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军偷袭珍珠港与吉川

1941 年 12 月 8 日清晨，日军以 6 艘航母编队，33 艘舰船、350 余架飞机，静悄悄地向夏威夷群岛珍珠港而来，驻该岛的美军太平洋舰队官兵大部分还未睡醒，停泊在岛边和岛上的数十艘舰艇、数百架飞机安然未动，但顷刻间该岛在日军的突击下变成了一片火海，不足两小时，美太平洋舰队损失大小舰艇 40 余艘，飞机 260 架，死伤 4575 人，美军蒙受了一次巨大灾难，半年之久不能作战。日军突袭之所以如此干脆利落，取得重大成果，与战前对美太平洋舰队的部署及其各舰各机的位置和指挥等情况了如指掌密切相关。而日军之所以能对美太平洋舰队情况如此清楚，与其部署在珍珠港的众多间谍的出色作用紧密相关。吉川就是日军安插在珍珠港间谍中较为突出的一个。

自 1941 年 10 月末，山本大将力排众议，说服其海军军令部作战部长富冈，同意其偷袭珍珠港计划以后，日本在夏威夷的间谍就加紧行动起来了。珍珠港被划分为代号 A、B、C、D、E 的 5 个区，过去仅仅说明哪些美国舰艇在港口停泊的一般性情报，已经远远不够了。现在东京要知道每一艘美国舰艇的准确的停泊地点。而且，还必须回答关于美国在珍珠港空中巡逻以及飞机部署方面的无数问题。这种情报大多数是通过完全合法的手段，也就是通过观察得到的。日本驻檀香山领事馆的若干成员组成了一个高效率的专职小队，从事这项任务。中心人物是一个自称森村的年轻的办事员，他的真正名字叫做吉川，他过去是帝国海军的一名少尉。

1941 年 3 月 28 日，当吉川抵达夏威夷时，他向喜多总领事报到。喜多是一个职业外交官，他新近才被调到夏威夷来同吉川一道工作。喜多颇感兴趣地端详着他的新来的年轻伙伴，他看到了一个中等个子的苗条英俊的小伙子，看上去要比他 29 岁的实际年龄小得多，根本不像个老练的间谍。他过去没有从事间谍的经验，而且他还失去了左食指的第一个骨节，这可能成为外形上的一个致命的自我暴露。

但是，东京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犯错误的。吉川之缺乏经验，恰恰是一个有利因素，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彼列入会引起美国情报机关注意的使领馆随员的名单。他所具备的条件，是堪称典范的。他出身于卑微的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警察），他在海军学院上过学，并且当过大约一年的海军少尉，直至病魔迫使他从海军退役。

已经习惯于海军生涯的吉川，显然不再能适应平民生活了，好几个月来他抑郁不乐。于是，一个管人事的海军军官来访问他，并且建议，如果他愿意充当谍报人员，海军仍然可以为他找到一个位置。他当然得放弃未来提升发迹的希望，可是对他来说，只要能回到他所热爱的海军，这样的代价似乎是微不足道了。

给吉川的任务很简单，他要成为一个熟悉美国太平洋舰队及其关岛、马尼拉和珍珠港基地的专家。为此，他要提高他的英语水平。以后 4 年，他留在“美国组”，学习《简氏战舰和飞机手册》，涉猎美国报章杂志和技术书籍。他很快地懂得了每一艘美国战舰和每一架美国飞机的名称、型号、外形以及宫们在技术性能方面的特征。

1940 年末，他获得指示去参加外交部举办的英语考试，这样就可能担任低级外交官，以“掩护”他的真正使命。据当时海军情报署次官、海军上将

小川说，这种安排在当时并非是异乎寻常的。一个海军军官可以被撤职，而故意补充安排成为一个平民。随后他就会在日本外交部获得一个职务，并且被派到他能为海军作最大贡献的地方去。总之，这个程序是完全适用于吉川这个例子的，海军领导部门先对海军医疗部队发出一种谨慎的暗示：吉川少尉脱去海军服比他留在海军服役更为有用，因此，可以给他一个适当的游手好闲的时机，以便使他渴望获得新工作。这样就可以⋯⋯

在檀香山，他被指派了一个名义上的职务——在美国国务院记录中是总领事馆的一个秘书。以后，吉川投入了工作。他每天从头到尾地阅读檀香山的报纸，尤其注意船舶消息和美国海军人员的社会新闻。他每天穿过珍珠港市区来回漫步，可以看到福特港和岛上的简易机场的全景。每星期总有两三次，他在一家由老年日侨开设、位于珍珠市半岛未端的小吃店逗留，吃顿快餐。这里恰好是福特岛的正对面，也是吉川能够接触到珍珠港的最近的地点。

这里，他可以依靠直接的观察知道很多事情，诸如舰队是否即将出发？它是不是正在补充新的给养？夜间，他也经常光临美军人员常去的酒吧间，请他们喝一点，窃听着关于军务的一些闲聊和议论。但他很少直接提出问题，为的是怕招惹别人注意。因为担心被人发现常使他紧张不安，联邦调查局的阴影无休止地缠着他。喜多曾经提醒他，要警惕这个可怕的机构。他常常害怕在总领事馆，或者在某一个他所常去的餐厅里安装着窃听设备。吉川往往在深夜里，在领事馆其他人员都熟睡之后向喜多汇报。他和喜多用相互写字条的办法来进行绝密的讨论，讨论之后就把字条烧掉。

吉川已成为檀香山出租汽车司机们的老主顾，因为他经常坐出租汽车，有时在途中常常要换好几次汽车。喜多不赞成他有一辆自己的汽车。汽车牌照太容易被人识别和跟踪，而且一个小小的事故也会意味着要向警方作一次令人困窘的报告。

到夏威夷来的外国旅游者络绎不绝，为吉川提供了许多机会。直到美国禁止与日本的所有贸易之前，他可以迎接每一艘进港的日本船，跟上一批上岸的日本国民，并带领那些不会有任何察觉、而只是喜出望外的旅客们去进行观光旅行。这为他多次短程旅行提供了有效的掩护。否则，他的这种旅行也许会令人可疑。有一次，他穿上他的漂亮的夏威夷衫，带上他的一个日本艺妓朋友在瓦胡岛上空作了一次空中旅行，这次短程旅行使他在空中清楚地鸟瞰了惠勒和希根机场。他还从水上侦察这些机场，有时通过垂钓远足，有时则作为一个游泳者。

爱伊亚的甘蔗田提供了窥视珍珠港的最有利的条件。好几次，吉川穿上庄稼人服装去研究港口里的舰队，每次利用一片不同的甘蔗田，留在田里的时间每次不超过 30 分钟。

吉川经常去光顾的地方之一是“春潮楼”（春潮饭馆），是设在阿来瓦山岗上的一座日本式的茶馆，从那里可以看到珍珠港的希根机场的最清楚的景象。有时候，他佯装喝得酪酊大醉，动弹不得。于是，“春潮楼”上的好心的经理就会小心翼翼地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去过夜，使他能饱览港口全景。

就在这样的一次机会里，吉川看到舰队清晨从港口启航，这是一次使任何水兵看了都要为之倾倒的壮观！他怀着敏锐的职业兴趣进行着观察，核对着舰队出港所需要的时间，注意着他们用的什么样的布阵方式，以及每一艘舰船部署的位置。这是东京所需要的重要情报，因为袭击开始后，美国舰队

如果企图出港反击，日本就能相应地调整他们的时间表了。

8 月 7 日，惠勒机场举行“狂欢日”，周围的公众都被热情地邀请去参加。吉川就是那些乐于接受邀请的人们之一。带照相机是严格禁止的。但这种禁令对他是满不在乎的。他亲眼看到了一切，点滴不漏，当他一回到总领事馆时，就写下了他的种种印象。

吉川的日程是排得满满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节假日，而星期天不过是另一个工作日而已。虽然日本在夏威夷还有其他的间谍网，但与吉川相比，却略逊一筹。吉川提供的情报，特别是其提供的美军舰艇、飞机数量以及部署等情报，为日军突袭准确而成功具有决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