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理学文献

旅行记是地理学、至少是地志学表述的最古老形式之一。旅行记在古代就以名胜游览指南的名称为世人所知,在阿拉伯文献中和在基督教的中世纪末期,它已经占据重要地位,自大发现时期以来,这类作品越来越多了。

但是,人们可以区分许多施行记。

它们是用以记述发现旅行的现成形式。发现旅行家匆忙赶路,并且多少是直线地穿过外国的地区。不断有新的印象涌人他的脑陈;他反映出来的这类印象越直接,就越有价值。他愿意,也应该讲述他所经历的斗争和冒险。而他的经验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足以全面地描述这个地区的。如果他作过一次校长时间的逗留,使得他有可能进行支线旅行以及具体的观察和探测,那他就可以在他的旅行记中插入一章详尽的描述。他首先必须报道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事情;并不要求他阐述资料的内在联系和作方法论的选择,甚至并不希望他这样做,因为这样会漏掉许多值得知道的事物,并且会损害报告的原始性。旅行家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事物,当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他的个性。许多人全神贯注于旅行的经历、冒险和斗争。有些人怀着艺术的心情而不是从科学的角度领略地方的事物,或者相反。大多数人对接受人民生活方面的事实比接受有关自然的事物能力更强,后者要求具有更高的知识基础。好的旅行记都是艺术作品:从科学角度上说它们首先是资料汇编,固然并不妨碍旅行家自己从事科学的加工。

研究旅行的情况就有些不同了。以前,报道旅行的收获通常也主要使用旅行记的形式。如果其旅行是比较迅速地穿这一个较大的地区,那就同发现旅行那样,旅行记是一种现成的形式。个人的经历是比较少的,似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些个人经历在风土人情方面可能是很具有特色的。不过旅行家必须防止为了使他的表述有吸引力而过多地停留在个人经历上并加以夸张。不少旅行记几乎连篇累犊全是无关紧要的个人经历。旅行越是频繁,到远方地区的旅行就越不成为什么特殊的事情,对于这些琐事的兴趣就会越加谈漠。研究旅行家的活动也已逐渐局限于他可以纵横穿行的较小地区。如果让读者沿着所有自己走过的路走一遍,那就会使人感到厌倦;把印象加以综合, 就会好些。研究旅行家一般情愿把他日记中的科学观察资料从旅行记中抽出来,而在系统的表述中加以利用。但是因为他的旅行是为了研究,而旅行的价值就体现在研究成果上,所以他的旅行记只有当考察者阐述其研究工作时才会带着个性的烙印。这里只举两位大师为例,洪堡和达尔文的旅行记特有的脸力就在于他们报告自己的科学印象,并且不在于单纯地报告各个观察情况,而在于融合在观察中的高瞻远瞩的思想。使读者感觉如在这个伟大人物身边,聚精会神地听他谈论。

对旅游者和世界旅行家的旅行记进行评判又是另一回事了。出版了不知道有多少英国贵妇们和其它人所写的乌七八糟的东西。我绝不要求这样的旅行记一定要带来什么科学上的新东西,而且在地理学刊物中常常以这种观点对它们加以评判,我认为也是不公平的。我也不认为人们应该抱以高度美学的要求来对待它们;相反,我觉得我们某些诗人和著名文学家的装腔作势的旅行记也是十分使人不快的。一个有教养的或者聪明的人物直截了当地把他的印象和经历再现出来可能会很有价值,因为它为自己的旅行提供某种补充,或者有益于这种旅行的准备工作。在我作旅行之前,或者在起草一个地

区的描述时,总是喜欢阅读好的通俗旅行记,从这些旅行记中我也许没有引用任何一件事实,但却能使我置身于这个地区的情调之中。可是很多这类旅行记我由于毫无所得而搁置一边,因为它们只报告些无关重要的日常经历, 因为它们对于自然界毫无理解,因为它们带着庸人的有色眼镜来看外国情况,因为旅行只是为了表现个人。

具有地理内容的长篇旅行小说和短篇旅行小说或者青年故事,都和旅行记有关,有时是发现者的旅行记,有时是旅行家的旅行记。它们在地理学上都可能是很有价值的,并传播了地理知识,特别是如果它们基于自己的经历和自己的印象的话。我就喜欢阅读格尔斯脸克尔的时常被指责的故事小说, 尤其是关于我自己很熟悉的南美地区的,所叙述的整个情调和对情况的理解我觉得是可靠的。是否可以同样地评论卡尔·迈、韦里斯霍费尔等人甚受欢迎的青年故事小说,我难于判断。长期以来,我曾试图说服一位老练的学校地理学者对地理学的青年文学作品作一个综合述评,但没有成功。

系统的表述或者方法论的表述是地理文献的另一大类。从古以来,这一类和上一类是平行发展的,到了近代甚至还领先于上一类。它们都用于教学、教材,或者有时用作参考资料。用途不同,要求也多种多样。

教科书或者入门书面对的是狭义的学习者,包括中学生或者大学生。她们希望或者应该接受整个内容,在思想上对这个内容进行加工并印入记忆中去;因此,正确地挑选材料很重要。文体必须清晰,但用不着在美上下功夫, 文风的美甚至可能是危险的,因为它会转移对内容的注意力。另一方面,所谓电报文体,特别是对高年级的,我觉得也是一种胡闹;在我看来,阅读方便也是一种要求。

科学读本或者狭义的表述,并不是供学习用而是供讲授用的。它比教科书阐述得较为深透。大都是受求知欲推动去读书的读者,想在思想上接受书中的内容,但不是要照着学,而是要自行挑选他觉得重要的并且值得保存在记忆中的东西。因此,作者在选择资料时用不着过分谨慎,他甚至必须编得更详尽些。他的注意力必须集中在内在联系上;因为他愿意向读者介绍有价值的和完整的知识。他必须排除死的资料。根据报告或者书的目的,根据它面对的听众和读者的范围,表述可以是纯粹描述性的或者阐述性的,可以是美学的或者具有实用价值的;但是,它应仅限于写得正确而清楚,还必须使之方便阅读。作者不应只致力于写出好的文章,这种文章不应当矫揉造作而必须永远符合其对象,他还应该尝试推动人们活跃思想,鼓动人们的情绪。一般地理学和地志学的易读的优秀表述性作品,数量还甚少。

我用手册这个词是采用参考书的意思,不论是偏于科学的目的,还是偏于实用的目的。这里重要的不是表述形式,而是材料的丰富和可靠性。编排次序可以是系统的或者是辞典式(按字母排列)的。特别是英国人在所谓的地理辞典中喜欢后一种形式;而在我们德国人中一般系统的形式更受欢迎。两种形式都有优点:辞典的形式便于迅速查找,系统的形式不致使各个事物轻易脱离它各方面的联系。但是,两者运用时都应贯彻始终;如果在辞典中对专门的词条按其主要冠词来排,则是一个错误,如果在系统的描写中插进一张按字母顺序的城市或者河流、山峰表,也是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