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攻心战术”

这是一位美国人弗·C·潘顿写的，盟军进攻西西里岛战役过程中开展心理战的情况。

在美军攻打西西里岛的战役中的一个夜晚，一名美军炮兵把一颗炮弹推进了向敌人堡垒瞄准着的野战炮炮膛。大炮冒起白烟，炮弹嘶叫着飞向夜空，紧接着在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微弱的爆炸声。炮手感到十分懊丧，他大骂起来：“用塞满了结婚彩纸的炮弹来打仗，真是活见鬼的战争！”

这个炮弹里装的是传单。这些传单告诉意大利人，他们是纳粹的马前卒，德国纳粹要把他们可爱的意大利变成战场；告诉他们，他们已陷入毫无希望的困境，凭这些传单作为“投降证”，他们可以到盟军阵地的后方领到好食物并保证安全。在那些蹲着美国大兵的前线散兵坑里，会讲意大利语的人不断念着这些传单，通过扩音机使传单上的话在山谷里回响。

在天蒙蒙亮之前，美国的中型轰炸机群又在敌人后方扔下更多的“投降证”，那些不乐意的驾驶员们抱怨说，要是扔下去的是巨型炸弹就会起更大的作用。但是就在那个早晨，一批意大利人从敌人阵地那里跑了过来。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白色的传单。有人担心地问：“这是作投降用的凭证吗？”美国人对他们表示欢迎，请他们到一个有带铁丝网保护着的警卫室里，并且发给了美军军用罐头食品。

开始，这种工作是为一些职业军人所瞧不起的。经过阿拉曼（在埃及）战役后不久，英国的蒙哥马利将军说：“在我的战场上我可不需要一辆宣传车。”可是到了盟军打到西西里岛时，蒙哥马利自己亲自下命令要连珠炮似地发射这种宣传炮弹。

在向北非进军时，这种做法就展开了。那个时候，美国和英国拥有半打这样的机构，有民间的也有军事机关的，他们在思想上向敌人作战。而每个机构都各有一套自己的主张。从战争情报处、战略服务处、英国政治战争执行局、英国情报部以及美国和英国的陆军、海军情报处发出各自一套的宣传，结果是混乱不堪。

1942 年 10 月，艾森豪威尔把整个工作统归查尔斯·波·黑兹尔坦上校掌管。黑兹尔坦把各种各样宣传组织里的男、女工作人员统统召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盟军心理作战部。他坦率地对大家说：“我对宣传这一行一窍不通，但是我相信它是有威力的。我了解军队，也懂得组织工作。我们来试验一番，直到能生产出产品，我来根据它们的价值向军队推销。”

心理作战部下面设 3 个部分：作战宣传单位，它同前线的部队一起前进；占领地区单位，它主要在新占领区开展工作；直属机关，它主要是协调盟军总部的宣传和伦敦、华盛顿的宣传。这里有这个部门怎样进行工作的一个典型事例：一个名叫约翰·惠特克的十分出名的驻外记者，他带领了作战宣传单位到了西西里岛的巴勒莫，立即就接收了广播电台和报纸印刷厂。然后他向心理作战部发报要求派一个占领地区单位的人来。几天之内广播电台就开始工作，向意大利人民广播了公正的消息。同时也出版了《西西里解放报》，让西西里岛人民 20 年来第一次看到了事实真相。

在开始阶段，心理作战部走过了一条艰辛的道路。这个组织刚建成时，正值突尼斯战役处于危殆局面，因此许多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更有甚者，一些驾驶员不愿在飞行时携带宣传品，而步兵巡逻队也不喜欢把它带

到敌后去散发。后来一个英国的上尉发明了把宣传品装进炮弹并装上足够的炸药使传单包装能散开而不致烧掉纸头的办法。但是炮兵们却不愿发射这种“哑弹”。

心理作战部的官员们耐心向将军们呼吁宣传这个做法，每个星期他们都想方设法发射出更多的传单，最后收到了显著成效。意大利人开始是数十名一批，后来是成百名地拿着这些传单作为“通行证”跑过来投降了。说到这个问题时，一位心理作战部的官员说：“有一天两个意大利人带着传单走过来了，并告诉我们说，他们那里还有 60 多人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因为他们没有‘投降证’。于是我们就派人去把那些人都弄了过来。有一次，一个意大利人跑过来了，要求再发给他一份传单，以便把他的兄弟也带过来。有人还告诉我说，在攻打突尼斯的最后几天中，阿拉伯人把传单拿到黑市上去作为投降‘票证’卖给德国人和意大利人。”

一个被俘虏的德国上校曾向情报官员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的宣传给我们带来了灾难。即使一张小小的传单也罢，你读过之后就好像得到了真理，认识到我们的政府是在向我们撒谎。”

此后，那些打仗的将军们可重视这项工作了。乔治·巴顿中将那时统率着第二集团军，就曾下令在他的阵地前线外沿散发宣传小册子。当盟军西北非空军决定轰炸罗马的军事目标时，卡尔·斯巴茨中将也下令空投几百万张传单向城市居民发出警告。心理作战部还利用无线电广播来削弱敌人抵抗的意志。这种肉眼看不见的武器的威力很快就显示出来了：在德国战俘中，人们的看法起了巨大的变化。在突尼斯被俘的纳粹官兵们，他们脑袋中充塞了戈培尔博士（在二次大战中是德国宣传机构首脑，希特勒的亲信）的荒唐幻想。一个说：“现在日本已经打进西伯利亚了，今年俄国就要完蛋。明年我们就要打垮英国和你们美国了。”另外一个说：“我希望我能乘船到美国去，倒要看看现在日本人把它炸成平地后纽约是个什么样子。”他们真是趾高气扬。

但是在西西里岛，许多德国战俘变得沉闷和气馁了。他们知道德国对苏联的进攻已经失败，西西里岛已经陷落，而且认为意大利也差不多完了。一些军官承认德国已经没有希望来打胜这场战争。这些德国人大部来自驻在法国南部的后备部队，在那里可以连续 14 小时听到心理作战部一刻不停的广播。由于德国的战车里都装有收音机，德国最高司令部根本没有办法禁止这些士兵收听广播。

心理作战部的电台用意大利文、德文和法文向德寇广播，起了攻城重炮的作用。我们进行新闻广播的一条主要原则是：“新闻要尽量简单而且是讲真话。如果德国人能指出我们一条谎言，我们的新闻就没有价值了。”

无线电广播不断向意大利发动攻势，艾森豪威尔将军就是用心理作战部电台向意大利人宣布与意大利停战的。后来，心理作战部还向意大利人民发布各种特别指令，告诉他们如何去破坏德国人的交通线。

心理作战部的一位官员说：“我们一开始是白手起家，对我们所从事的工作一无所知。可是我们很快发现，反映真实的宣传几乎像轰炸机袭击一样有致命的打击力量。我们等于拯救了许多美国士兵的生命。因为每一个手拿我们传单的敌人过来投诚，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士兵可以少一个在前线向他们开枪射击的人。”

（三）恐惧的“钢铁棺材”

1941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不久，德国人骇人听闻的新式武器——几十艘潜水艇即将造成，准备交给德海军使用。但使德海军部最头疼的是，没有操纵这些初露头角的新艇的人员。于是便在全国广泛招募，大肆宣扬参加潜艇部队的好处。这一招果然灵验，在舆论的影响下，许多年轻人把当潜水艇员看作一种崇高的职业，并认为是一种具有浪漫色彩的工作，准备参加潜水艇部队。正在这时，英国海军部一个代号为 OP—16—W 的情报部门，针对德国青年幼稚、好奇和脆弱的心理特点，精心设计了一种图文并茂的传单，迅疾散发到德国各地。传单把潜水艇画成一个“钢铁棺材”，并写上这样令人恐惧的文字：“当潜水员十分危险，不仅寿命短，而且随时有葬身鱼腹的可能⋯⋯”英国还通过对敌广播，告诉德国青年怎样假装反应速度慢，怎样假装情绪不稳定，怎样假装患某种疾病，可以避免当潜水艇员。这样反复宣传，反复进行心理战，对德国青年们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许多青年染上了一种恐惧症，纷纷放弃了报名的愿望。这样一来，致使德军潜水员的招募工作，拖延了好几个月。这不仅直接迟滞了德国潜艇部队的建设，而且对德国海军作战的实力，也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