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之学与龙川诗词

陈亮与吕祖谦、叶適、陈傅良及朱熹等一代大学人,都有深厚的交谊。他们在学术上相互切磋、相互辩难,推动了学术的发展。

① 以上引文见《陈亮集》卷 28。

陈亮创立龙川事功学派,这个学派受到不少批评。全祖望指出:“永嘉以经制言事功,皆推原以为得统于程氏。永康则专言事功而无所承,其学更粗莽抡魁,晚节更有惭德。”①归结起来是两点,在理学家看来,一是其学术上与二程学统没有联系,专言事功,是不纯。二是陈亮晚年急于求官,是晚节有亏。后一点是中伤,前一点也不准确。陈亮言事功,主张王霸杂用,在当时朝廷中,是一股新风。

陈亮强调道不离气、道不离事,说“夫道,非出于形气之表,而常行于事物之间者也。”如果把事物与理分离开来,即使是孔孟之学,也不是正大的学术。他说:“夫渊源正大之理,不于事物而达之,则孔孟之学真迂阔矣, 非时君不用之罪也。”②关于事物与道、理之间关系,他说:

夫盈宇宙者无非物,日用之间无非事。古之帝王独明于事物之故,发言立政,顺民之心, 因时之宜,处其常而不惰,遇其变而天下安之。③50000528_1821_2

因此,道不能脱离日用事物而孤立存在。在宇宙之间只有事。这是他的事功

之学的哲理依据。因此,道在日用之间,包括礼仪都是与日用不能脱离的。“道之在天下,平施于日用之间,得其性情之正者,彼固有以知之矣。当先王时,天下之人,其发乎情,止乎礼义,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先王既远, 民情之流也久矣,而其所谓平施于日用之间者,与生俱生,固不可得而离也。” 陈亮指出,如果抛弃这一根本点,则只能是流于末学,他以《诗经》来说明: “圣人之于《诗》,固将使天下复性情之正,而得其平施于日用之间者。乃区区于章句、训诂之末,岂圣人之心也哉!”①

朱熹等一些理学家,通过章句疏释方法,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作为入德之门、进行天理纲常说教的教本。陈亮却认为,孔子的《论语》只是“下学之事”的作品。他说:“《论语》一书无非下学之事也。学者求其上达之说而不得,则取其言之若微妙者玩而索之;意生见长, 又从而为之辞曰:‘此精也,彼特其粗耳。’呜呼!此其所以终身读之而堕于榛莽之中,而自谓其有得也。”②这是陈亮对理学教条的批判。

陈亮认为天理与人欲是不能分开的。这是他与朱熹辩论的主要论题。陈亮说:“近世儒者,谓三代以天理行,汉唐专是人欲,公、私、义、利,以分数多少为治乱,其说亦不为无据矣;而不悟天理、人欲不可并用也。”③ 他认为按照这样的办法,君王没法去治理国家。同样,把皇、帝、王、霸道各分割开,互不为用,这不符合历史事实,而且历代帝王的成功经验,也证明这一点。陈亮从道与气、与事、与物的关系上,说明王霸杂用、义利双行的根据。在朱熹看来,陈亮龙川事功之学,专是功利。朱熹说:“陈同甫学已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已多,家家谈王伯,⋯⋯可畏!可畏!”①

陈亮在诗词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当时词坛多的是吟风弄月,抒别恨愁肠, 而陈亮的长短句“每一章成,辄自叹曰,平生经济之怀略已陈矣”(叶適语)。他同朱熹、同辛弃疾、叶適相互唱和,他咏唱道:“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

① 《宋元学案》卷 56《龙川学案》。

② 《陈亮集》卷 9《论·勉强行道大有功》。

① 《陈亮集》卷 10《六经发题·诗》。

② 《陈亮集》卷 10《语孟发题·论语》。

③ 《陈亮集》卷 15《问古今损益之道》。

① 《朱子语类》卷 123。

远,也学英雄涕。凭却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 寻取中流誓”(《念奴娇·登多景楼》)。他与爱国词人辛弃疾唱和的词尤多,他说:“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看到南宋乐于偏安,他只能是:“壮士泪,肺肝裂。”②陈亮词作感情激越,风格豪放,显示了他的政治抱负。其著作后人编为《龙川文集》、《龙川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