个团体, 1553 年派出了它的第一个探险队。其中一只船曾驶到德维纳河河口,而它的首领钱斯洛尔则经陆路到达莫斯科,在那里建立了联系,导致英俄间繁荣的贸易往来。这等于从海路发现了俄罗斯。但是,人们还继续向东推进。比尤劳格率领的第二个探险队,于 1556 年到达新地岛和瓦加奇岛;浮

冰阻塞了继续前进的通路。到了 1580 年,才通过尤戈尔它的发现不是经海道完成,而是由哥萨克人沿陆路达到的。俄罗斯人摆脱了鞑靼人的压迫,占领了沿伏尔加河畔两个鞑靼汗的领地以后,他们继续向东推进,1577 年哥萨克军队的队长叶尔马克已经越过乌拉尔山,在 1581 年占领鞑靼汗领地西比尔, 这时哥萨克人由于皮货生意的吸引力——大都利用水路——迅速向东推进。1587 年,他们在托波尔河流入额尔齐斯河的汇口上建立托波尔斯克城,

1610 年他们到达叶尼塞河, 1628 年到达勒拿河, 1639 年已经到了鄂霍

次克海,于是他们在 60 年间横过了整个西伯利亚。 1643 年他们发现了贝加尔湖,第二年下阿穆尔河(即黑龙江),航行了相当远的路程。迭日涅夫的探险(1648 年)具有特别的意义,他下科累马河,穿过白今海峡,进入阿纳德尔湾,实际证实了亚洲的东端和美洲的分界,人们过去推想这个分界是在阿尼安海峡。但是他的发现埋没于文献库中,只得由白令在 80 年后重新去发现,从此这才变成一般知识的组成部分。

象探寻东北通路一样,人们也试图探寻一条西北通路,即从北美洲北部到达中国和印度。当时还不能知道,北美洲在这里伸展得如此广阔,而且前面散布着北极群岛,反而相信这里类似于南美洲的南部那样,收缩成尖形(见前述)。对于极带全然冰天雪地、渺无人烟这个古代的理论,也发生了怀疑; 当时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开阔的大海。但是,冒险从事这个工作的一些英国探险队,不久后不得不接受痛苦的教训。因为第一个西北航海家弗罗比舍尔, 1576 年只达到北纬 63 度靠巴芬岛东南端的一个海湾,它现在就以他的名字命名。就是以后两次的航行,他也只是超过前一次有限的路程。约翰·戴维斯反复作过几次旅行, 1585 年进入北纬 73 度,用他的名字命名一个海峡; 哈得孙已经发现了格陵兰东岸的一部分,后来又比他的先驱者向西方推进得更远,发现了哈得孙湾。拜洛特和巴芬,于 1616 年进到位于北纬 77.5 度的巴芬湾,但试图进入兰开斯峡的计划遭到了失败。西北的航行也就此结束。一直等到十九世纪才又重新着手进行。当东半球由哥萨克人沿陆路直达太平洋的时候,北美洲的知识仍局限于东部,延迟到晚得多的时候才扩展到太平

洋来。

环绕美洲南方的回航, 1520 年已经由服务于西班牙的麦哲伦完成了。因而英国人和荷兰人面临的问题,只是重复这条路线的航行,和寻找新的通路。1577 年德拉克航过麦哲伦海峡,完成第二次环球航行;在此之前他似乎被漂向南方,并见到了合恩角和在它南边的茫茫海洋。但是,很少有人注意这方面的观察,火地岛仍然象先前一样,被视为澳洲大陆突出的一部分。环绕火地岛的航行,到了 1615—16 年才由荷兰人勒美尔和斯豪滕完成,他们曾航行经过勒美尔海峡。但是,斯塔腾岛在这时候仍看作是澳洲大陆突出的一部分,直到布劳埃 1643 年回航这个地方,才完全把南美和南极大陆划分出。

澳洲的发现也要归功于荷兰人,它虽曾被葡萄牙人看见过,但是随即全被遗忘了。1605 年,荷兰人望见了它的西北海岸,可是却被这个地方的荒凉吓回去了。在以后的几十年间,由卡奔塔利亚湾的北海岸和西海岸到西南角逐渐被认识了; 1642 年,塔斯曼由毛里求斯岛横过印度洋南部,经澳洲以南见到了一个地方,他称它为万迪门斯兰,后来又改名为塔斯马尽亚。他指出澳大利亚并非一个大的澳大利亚大陆的一部分;但是,他却没有认识到塔斯马尼亚是一个岛。向南环航,继续向东航行,他发现了新西兰,在归程中发现了斐济群岛和俾斯麦群岛。对澳洲大陆的整个东边,仍然毫无所知。

1643 年,另一个荷兰人德弗里斯,发现了日本的北海道以及萨哈林岛①, 于是完成了亚洲东边的知识。

从以上看来,由十六世纪中期到十七世纪中期这 100 年间,我们对于大地的知识又大大扩展了。在确定空间的位置上也取得了大的进步。象限仪的发明,使测角更加精密,这特别有利于天文的纬度测定,以及一个地方正午时刻的确定,但是,根据时间的变动确定经度的工作,仍然失败于没有走得准确的钟表。经度的确定还是根据日月蚀,这个方法是由布拉赫·第谷完成的。这个问题只有天文学考察队才能解决;尤以 1577—78 年西班牙组织的一个到墨西哥去的天文学考察队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他们把美洲移到了正确的经度上。但地图本身还谈不上用天文学确定的经度。

由于使用三角测量法,地面的测量有了很大的进步。在海得尔堡地方很小的范围内,明斯特尔已经采用过这个方法。1615 年,荷兰人斯内利于斯确定阿尔克马尔和奥普·措姆山之间的地弧,便是先精密地测定一条基线,以它为起点用三角测量法向外测算的。因为他又用天文方法确定终点的位置和距离,所以他由此导算出地球的大小时误差比较小。1617 年,他在《荷兰人的埃拉托色尼》(Eratosthenes Batayus)里描述了他的方法,这成为后来一切测量工作的基础。

迄今特别在意大利得到提倡的绘图学,现在转移到木刻版发达的纽伦堡以及荷兰。它同地理学的文字表现法从来是携手并进的,现在却分道扬镳了, 成为一种特殊的技术和独立的行业。托勒密是把地点的位置记在表上,就是近代的托勒密版本也是按照这个办法作的:现在却放弃了这种作法,转而把对空间关系的理解表现到地图上。海陆的分布以前多半出之于玄想,现在主要部分都是由实际观察来确定的。因此,古代词义的数理地理学越来越没人过问了;以后,尤其在学校里,数理地理学这个概念,多半是关于天文学和用于星座的测量学某些部分的一个通俗概要。

① 萨哈林岛即库页岛。——译者

近代的制图家首推墨卡托(本名克雷梅尔), 1512 年生。卒于 1594年,原籍于利希,是在他的父母偶然访问荷兰时出生在荷兰的;他的事业大部分是在杜伊斯堡发展起来的。1554 年他发表一幅欧洲地图, 1561 年用墨卡托投影法制成世界大地图;但是,到了 1595 年,即他死了以后,才由他儿子发表了一本地图汇编,冠以此后普遍通行的地图集这个名称。[570 年,奥尔特利乌斯(即厄尔特尔)已经在他之先发表了一本相类似的地图集,题名《全球的舞台》(Theatrum orbis terrarum)。奥尔特利乌斯是由纽伦堡搬到安特卫普的,并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制图所。后来,墨卡托的平面图为洪迪乌斯以及以后的扬松所接受,并增加了新平面图,所以到了 1653 年,便有了六本对开本的大地图,内有图 451 幅。此外,可算得上是竞争者的有弗·伊·布拉厄,他在 1655 年出版的《大地图集》(Atlas magnus),有图 372 幅。但是,以后荷兰学派渐趋衰落;法国和英国的舆图社超过了它。这些新图的一个大进步,在于用经纬网逐步代替了图上的罗盘方向记

号。经度起点各不相同;墨卡托把它定在亚速尔群岛的科尔武岛,因为这里磁偏角是零。1634 年的一个会议,把它移到加那利群岛的费罗岛,费罗岛的位置一般推定为巴黎以西 20 度。但不完全正确。直到现在,地图总是北方在上边。

世界图以及较大地区图的绘制,使适当的投影法愈益成为必要。墨卡托的巨大贡献正在于此。他用正确的圆锥投影绘地区图。他用有名的圆筒投影设计所含纬度日益增加的地图,这种投影使经纬度一目了然,对于航行有无比的便利,因为等角航线的曲线,切割一切经度所成的角度是相同的;但高纬度地方的面积显得过大,因而现在多半放弃了这种画法。

地方的位置和地形是用艺术手法来表示的,但是往往不很精确。要说明的东西形象化地以侧面形状来描绘,用房屋表示城市,树木表示森林,用小丘陵的样式表示山脉。

这个时期自然知识的进步为自己作的准备工作,比已经获得的成果更多。有两位哲学家被人们认为是近代哲学的建立者,一位是英国人培根,一位是法国人笛卡尔(即卡尔特西乌斯)。他们为建立科学,首先就必须把科学从神学和古代权威的桎梏下解放出来,从而为新知识开辟道路。他们所采取的工作方式是不同的。培根建立了归纳法的理论,虽然个别地方还有些不正确,笛卡尔建立了数理的演绎法。但是,两位大师却都断然地这样想:对奇迹的迷信将被排除出科学以外,科学必须考虑完整的因果关系,不找到现象的原因决不罢休。这种思想完全应用到科学工作中去,自然经历了很长时间,而在人文科学中,尤其是历史学,就是到现在仍然往往没有作出充分的因果阐述。

伽利略建立近代物理学也属于这个时期。对于地理学特别有意义的是万有引力学说,望远镜的发明(1606 年,它对于天文学的测定地点以及地面的观察都很重要),还有热学开始发展,伴随着的有温度计的发明,后来, 1643 年,托里拆利跟着发明了气压计。但是,这些进步到下一时期才影响到地理学。大地自然情况的知识,最初和以前的时期相同,仍然是汇集个别的观察结果。不过,这些观察在当时也和在大发现时代一样,都涉及到比以前广大得多的空间,这类考察也从印度的热带和南北美洲方面涌现出来。西班牙耶稣会阿科斯塔的《印度的自然情况和道德的历史》(Histo- ria natural y moral de las lndias)——这里的印度实际上指的是美洲——对当时气

候、整个自然界以及文化情况等纯粹地理的观察,内容是如何丰富,说明是如何清晰,谁读了都会感到吃惊。可是,科学经验的重心显然仍在欧洲;萨克森的医生阿格里科拉是矿物学的先驱;克卢西乌斯、肯萨尔平、鲍丁,他们从事研究植物的体系和植物区系,格斯纳描述了动物界,马克格拉夫在一本记述巴西的书中指出南美洲动物和旧世界动物之间的巨大差别。

我们已经看见,文艺复兴时代人们是怎样纯朴地把古代地理学接受下来,认为对于当时还是适用的,只是在托勒密的版本里增加若干修正和补充。人们只是逐渐地才模糊地认识到,不但是我们的知识超过了古代,而且各种情况如民族、国家、城市、道路等,从此以后也全然两样了,因此,近代地理学的考察也不能不和古代地理学的考察完全划分开。大约可以把 1600 年定为两个时期的分界。在这里,对支配本时期的人文主义的精神具有特征的是: 首先得到科学论述的不是近代的地理学,而是历史的古代地理学。这方面奥尔特利乌斯《地理学文库》 (Thesaurus geographicus,1592 年出版) 作为一部古代地理学的百科全书出版以后,值得重视的是克吕费尔①所著《关于古代的日耳曼人》 (Über die altenGermanen, 1616 年出版),《关于古代的西西里》(Ü ber das alteSizilien, 1619 年出版)和《古代的意大利》(Über das alte ltalien,1624 年出版)这几部书,帕尔奇根据这几部书认为克吕费尔是历史地理学的建立人。就其要点而论,它们自然还是致力于地点的位置和路线的确定,直到如今,这仍然构成研究古代地理学的大部分著作的主要内容。

关于现代的地理学倒也出版了几部书,但是它们都没有较大的价值。还可以举出的有埃尔策菲尔的《地志论文集》(Sammlunglä nderkundlicher Monographien),和英国人哈克柳伊特《旅行记丛书》(Sammlung von Reisebeschreibungen l598—1600 年出版)。特别通行的学校用教科书, 还是把古代的地理学和近代的融合在一起,这些教科书都出于内安德尔(1583 年出版)和克吕费尔(1624 年出版)之手。在新发现的刺激作用发挥完了以后,实际的

目的①以及和这种目的相关联的政治地理学,便愈来愈受到重视;叙述的程序是按照国别划定的。梅鲁拉(1636 年出版)、格尔尼茨(1643 年出版) 等人的书中,已有一些一般地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