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盟军北非登陆与“月亮女神”

“月亮女神”是美国女人贝蒂·索普的化名，她曾在华盛顿的英国秘密机构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她的活动为同盟国在北非登陆作出了贡献。贝蒂·索普是一个海军高级军官的女儿。1910 年出生于美国明尼阿波利

斯城。她 19 岁时嫁给年龄比她大一倍的英国外交官阿瑟·帕克，多病的丈夫为她打开了外文界的大门。从此以后，她迷上了冒险事业和色情游戏。西班牙内战期间马德里爆发战事前夕，她的丈夫驻在马德里，她同西班牙的一个高级官员打得火热。她为英王陛下打了第一仗。她不是职业间谍，但多才多艺，这第一仗只是她从事间谍工作的开始。

1937 年，帕克夫妇被派驻华沙，那时人们感到战争临近了。贝蒂已有 27 岁，一头棕红色的头发，一对绿色的大眼睛，加上那窈窕的身段，在社交场合令人瞩目。一位英国外交官说，她的眼神和她的全身都不断发出对男子的激战。她奉了伦敦的指令，在华沙通过勾引波兰外交部长的一位副手，搞到了破译德国军队密码的秘诀，这对于她，只是一场游戏而已。这次成功引起了英国情报部门英国安全协调局大头目威廉·斯蒂芬森的注意。这位间谍大师正需要一名美国女人。

战争爆发时，轴心国的特务云集华盛顿。人们轻而易举地说服贝蒂离开了丈夫，去美国首都充分发挥她的才干。于是她就有了“月亮女神”这一代号。

华盛顿市漂亮的乔治敦区的一所房子是她为受骗者准备的安乐窝。她先拿一个意大利海军武官开刀，这武官年纪已不小了，却甘愿堕入她布下的情网。他向月亮女神表白，他不怎么同情希特勒——墨索里尼双套马车。作为回报，月亮女神告诉他，自己是在为美国工作，而不愿意道出英国主子的名字，因为当时只有英国同意大利交战。从那时起，她的幸运一直伴随着最疯狂的冒险。这个意大利人向她提供了密码本，皇家海军靠这本密码破译了意大利东地中海海军的全部信号。1941 年 3 月 28 日，该舰队在希腊马塔潘角的外海全军覆没。

斯蒂芬森老板沾沾自喜地搓着双手，又把月亮女神召到纽约。他这次要交给她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他说：“我想要维希政府驻华盛顿大使馆与欧洲之间定期来往的全部通信。”

在华盛顿，她了解了维希政府驻美大使馆的人事情况后，假扮成一个同情贝当政府的美国记者，要求采访加斯东·亨利一海大使。这件事必须先通过新闻专员夏尔·布鲁斯上尉。她知道上尉当过海军航空部队的歼击机驾驶员，忠实维希政府，不太喜欢德国人，并同英国皇家空军的军官们很有交情。月亮女神通过电话同上尉确定了会面的时间，这次战争中最不可思议的历史的一页就此开始了。

1941 年 5 月的一天，这位女间谍走进使馆，这是一座殖民地式的漂亮的

独立花园邸宅。月亮女神时年 31 岁，正是她美貌的黄金时代，接待她的夏

尔·布鲁斯 40 岁上下，是个美男子。立刻，两人都吸引住了对方。上尉本应立即带她去见大使，却故意拖长谈话时间。他对“女记者”持有英国护照表现出诧异，并且问她为什么对法国感兴趣。她反问说：“上尉，你也结识过皇家空军的英国人，你对他们的印象好吗？”

“失败以前，印象是好的。米尔斯克比尔事件以后，印象就不好了。可

以说，我的感情是矛盾的。我忠于贝当元帅。”米尔斯克比尔是阿尔及利亚西部沿海城市，当时是法国海军基地。1940 年 7 月 3 日，停泊在这里的法军分舰队拒绝同英国合作，被英国舰队击沉。

引见亨利一海的时间到了。大使情绪很不好。他刚才会见了美国国务卿科德尔·赫尔。“这位先生指责我们让德国人占了便宜。我们不是敌人的合作者，这些美国人什么也不懂，你倒是一个例外，亲爱的太太。”他殷勤地说道。

采访以后，布鲁斯送月亮女神到使馆门口，吻她的手问道：“你说你想帮助法国，真的吗？”“真的。可是要帮助法国，我需要你的合作。”她的一对绿色的大眼睛盯住这位法国人。

第二天，她收到一束玫瑰花，还收到了去卡尔顿饭店同上尉吃饭的邀请。饭后，她把上尉请到家里。布鲁斯迫不及待，月亮女神也不拒绝，主要是因为不能让斯蒂芬森久等。

两人的热恋就这样开始了。当夏尔和月亮女神在华盛顿的快活日子正在继续的时候，纽约的斯蒂芬森却等得不耐烦了。英国安全协调局坚信，维希使馆一直向第三帝国海军提供英国舰队在大西洋动向的情报，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然而，夏尔·布鲁斯对于战争问题却是讳莫如深，而且维希政府 7 月份决定裁减人员，上尉得回法国。他表示不同意；亨利—海大使答应留下他， 但只能发半薪。这怎么行，夏尔·布鲁斯有家，爱好社交，加上首都的生活费又很贵。他向月亮女神透露说：

“最初，我以为只是一场轻浮的爱情，现在我却真的爱上你。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还不知道。” “咱们一块去法国，我们只有这个办法。” “我考虑考虑吧。”

月亮女神去请示斯蒂芬森的副手霍华德。 “难道你没有爱上他吗？”他微笑地问道。 “还不如说是夏尔·夏鲁斯上尉爱上了我。”她谨慎地回答。

霍华德思量：如果英国安全协调局通过月亮女神补足这法国人的薪水， 争取他干这番事业，这难道不又是一个办法吗？

“很冒险。”月亮女神说。

然而，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她将向布鲁斯讲清楚。由于米尔斯克比尔事件的原因，她将说她是在为美国工作，而不是为英国工作。月亮女神返回华盛顿后就打电话找夏尔。他来了，她谈到给钱的问题时布鲁斯打断她说：

“我早就怀疑你在进行一场危险的赌博。你发疯了，贝蒂。你是想让我国特务哪一天把你的漂亮身躯扔进波托马克河？”

于是，她说出她是为“美国”情报机关工作⋯⋯她想要所有那些通信⋯⋯ “夏尔·布鲁斯，你是一个爱国者。你厌恶维希政府总理赖伐尔⋯⋯还

有，我们要呆在一起，只有这个办法。我也爱上了你几天里，夏尔·布鲁斯仍然犹豫不决，月亮女神私下里不安起来。正在这时候，夏尔·布鲁斯上尉的办公桌上来了法国海军上将达尔朗一封信的抄件，信中要求了解在美国各港口船坞中修理的所有英国军舰的情况，上尉勃然大怒：

“不行，为纳粹分子搞情报，这不是法国人干的活儿！”他对月亮女神

说。

他再也不犹豫了，把那封信还有海军武官的回信全给她看了。那封回信说，“歼击号”装甲舰在费城，“辉煌号”航空母舰在诺福克还有好几艘巡洋舰在纽约。若不是英国安全协调局立即得到情报，保护了这些军舰，否则真是给了德国潜艇部队一份可观的礼品。

在夏尔·布鲁斯上尉看来，反正赌博的骰子已经扔出去了。从此以后， 月亮女神不仅搞到全部通信的抄件，还得到有关该使馆一切活动的每日报告。这些情报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为了躲开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耳目，月亮女神奉斯蒂芬森之命，离开了乔治敦区的住所，在夏尔·布鲁斯住的沃德曼·帕克饭店租下了一个房间。虽然布鲁斯太太近在咫尺，两个热恋的间谍却可以更加稳妥地在那里碰头。

1941 年 12 月，珍珠港事件以后美国参战，对月亮女神完成任务多少有点帮助。1942 年刚开始，邱吉尔就考虑把部队开进北非，占领马达加斯加， 以排斥日本的势力。为了便利这两次行动，盟国急需维希政府海军的密码。月亮女神被召到纽约，她的老板对她解释了一番。

“这是件办不到的事情”，月亮女神说。“可我偏偏喜欢干办不到的事， 我来吧。”

当她在房间里向夏尔·布鲁斯讲述这一计划时，布鲁斯上尉回答她： “你疯了，亲爱的。密码本有厚厚的几本，只有大使和译电员两人知道

保险柜的暗码，我连插足密码室的权利也没有。” “译电员是谁？”

“后努瓦，一个几周后就要退职的老家伙。他不喜欢德国人，但绝不会背叛上司。”

管他哩，月亮女神鼓起勇气到伯努瓦家去拜访。她开门见山地请老头帮忙，老头两眼满含着泪水说道：

“唉，真不明白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能背叛，太太⋯⋯” 拿这人真没办法，也不能勾引他。运气又给月亮女神帮了忙：顾虑重重

的伯怒瓦答应不向上司告发她，老头不怎么喜欢德国人。

这次失败后，月亮女神没有请示上司就尝试走更加冒险的一步：直接进攻不久后接替伯努瓦到密码室工作的德.L 伯爵。他的妻子怀孕在身不在华盛顿，他喜欢美女是有名的。月亮女神打电话联系后，伯爵接见了她。月亮女神坐在他的面前，施展出她的本领，试图说服伯爵：

“德.L 先生，你是个爱国者。你得把密码交给美国人。你要什么都行⋯⋯”

姿色在发挥作用，至少是部分地发挥了作用：

“你知道不知道，你使我陶醉，你长得这么漂亮却干这么重要的工作⋯⋯ 密码的事先搁一搁，以后再碰头吧。”

在告辞时月亮女神是绝不想献出身体的，如果伯爵不先交出密码。至于伯爵，他不想放弃这对绿色的眼睛，放弃月亮女神的许诺。第二天，在饭店的客厅里，他走到月亮女神身边：“我有话跟你说。”

她把伯爵请到自己的房间：也许，他改变了主意。是的，他将把密码本借给月亮女神，条件是⋯⋯她踌躇了一会就开始冒险了。先前她并不抱怨伯爵，哪知伯爵穿衣服时却冷淡地声明：

“亲爱的，我永远不会忘记此时此刻。至于那些小本，请允许我告诉你，

我改变了主意。你想想，我是忠于我国政府的⋯⋯” “卑鄙！”月亮女神讲得一口好法语，脱口骂道。“而且，我的责任要求我向我国大使报告。”

祸已经闯下了。月亮女神生平第一次受到欺骗，她的魅力回过头来整了自己。这是她的失策：老板绝不允许这种直接手段，密码本没有到手，也绝不允许送出这种礼品⋯⋯

德.L 伯爵还在房间里，这时服务台禀报夏尔·布鲁斯来到。伯爵拔腿就走，两人在大厅里碰到了。月亮女神没有预先让夏尔知道她的冒险，夏尔看到床上一片狼藉，全明白了。她如实讲了事情的经过，夏尔吃醋得发疯，一边叫着，一边两手来回打了她几个耳光。让伯爵占了便宜，他真受不了。

除此之外，更有甚者。 “他看到我了！”夏尔叫道。“如果他向亨利一海报告，我俩都完了。

你将被扔进波托马克河，也许我也同样。” “那么你走吧，”她央求道。“你去伦敦投奔戴高乐。” “你不走，我也不走。”

从一切表面迹象看来，他们完了。然而，运气——加上夏尔的镇静—— 救了这对有情人。大使听了德 L.伯爵的报告后，把夏尔·布鲁斯上尉叫了去， 上尉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对大使说，这纨绔伯爵见美国女人拒绝了自己进一步的要求后，就编了这么一个纯属捏造的故事。他提醒大使，贝蒂的父亲索普在华盛顿是很有影响的，冒犯美国权威人士是欠考虑的。亨利一海半信半疑，这时夏尔·布鲁斯打出最后一张王牌，说道：

“德.L 先生是一个恶毒的诽谤者，他散布关于你和聚依朗男爵夫人的流言蜚语，不知阁下是否清楚？”

亨利一海想到妻子也许发现了他同美丽的男爵夫人的私情，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夏尔·布鲁斯作为优秀的歼击机驾驶员，把德.L 伯爵打得焦头烂额， 伯爵当天就得到通知：调离密码室。

密码本还没有到手，伦敦的邱吉尔等得不耐烦了。幸好月亮女神此时已不再是孤身作战，夏尔，布鲁斯已经破釜沉舟。从此后，夏尔和月亮女神将同甘苦共命运。

斯蒂芬森也认为，剩下的唯一办法是秘密窃取。他要求美国人——不是可怕的联邦调查局，而是战略情报局，为月亮女神物色一个开保险柜的人。战略情报局物色到一个老手，是个加拿大人，外号佐治亚的梁上君子，多次犯罪，对自己的拿手戏很是得意，人们把他从囚室里放出来。

夏尔找了个借口进入密码室，回来后把保险柜的情况着意描写了一番。梁上君子说：“我估计，这保险柜是莫斯勒牌，正如专家们所说，是双

响暗码锁。我用 55 分钟可以打开。”

目前的问题是如何把梁上君子弄进使馆。守夜人带着武器，很警惕，还有一条恶狗跟着。在英国安全协调局纽约站的参与下，一个大胆的方案制订出来了。夏尔·布鲁斯告诉守夜人，将有几个晚上，他得在使馆工作得很晚， 希望他不要声张出去：

“有位女友跟我一块，我不能带她去饭店。我妻子会怀疑的。明白吗？” 守夜人明白了。上尉把这样的知心话告诉他，守夜人很是自鸣得意，一

笔慷慨的小费就这样把他征服了。

头一项工作：两个情侣在办公室幽会，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聆听，了解

守夜人的活动规律。他每隔 60 分钟走一圈。这对梁上君子有点太冒险。“必须让他睡觉”月亮女神说。

英国安全协调局提供了速效安眠剂戊巴比妥。一天夜里两个恋人带了一瓶到使馆。

“我俩庆祝初次见面的纪念日。”夏尔·布鲁斯对守夜人说。“来，跟咱们一块干一杯⋯⋯”

“我当班是从不喝酒的，上尉⋯⋯” “只此一次，来吧。”

守夜人喝了一杯，那杯酒冒的气泡不光是香槟酒的酿制效果。他一睡着， 梁上君子就进去干了起来：唉，这个旧保险柜真难对付，戊巴比妥的作用只能维持 5 小时。保险柜终于打开了，但是拍摄密码本已经来不及了。梁上君子把保险柜的暗码号告诉月亮女神，还向她表演了怎么撬开办公室的门锁， 以便第二天夜里，她可以自己完成工作。

运气真好，守夜人第二天没提他怎么奇怪地睡去的事情⋯⋯再不能第二次给他下药了。那么这天夜里只有几分钟时间可以利用。月亮女神拨动号码， 保险柜开不了。是不是暗码又换了？她怒气冲冲到纽约要求派梁上君子亲自来开。第三次尝试再不能寄希望于运气，可是，这一回怎么能在守夜人的鼻子底下把梁上君子弄进使馆呢？守夜人巡逻着走过来了，月亮女神急中生智对夏尔说：

“快，亲爱的，脱衣服！”

黑暗中、两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装着在搂抱。守夜人返回时，用电筒照到了他们。他结结巴巴地道歉走了，再也没来打扰他们。梁上君子进来了， 只用了几秒钟就打开了保险柜。他们把密码本从窗子里递给英国安全协调局的特务。特务们在他们的汽车里一页一页地拍照，花了很长时间。月亮女神心里怦怦直跳。工作完毕，密码本又放回了保险柜，间谍们也不留丝毫痕迹地消失了。

1942 年 6 月，盟国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马达加斯加。破译维希政府的密码主要是为在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登陆服务的。

同年 11 月 8 日，月亮女神在华盛顿碰到美国战略情报局的一位相识的官员。他给月亮女神看各报的大标题，“盟国部队在北非基本上没有遇到维希部队的抵抗。”

“多亏了你那密码，”他说。“你改变了这场战争的进程！”这话很难说是出于献殷勤而夸大了月亮女神的作用，她从保险柜中弄到的密码，使同盟国掌握了登陆期间维希海军的一切计划和动向。

北非登陆后，维希驻华盛顿大使馆关闭了，使馆人员——包括夏尔·布鲁斯一家——被扣留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夏尔想投奔戴高乐。月亮女神建议他去巴黎，一块到情报部门工作。她对这一行也着了迷⋯⋯英国秘密机关认为可以到此为止了。月亮女神一直盼望奉派去法国，他们却把漂亮的月亮女神安排到伦敦为他们工作。夏尔在美国一直呆到 1944 年，后来月亮女神又找到他。这对情侣在里斯本住了一段时期，战后又从里斯本来到巴黎。夏尔·布鲁斯获准同妻子离了婚，月亮女神的前夫阿瑟·帕克身患不治之症，也自杀了。

1946 年，这两名间谍结婚了。夏尔买下了离法国西南部城市佩皮尼昂不远的美丽浪漫的卡斯特尔努旧城堡。这对经历过动荡的夫妇在这里过了几年

简朴而幸福的生活。月亮女神在口腔癌的痛苦中逝世，享年 53 岁，夏尔比她

多活了 10 年。一次火灾烧着了城堡，人们在城堡内的床上找到了他烧焦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