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上古时代地理学的回顾

我们离开上古时代转向中古时代以前,回顾一下上古时代的地理学,让我们概括地弄清楚什么是已经达到了,什么是尚未达到的。这大约是有意义的事!不要轻视上古时代的地理学和整个科学;它们确是远远超过一切别的古文化所有的科学,也确实远远超过中古时代的地理学!但是也不能对它们估价过高;因为它们仍然局限于一定的颇为狭隘的限界以内。

明确的视野还限于地中侮区域,以及它与西欧和小亚细亚最邻近的地区。印度、中国和苏丹,仍是模糊的远方。清楚的知识所涉及的范围只有 1, 100 万平方公里,模糊的知识所涉及的范围也只 4,000 万平方公里,合计还没有超过地面的十二分之一。知识向远方扩展的最大障碍,是没有能力向远洋航行,因为缺乏罗盘,地中海船夫的胆子也不大;诺曼人就克服了这种障碍。陆地上的空间知识也有其界限;它不起出古代文化区域以外。商人也不敢深入蛮人或别的文化区域内,北方有森林和草原、南方有沙漠形成障壁。真正的发现旅行,给我们作出报告的还只是很个别的事。

谈到科学的见解,情形也类似。当希腊人由纯粹实践的知识和能力前进到理论的玄想,更由这种玄想解脱了神话的解释的时候,他们才创造了科学。但是,科学的构成仍然大有缺陷。它仍然限于个别的研究家和学派,缺少有组织的大规模工作来推动,这是现代科学的特色和必不可少的条件。科学研究所得的成果不易广为流传,是由于缺乏印刷术而受到限制。研究的本身大都处于勇敢的形而上学玄想的魅力之下,喜欢超越经验,持目的论的见解多于因果论的见解。它多采用演绎的方法,忽视归纳方法,可是,任何经验科学必须基于归纳方法。因此,这样的研究常常失之于咬文嚼字。相比起来, 数学和天文学有最大的进步,但是它们缺少望远镜用于更精确地观察,也缺少精密的测角器,以及可靠的可由一地转移至它地的钟表。于是用天文学方法精密地确定地点,尤其是确定经度,只在例外的情形下才可能。就是确定地面上的方向,尤其是道路的方向,也非常困难,因为一直没有罗盘的帮助。

由于缺少这两样仪器,便很可以说明地图何以会有明显的大差错了。物理学和有连带关系的物理地理学,还要落后得多,因为还缺少一切重要的工具,尤其是温度计和气压计。物理地理学唯一的大成绩是关于数理的气候带

① 摩泽尔河是莱茵河的支流。——译者

学说,可是这种学说的重要性却又不免言过其实。它确实具有大量单项的很好的观察和聪明的阐述,然而却常常互不相关,没有内部联系,同样也有很多颠倒是非的见解。讲到动植物的知识,也与此类似。自然科学的地志还缺乏基础。这样的地志仍然停留在个别观察和阐述,特别明显的是很少注意固体地表的形相。自然地理学所犯的毛病,也同样见于人类地理学:关于种种地带和国土所形成的各种各样的民族、国家和文化,曾有个别的很好的观察和很有头脑的阐述,但是却没有完整的见解,这种完整的见解,就是近代也是到了很晚的时期才得到,而且仍然不完善。

在系统地论述地理学方面,与各种思想方法相适应的各种流派总是互相并存。但是不能过于夸大它们的差别和矛盾,而人们有时就是这样做的;因为没有一个流派可以完全忽视另一方。在出身于数学和天文学的研究家看来,主要的事情便是从整体来研究地球的图形,研究精密地确定地点,正确地设计地图;后面我们将可以看到,这些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一部分,一部分交给了测地学和绘图学。在别的一些人,如旅行家和历史作家们看来,国土和民族的叙述是主要的事情,对于和地球整体的联系和地球的地图的精确性却较少重视。托勒密和斯特拉波,是我们知道的罗马帝国时代两派主张的主要代表。在若干大学者如埃拉托色尼以及波赛多尼阿斯看来,这两种见解好象是和谐地结合的。但是,完全处于次要地位的是地球物理学,奇怪的是这一点很少为地理学方法论者所重视,我们认为亚理士多德(以他的气象学) 和塞涅卡可算是它的主要代表;它并非地理学,乃是一种有系统的即建立在事物的各种不同种类之上的学科,虽说它和在地理学上甚有教益的许多观察和见解有联系。我们将可以看到,当近代复兴古代科学的时候,这种特殊的地位仍然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