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确定性和完整性

其性质十分明显地以个体的实际为对象的表述，如地图，其表述必须包含努力达到空间的完整性。文字的表述可以满足于表现出景观的一般特征； 关于山脉它一般描写其山脊和有河流的山谷，或许还说明特别重要的那些个别山脊和山谷的方向，或者根据情况指出它们的走向和排列中的某些不规则性；但是它可以、甚至必须略去细节，因为它不能清楚地表达细节。相反， 在地图上是不可能存在这种不确定性的；它既要提出一幅图景，就必须画上山脊和带河道的山谷，要是由于缺乏知识而只是近似地和简略地把它们画上，人们立刻就会觉察到并且感到是一个缺陷。对其它对象也有类似情况。地质的描述可以满足于说明一个地区中的砂岩在一 些地点被玄武岩所切割、而地质图就必须精确地标志出这些地点；如果它是不完整地或者概略地把这些地点胡乱画上去，后来的地质研究者将会指出这是一个缺点。

制图表述手段的性质也促进一定的完整性。同时导致表述的确定性。为了让人识别出确实是河流和道路，就必须把它们画成一条多少连贯的线。一条等高线总必须沿着某个地点画过去，即使这种高度观察是不精确的，且绘图者不知道这条线的走向实际上应该更靠右还是靠左一些：这条线至少必须向两端伸延一段，否则就完全无法理解。用阴影线绘制地形图时同样不能没有一定的确定性和完整性，虽然这方面的知识实际上并不充分。地质图上必须绘某种岩石或者某种地层；即使其岩石种类或者地层没有完全的把握，并没有准确地知道其界线，人们还是必须在某些地方画出这些岩石和地层的界限。固然可以用虚线表示走向中没有把握的部分，但是制图表述用以表示疑

点的能力也就只有这一种辅助手段。即使怀疑一个城市的位置相差许多公里，绘图者还是必须把它画在某一个地点上，纵使对一个高度测量诸多疑虑， 他也必须接受某一个一定的高度值；不管观点多么可疑，他必须决定一种分类并把各种事件归入这种分类。

制图表述的这个特点有它的两面性。

一方面，它含有一种对研究工作的强大推动力，特别是关于填补我们在空间方面的所有知识空白。只要地形图上还有空白，人们就总要试图进行这个地区的新的路线测绘，直到人们能够着手进行真正的大地测量；其它地图测绘的情况也相似。地图往往反映出我们知识上的惊人漏洞。只有当取得了相当完整的空间知识时，才有可能作出有用的制图表述。因此一种新的地图图稿，不论是一个迄今为止还没有测绘过的地带的地形图图稿，还是一种迄今为止还没有过的自然地理图或者人类地理图图稿，都总是科学进步中的一个阶段，如同有了一幅令人满意的地理学地形图就征服了一个地区一样，人们也可以说，一种地理现象只有通过在地理学地图上的表述才算确立了。

另一方面，在真正的知识还不够的地方，地图必须比文字表述更多地求助于假设的补充和构想，因此就会误认为已经存在一种事实上还未掌握的知识。外行人和有些地理学者，都并不知道许多地图在多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假设的补充和构想上的。甚至在精确的地形图上，等高线往往也是内推出来的； 在还没有作过大地测量的地方的地图上，河流、山脉、道路等等也是内推出来的。路线测绘必须作出补充，必须以它们不能保证的确定性填上位置的情况，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填补未曾真正测绘过的空白。可能这个人做得多些， 那个人做得少些，这个人做得成功些，那个人则不那么成功；但是，一幅路线图如果只给出旅行家自己精确地观察到的事物，而不画上猜测的东西和传闻的东西，它就不会提供这个地区的图景，因此价值不大；如果说某些制图理论家对于这个问题持有不同的意见，我认为这是由于他们缺乏路线测绘的经验。对于深度地图、温度地图等等的设计，大都只是根据有限数量的观察点，这些观察点之间的等深线或者等温线必然是构想出来的。地质图上岩石和地层的分布，常常有许多公里只是按照地面山峰的形状，或者没有任何直接的根据而只是作为两处分离的露头的连接线画出来的。这样说并不是指责；因为这样一种假设的填图是必要的，并且如果它出自具有判断力的观察者，那么对于一无所有就是一种进步。但是，这是制图表述的一个缺点，因为它不能把填图中假想的性质清楚地和可靠的知识区分开。在所有这些情况下地图必须期待文字的帮助；说明书和地图注释必须象赫尔曼·瓦格纳正确地反复强调过的，说明地图绘制的可靠程度，并指出最重要的可疑之点。现在这类地图注释太少了，这是一个缺点——附在许多地图集后出版的手册不能当作这类地图注释——而古代的数理地理学几乎完全只是一种地图注释。

在对地图作假设的补充和构想时，人们必须在两种可能的方法之间作出抉择。地图绘制者大都是无意识地采取这种或者那种方法。如果人们完全依靠对有关现象的观察结果，并且形式地完成补充和构想，也就是说按照几何的构图规则，在观察点之间连出深度线或者等温线，在最外端的露头处之间勉强画出两个地质地层间的界线，在描绘地球表面形相时不受地貌学认识的指导，这看来就最好地保持了科学的客观性。但是，这种客观性只是表面的。实际上，科学要求罗致一切可以使用的辅助手段以取得正确的构图。这些来自两个方面。第一用类推法帮助：关于海底构成的一般经验指引绘图者绘出

一条特定的深度线。但是，类推法指向错误的道路，只有特别小心才能使用； 基于类推法建立起来的构想是危险的，特别由于它会使无知的读者误入歧途，把它当作建立其构想规则的证明来运用。合众国的许多新地形图就是根据戴维斯的理解绘制的，因此，这些地图不能用作这种类推法的证明。第二， 从和所要描绘的现象有因果联系的其它现象得出的结论，会提供更重要的帮助。这样可以利用地表形相来构想地质图，或者利用植被来理解气候，而我们常常只是直接从相互距离很远的观测站来认识气候。实际的即不还原到海平面的温度图，在观测站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只能根据等高线囹来构想。在划分不同人口密度的地区时，人们会适当注意土地构成和土地情况、植被等等， 这些地区取决于上述因素。对这些论断也要谨慎；这里也必须特别防止以后会根据地图来证明因果关系的规则，而构想就是建立在这种关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