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编 学校中的地理学② 第一章 地理学的地位

在学校中，地理学的地位仍然不明确并受到非难。虽然学校不得不把它列为课程之一，但是仍然象小媳妇似的受到歧视；它经常只能充当小伙伴的角色，不能和语文及数学甚至不能和历史及自然科学平起平坐，而必须在楼底下当杂役。在德国南部，除了斯特拉斯堡，大学地理学教授职位的设立比德国北部要晚得多，地理学在学校中的地位要比德国北部坏得多，而且更加不被承认。例如巴登的教育界，直到现在人们还严肃地怀疑地理学的资格！这种可悲的状况是怎么来的呢？我们必须回想一下如维索茨基、格鲁贝

尔等人所描述的地理学作为一门科学、特别是作为一门课程的历史发展。在宗教改革时代，地理学有伦理宗教的背景，充当辩神论①。可是以后它就只服务于日常生活和国家管理了，成为地志资料和统计资料的单纯汇编。直到十九世纪，部分地甚至直到现在，它还保持这种特点，虽然在十八世纪后半期

——我只须提醒一下赫德尔和康德在这方面的看法——改革的努力就已经开始了。这种地理学有时被看成和小学课程读、写和算一样，因此也受到类似这些科目的对待，仍放在低年级，任何只要会念教科书并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地名的人都可以教这门课。但是，在十九世纪的过程中，地理学发展成为具有大量教育内容的一门丰富深刻的科学，而如果我们的青年完全没有受到或者只受到不完善的地理学教育，国家就会缺少一种不但在实际上是重要的， 而且在道德和美学上也很有价值的十分基本的教学内容。

我不想否认，由于地理科学的一再反复，常常妨碍了它传播到学校中去， 所以它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直到大约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在李特尔和李特尔学派的影响下它主要侧重于历史方面，因此它在课程中也多少和历史学紧密结合。地理知识向没有历史的地区的扩展，自然科学的进步把兴趣和理解更多地引向了自然界，从而地理学也就越来越多地吸收了自然科学的成分。象在占据新领域时常常出现的情况那样，这里也显得有些过分。现在， 地理学有时几乎变成纯粹的自然科学，往往太过于把强调的重点从地志学转移到一般地学；气象学和其他辅助科学，甚至于地质学，都被吸收到地理学中来了。阻止这种过分的情况，把那些只是辅助的学科部门仍作为独立的科学看待，把地理学从一门一般的地学回复为地球表面的区域科学和特殊的、一般的地志学，这些都只能逐步实现。

这些变化自然不会对学校的处理不发生影响。地理学以前在课程中以及在教师的培养过程中完全和历史学结合在一起，而现在它和自然科学的结合不但被认为同样重要，而且有时被摆到突出的地位，甚至是唯一的。向一般地学的转变还把有经验的教师错误地引向完全否认地理学特有的区域性质，

② 对于地理课程的方法论和辅助手段作深入的论述，不在我的研究范围内；我只是论述与地理科学的性质有关的内容。此外，我只想指出为数众多的参考书，比较早的主要有基希霍夫、勒曼以及盖斯特贝克的著作；最近时期的主要可提出兰珀的《地学课程绪论》（zurEinfubrungindenerdkundlichenUnterricht），l908 年在哈勒出版；保尔·瓦格纳的《地学课程方法论》（MethodikdeserdkundlichenUnter-richts），两卷，1925—26年莱比锡第二版。

① 辩神论是为神创造世界、而其世界却有种种丑恶现象辩护的说教。——译者

把地理学分解到各个自然科学中去，从而使地理学失去了它特有的教学内容。

地理课程只有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时才能完成它的任务。我可以理解， 一门课如果课时不多，每周两小时甚至只有一小时，从教育学的角度看是有缺点的。因而地理学和别的学科结合起来安排，即两门课程交替进行，一门在夏季学期，另一门在冬季学期，可能是有道理的，可是要保证地理学不是有名无实，而高年级课程中它和历史学通行的结合大都就是这种情况，或者至少以前是这样的。但是，地理学和其它课程教学直接结合是不行的；对此的一切努力都是由于对地理学性质和任务有错误认识这个前提的指导。如果在历史课程中讲授地理学，那就只会讨论那些成为历史舞台的地区，即在讲古代史时讨论东方和地中海地区，在讲中古史和近代史时讨论欧洲其他各地区。在讲到发现时代时必然会给美洲和印度以短暂的一瞥；而其他大陆就全然不予理睬了，对于自然的考察则一概过分简单。如果和自然科学直接结合， 那么一般几乎不会涉及真正的地理学，即地志学；因为地理学的整体按照区域观点建立起来的结构，地理学把一切自然力量和自然界综合起来的考察方法，同研究单个自然力量或者单个自然界的自然科学相去甚远，以致不可能把它们有机地结合起来。只有对于一般地学的各个学科这种结合才是可能的。和力学结合时，人们可以研究所谓数理地理学，它完全不是地理学，而是天文学；和水力学结合起来，人们可以研究海水潮汐运动、河水的流动、侵蚀现象；和热学结合起来，人们可以研究气象学的主要事实；和植物学以及动物学结合起来，人们可以研究关于植物分布和动物分布的若干主要事实。这样会把学生引进地理学的前厅，为地理课程作了很好的准备，使对地理学作进一步的深入学习成为可能；但是却还远没有进入地理学的大厦。所有的事实都只有当人们从两个方面加以阐明时，它们才是地理学的：一是所有这些事实是怎样聚合到一个地点并共同起作用的，怎样共同决定地方的特征并构成人类生活的基础，二是这些事实怎样在不同的地点有所不同，怎样造成地方和地区的差别，并成为人类不同发展的基础。认为一旦人们认识了各个现象这种结合就会自然而然地显示出来，那是一种极大的误解。由各种现象和力量的结合和相互作用组成的地球的组织结构——如果允许使用“组织结构”这个词的活——是如此无限地复杂，以致要认识它需要作专门针对这方面的、往往是十分困难的考察。在某一堂涉及辅助知识的地理课中，可能一时看来地球的组织结构不外乎是地质学或者气象学；但是，谁要是不满足仅只浏览一下地理学，而是认真地致力于它，要为它贡献毕生精力，他就会知道那只是一种骗人的假象，知道地理学在学校中和在科学中一样有它专门的任务，任何其它课程都不能取而代之，为了解决这个任务必须掌握必要的活动余地。

当然，物质的以及形式的教育目标要根据学生的普通教育程度和年龄而采用不同的方式，以不同的规模来争取和达到。在国民学校里以及在中等学校的低年级和中级班里，只能实现这些任务中的一部分。许多任务只有在中等学校的高年级可以完成，因为只有在这些班级中才具备必要的智力成熟程度。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学校课程，而且也特别适用于地理学。每个研究地理学的人都知道它比大多数其它科学更多地建立在大量辅助科学之上，因此它只有具备这些辅助科学作为前提，才得以充分发展。举一个例，没有物理的热学以及力学的某些部分知识，怎么能真正地了解地球的气候？在地理课

程中也许可以认为已具备某一类辅助知识，但是只能是偶然的；人们还必须防止在这方面走得太远，如果不想造成学生对知识消化不良和不完整的教育这种后果的话。正是地理课比共他课程更明显地只有到高年级才能充分发挥其教育价值，而现在往往却到中年级就结束了；这是可笑的，甚至是可悲的！

可是那些积极的地理学者从学校的头头那里总是反复听到那种无聊的老调，说什么在高年级没有给地理学剩下学时。当然并没有提出证据证明不能从别的课程中抽出学时来。至于其他课程的代表抵制缩减他们的学时，在人情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学校当局也同意这种胡扯、那只表明它们是由带着片面性的专家们组成的。只要有良好的愿望，也就会找到办法：有时可以压缩语文课，有时可以压缩数学课，这些课程现在理科中学已经过多地伸入到大学和高等技术学校的教学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