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学习及其设施

虽然讲课不再具有它以前的独占地位,但是它仍然是大学教学的中心。用中学式课程来完全代替讲课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不能在单独一个学科中实现,而只能在一个普遍的改革中实现。讲课可以包括一般地理学和地志学的一切部分;少数同事不适当地偏重一般地理学,因为他们没有道理地把一般地理学看作地志学必不可少的入门,但是基希霍夫、李希霍芬等人就已经这样对待地志学了。问题是一门正常课程的讲课是否必须涉及整个领域。在中学里课程必须尽力求得完整;而在大学里则可以而且必须把许多内容留给个人自修。基希霍夫曾讲过一门每周六小时、延续四个学期的课程: 一般地理学,中欧,欧洲其他部分,欧洲以外地区,另外再加每周一小时的专题讲课。人们或可作稍微不同的安排,代之以一门六个学期每周四小时的课程,这就是现在通常的作法。但是由于大学生的流动性,固定的排列次序却多少是有名无实。这样阐述就必须十分粗略,许多章节必须很扼要地论述或者完全从略了。大学课程就是如此,它不仅可以较为扼要,有些地方则又要详尽,考察必须也深入到其它欧洲地区和欧洲以外地区,有时甚至必须深入到个别地方。我曾经计算过,按照我认为必要的详尽程度进行的一门完整的课程,必须包括十二堂大课,其中还没有包括特别的专题,如世界经济等等。在细节上,每个人固然都可以制订出不同的计划,但是恐怕没有人能够提出一个基本不同的特别是规模较小的课程计划。这就是要占满两个教授讲座三年的教程,而且没有剩下讲授特别专题的时间。只要我们不得不满足于一个教授职位,我认为抛弃正规的教程更为妥当。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本好的地志学教科书,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偏重地志学是正确的,在这方面对我起指导作用的是我深信地志学课程能比一般地理学课程更好地介绍地理学思想。我常常把一般地理学的讲课留作初级辅导课。也完全不是说大学讲课必须安排得很系统。我的讲课中成效最好的是渐进法的讲课,就是从乡土开始, 逐步向外扩大范围;正是乡土志,不仅必须在远足旅行中而且要在大学中加以扶植。如果现在有了地理学,还有地志学整个领域的系统表述,那么在讲课时就可以有更大的活动余地。

一个特别的问题是图片和其他直观手段的利用。尤其是幻灯放映这个形式使这方面的途径更为宽广了;但是,这里也存在着做得过分这个危险。

除了讲课以外,辅导练习课越来越多,这是对的,因为大学生只有在这种课中才能独立活动。如果拥有足够数量的教学力量,人们也许还可以在这方面更进一步。后来逐渐地但还不是到处地都把初学者和高年级辅导练习分开:初学者跟不上真正辅导课通行的报告和讨论,他从那里会毫无所得,反而成为一个包袱。初级辅导练习课的目的在于引导他们进入地理学,有时介绍这一部分,有时介绍另一部分。必须按照学校规定进行这些课程,大学正教授不应该把这些课交给年轻的助手,他们还缺乏必需的经验和威望,而应该亲自主持。按照李希霍芬的办法,人们常常对高级辅导课采用学术座谈的形式,即评述新出版的书籍或论文,它们涉及地理学所有部分,并且次序丰富多样。我在参加李希霍芬举行的学术座谈时就已经获得了这种印象:对于高年级的人——我已经得到博士学位——很有补益,因为这种作法使他接触到地理学所有方面的论著,但是却超出了大多数参加者头脑的接受能力。格兰德以一个主题为基础,各个报告都从属于这个主题,而这些报告则尽可能

全面彻底地阐明它。我也采用了这个方案;我们时而讨论个别地区,时而讨论一般地理学的或者我们很喜欢的比较地志学的某些论题,效果因参加讨论者的水平不同而异,十分奇怪的是他们的水平随年份而变化。论述一个完整的论题有其优点,它会使所有参加讨论者深入到材料中去,从而对报告产生较大的兴趣。我也不在报告结束时进行讨论,而是把讨论插在中间,这样作就不致使错误的陈述在头脑中固定下来,并且讨论不致太短。有时会宁愿选择一个范围更窄的论题来进行更严格的阐述,这在历史学和语言学辅导课中是惯用的。每个大学教师都有他自己独特的方法。

绘制地图的实习十分重要,但是不要片面地运用它;在野外读地图、练习绘地图和狭义的绘图练习同样重要。在海得尔堡,我们把后者限于冬季, 前者则保留到夏季进行。我认为在绘图练习中地图投影不可占太大的比重。大学生应该知道最重要的地图投影,如果可能,应该学会独立地绘出投影; 但是,内容的绘制还更重要些,因为在他以后的生活中,无论他自己作科学工作还是在学校教学,内容绘制都会起大得多的作用。我认为两种地图绘制特别值得推荐,即一方面由大比例尺缩小为小比例尺,另一方面是从小比例尺放大为大比例尺,即放大为挂图的形式。两者都必须就地形图以及就带有一般自然地理内容或者人类地理内容的地图进行练习。地图应该使人看得清楚,但是,人们不应该在地图的外观美,特别是地图字体上无谓地耗费许多时间;因为这种练习的任务不是培养制图家,而是赋予狭义的地理学者用制图表现事物的能力,并同时教会他们更准确地读地图。把绘剖面图和图解同绘地图结合起来也是有好处的。

在作野外练习时,必须防止不适当地追求精确性。如果地理学者,尤其是未来的研究旅行家,也学会使用较精密的仪器,运用更出色的方法,那是好的;但是这不是主要的事情,因此如果人们把这种练习托付给大地测量学家,就容易迷失了练习的目的。我认为粗略的路线测绘特别有教益,因为这种工作迫使人们去注意环境和地形,并且需要设法正确地表现它们。每个人都会遇到在野外作一次祖略测绘的任务,而大多数人此时都会不知所措!我在进行第一次研究旅行时痛感前此未曾作过这种测绘练习之苦,因此把这种练习列入了我自己后来教学活动的计划中。自己测绘地图的练习也可以促进读地图的能力和批判地利用路线图,这种路线图在较长时期中还仍将是外国地区和其它大陆大多数地图的基础。

地理远足旅行在七十年代已经由格兰德引入大学课程中了,以后特别由彭克加以完成,现在可能已普遍推行了。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地理学者以及地理教师不要成为单纯的书呆子,而必须自由地面对他的对象(景观),必须学会到野外去看和观察。只有在自然界中他才能获得直接的观感,这种观感必然成为所有地理理解的基础。起初,这种远足旅行大都有些片面地偏于地貌方面,部分地是因为在当时就是偏重地貌学,部分地因为地貌学特别需要直接观察,而且特别适宜于直接观察。因此就是在克服这种片面性以后, 也无论如何不要忽视地貌;整个来说,地貌是进行观察的最好的训练。但是, 观察也必须针对景观的一切其它可见现象:植被、聚居形式、经济生活等等。除了不能远离住地的半天和一天远足旅行外,还应该尽可能进行长途旅行, 这种旅行可以使大学生认识其它种类的景观:高山(如有山脉的德国北部)、海洋,如果可能,让他们知道具有另一种气候、另一种植物界和人类生活的另一种构成(如意大利)的地区。这种思想可以实现到什么程度,决定于外

界的情况。有时可以把单个人派出去,对这些个人要给予某些指导。

进行这种远足旅行有两种不同的方法,也可以交替使用。往往可以把远足旅行利用作野外讲课;带队者要仔细作准备,也许要自己先单独作过这个远足旅行,这样就可以亲自来解释这个地方。和普通的讲课相比,这种作法的优点在于人们可以借实物生动地论述某个地方。但是我认为这样尚未得到远足旅行所能有的全部好处,人们在远足旅行中必须比在教室中上课时更着重提出的任务是:指导大学生进行独立的观察和独立的思考。我想简括地表达如下:远足旅行不应该是讲课,而是野外的一次辅导课。从这个角度看, 戴维斯的远足旅行似乎具有示范意义。这种方法自然要用更多的时间,白天旅行应当走较小的旅程,一天结束时,在远足旅行中经常有忙迫急躁情绪出现,就要进行口头讲解;但是,注意不要打乱基本原则。如果人们在远足旅行之前预先进行一次科学座谈,安排大学生阅读论述这个地区的最重要的书籍和论文,就可以赢得时间,扩大效果。

大学生们的自学必须多样化。只要他们从中学带来的地理教育残缺不全,他们就不可忽视深入掌握地志学。然后就是包括一般地理学以及地志学方面的科学教科书,并要把它们和地图集的学习结合起来,较大的学校用地图集对此是最适宜的。但是许多人都把他们的地理基本教育局限于听讲课和教科书,那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们随时都应该辅之以各种好的专门著作和经典的旅行记等等读物;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完全钻进地理学的思想中去。我总是宣传这样的作法,但是,我担心往往收不到应有的效果。

到完成博士论文或者国家考试论文时,学习就告一段落了。大学生不仅必须对外验证他的能力,而且还要做出自己的科学成果;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从这方面说,作博士论文比作国家考试论文要更适宜,考试论文只是比较表面地论及一个比较小和比较容易的题目,并且总是在一定的压力下仓促完成的。作博士论文也应该在国家考试之前进行;因为如果年轻的男女一旦走上教学岗位,并且可能住在一个小地方,缺少一切辅助手段,他们就难于从事博士论文的工作。革命后提出来的一个十分错误的要求就是要在获得博士学位之前先参加国家考试;哲学博士因此被压低到医学博士的级别,其实医学博士在通过国家考试以后往往只是程度不同的一场喜剧。

博士比文应该是一种科学的专门著作,它要促进新的科学知识。只有通过写博士论文,博士候补生才会获得独立从事科学工作的能力,并感到自己是建造科学大厦的参预者。经常对此提出的责难原则上是不对的,但是,在原则的掌握方面往往是有道理的,因为对每篇博士论文的第二个要求,即通过这项工作同时要促进作者的智力水平,而不应是单纯的应付差事的工作, 这个要求常常过于被忽视了,在地理学中所受到的忽视也许较之许多较老的大学学科特别是语言学要轻微些,在这些领域中的探索已经比较彻底,这种论题更多地使博士候补生厌恶科学,而不是爱好科学。论文的题目可以和教授自己的工作联系起来,其优点是他可以最好地促进和评判这项工作;但是, 这个论题不应只成为一项辅助工作。这些论题可以是一个总体计划的一部分,不过不应千篇一律,像有个时期关于德国各地的年雨量或者关于人口密度、关于聚居位置那些论文那样。我总是尽可能地让大学生去自由选择,向他建议各种不同类型的论题,有属于观察工作的,有属于文献研究的,因为我认为主要的是使博士候补生愉快地从事他的工作。自然这时我总是参与意

见并劝阻当事人选择他尚不具备足够基本知识的论题。我也不回避让他们选定我还不能在细节上作出评论的论题,例如德国以外国家的考察论文。我不愿接受从国外交来的这一类论文;但是,如果认识这个年轻人,观察过他做工作的情况,就有把握不会受骗,如果有一些经验也可以对于论文的内容作出判断。至于论题范围的大小和难易,采取折衷的办法是适当的。过分容易和没有什么价值的论题是没有意义的;谁要是作不出比较好的成果,就劝他索性不要参加博士答辩。如果只允许广博的和内容优秀的论文通过博士学位答辩,那也不符合我国对博士学位普遍掌握的精神,而且是不适当的;我们的博士学位和法国博士的性质不同。

只要不是把博士论文作为国家考试论文来通过,或者把已经开始但是还没有完成的博士论文的一部分提出来作为国家考试论文的题目,那么大都可以选择一个较为一般的论题,因为一项真正科学的研究不能受一个固定期限的约束。应试人只需要在这里表明他在科学上深入研究自己专业范围内的问题的能力。综合地论述某个问题,也包括科学争论的问题,或者综合的地志学论述,只要它需要比较广泛地利用文献,看来都是适宜的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