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理学教育的价值

但是，地理学教育的价值在哪里？

关于地理学的实际价值或者它对于生活所具有的价值，我们几乎不必再说什么话了，毋须再进一步证实关于外国的知识对于许多职业是不可缺少的，甚至部分地正是构成它们的基础，而且交通越发达与我们的经济和精神的利益有关的领域越扩展，这种意义也越大。最明显的是，地理学对于邮电职员的用处，他们就是要知道国家和地点的位置和最迅速的路线。商人和官方贸易人士所需要的地理知识则要更深一步；他们必须懂得他们与之开展贸易的地区的生产和消费情况，如果他们还想超出日常事务，就必须也懂得这些地区的发展能力。谁要是从事殖民政策和移民政策方面的工作而又不愿发生最不应有的谬误，就必须精确地了解有关国家的自然情况、人口和经济情况。可惜大多数德国官员和政治家几乎完全缺乏对外国的这种了解。只是由于这个原因普鲁士政府才发生了以下的事情：在判断向已西移民问题时，不懂得区别巴西的热带部分和热带以外部分；只是由于这个原因，在我们开始推行殖民政策的时候，暴露出关于我们的殖民地的价值存在着惊人的荒谬见解。只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的对外政策才得以发生如此诸多的错误，它既没有正确估计我们的可能性，也没有正确估计到其它国家的需要。军官的地理学教育可以局限于很好地理解地形情况，以便解决战术任务；但是，统帅和军事当局则必须熟习一切地理情况，既包括本国也包括敌国的；我们的陆军总参谋部必须设一个特殊部门，仔细研究欧洲各国的地理。

在某种意义上每个经济企业就是实用地理学的一部分，因为开办这种企业的先决条件是对于土地、气候、灌溉、天然植被、聚居、交通线路等等作出判断。当然，这种地理基础的取得大都是无意识的；只有在建立较大的企业、疏治河流、开凿运河、建筑铁路、改良整个地区的农田和土地等等时， 才会先深入研究土地、气候、植被、定居、交通以及一切有关的地理情况。一个国家在文化方面越进步，它就越会把注意力投入对自己的地区进行彻底的研究。

因而几乎我们整个实际生活都是建立在地理知识之上的，固然大部分是无意识的。甚至我们的精神教育也可以从地理学中吸取丰富的养料。明确地认识到一门科学的理想价值或者教育价值是困难的，因为精神生活的根源比实际生活的根源更难于进行科学的分析。夸大和空谈是危险的；浏览一下教育学的文献就会认识到这一点，地理学者也丝毫不能说自己不应受到陷于夸大的谴责。

地理学的研究，特别是自然地理学的研究，和其他自然科学的研究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它促进观念和归纳推理的能力。正确地进行研究的先决条件当然不在于名称和数字，而在于对地区特点的生动的知识，不在于对地理知识作现成的介绍，而在于从自然界和图片中去取得地理知识。谁要是想求得真正的地理学基本知识，他就必须学会以地理学的方式去观察和思考； 但是以地理学的方式去观察和思考意味着不只是考察个别岩石，个别云块， 个别植物，个别动物，个别人，个别房屋和田地，而且要考察整个自然界、土壤的形式和特性、水流的河道、天气的平均状态、植被和动物界的特征、人口的多少和组成、居民的经济生产和他们的生活方式，并且阐明它们的因果联系。地理学的考察和思维就其本质而言和其他自然科学是一致的，但是

在具体细节上又和它们不同，正如其它自然科学相互之间也不同一样。因此它就有独立的教育价值。当我们在散步和旅行中领略到地方和它们的居民特点时，我们所有人都会感觉到这种价值，虽然是无意识的；而如果我们受到过教育或者已经习惯于有意识地从地理学的角度去考察，掌握地方的特点以及它和其它地方的区别，并深思它们的原因，那我们就会更多地领会到这种价值。我们的地理知识越深刻，就越能看出地方的那怕是不显眼的特征所具有的意义。在自然环境中受过锻炼的目光在景观和地图上可能不只能够辨认出明显的特征，还能够辨认出更为细微的特征，并且通过这些特征来锻炼自己。最后我们学会借助我们的想象力从单纯的描述中建立生动的形象，并理解其因果联系。

不断地对原因和作用进行考察，这是建立在自然科学的方法上的，不仅锻炼智力，而且加强了规律性和和谐性的观念，减少了迷信。在物理学中， 必然性和规律性表现得最清楚，并且可以最严格地予以证明。在地理学中还认识得不那么清楚，甚至几乎完全不能进行量的研究；可是这里涉及的却是围绕着我们的自然界的最大的现象和具有特殊复杂性的现象；而且人类也处于这种联系之中！除了心理学和民族学以外，地理学也是一种包括自然和精神的科学，连接着自然科学和精神科学，并成为统一的、真正哲学的世界观的强有力推动者。它既教我们认识到人类改造自然，也让我们了解人类受制于自然，使我们相信人类不是在自然以外而是在自然之中，要服从自然的规律，构成宇宙的一部分。它指出，人类在掌握自然中作出了多么大的进步， 而这些进步却又如何受制于地区的自然环境，并且正在越来越圆满地利用和适应自然环境。

这就是地理认识对于教育和品德的另一种价值。如果我们承认民族不是由自身原因发展成现在这种状态，而是它们整个的存在和生活取决于它们现在和以前的居住地的自然环境，那么我们对外国的道德和观念就会取得比我们现在往往持有的更为合理的判断。我们将惋惜象澳洲土人那样一个民族由于它的大陆所处的位置和自然环境而只接受了很少的文化胚胎，这少量的胚胎又未能发展，因此它在和欧洲人接触时注定要毁灭；但是我们也要防止据此作出道德的判断而吹嘘我们自己达到辉煌的地步。地理学证实人类的自然限制性，从而为消除民族的傲慢和增强真正的人道和博爱作出贡献。

它绝不因而破坏正当的民族感情和真正的对祖国的热爱，正如家庭观念也不会固人们学会尊重和爱别人而受到损害。两者都建立在共同的血统以及生活经历和生活回忆上。但是这种共同性的感觉通过地理教育得到加强。人类学的研究由于证实了几乎所有的民族都是混血种族，可能有损民族感情； 但是，地理学向我们指出了共同的生长和发展基地，按照李特尔的用语称为共同的教育之家，地理学还向我们指出，我们的存在和生活同我们国家的自然环境是多么密切地结合着，因而不同的组成部分如何得以结合成为具有相同的思想感情和相同利益的一个民族。它恰恰也把这种学说赋予了我们德国人。它向我们指出由于我们祖国的位置和支离破碎的土地构成而造成的障碍，而且如果我们不愿失去我们的民族性和我们国家的统一，就有必要保持民族团结，因为我们的国家位于中心地区。它教导我们懂得，为什么从发现时代以来，从历史的舞台自地中海移向大西洋以来，我们必然落后于那些更加靠近大西洋因而较少受到为数众多的大陆邻国之害的民族；但是，它也教导我们，现在我们必须进行斗争，虽然我们国家的位置迫使我们遇事谨慎，

不允许冒进；另一方面，在我们国家的自然环境中和我们人民的特性中，我们也拥有某些有益的妆奁。它教导我们，德国比许多别的国家自然条件恶劣些，不那么富饶；但也正由于这一点，我们为民族间的竞争和为达到教育上成熟的力量却加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