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和李翱的哲学思想

①韩愈的道统说和人性三品说。韩愈(公元 768 年—824 年)主张“圣人玄教”,认为人类的文明和社会政治制度都是圣人创造的。韩愈把仁义道德称为“圣人之道”,这个“道”世代相传,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到孟子,构成了一个所谓一脉相承的“道统”。韩愈以继承道统使之绵延万世为自己的历史使命。他认为佛教、道教的出世思想与儒家的经世思想是对立的,所以竭力排击佛、道、指斥它们破坏封建君臣、父子、夫妇的伦常关系,是国无宁日的祸根。

韩愈的道统说的核心是儒家的“仁义”二字。由于当时儒、佛、道三家都各有自己的“道”和“德”,因此韩愈认为只有儒家的仁义才是真正的道德。韩愈对“仁义”作了进一步的阐释,他说:“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原道》)这就是说,道与德是一个各家都可以用的空虚的范畴,必须看它的实质究竟是什么,才能判定它所宣扬的道和德是否正确。韩愈把“仁义”和“道德”联在一起,认为只有儒家仁义才是最高的道德标准, 以此来排斥佛老,论证儒学的正统地位。他认为《老子》所说的“道德”, 是离开仁义而言的,谈不上是道德,乃“小人”之道。他认为佛教主张出家, 不要君臣、父子、夫妇的关系,但求清静寂灭”,超然出世,是违反封建纲常的歪道。

至于仁义之道怎样实施,韩愈说:“道莫大乎仁义,教莫正乎礼、乐、刑、政。”(《送浮屠文畅师序》)道通过礼、乐、刑、政来实施。礼、乐、刑、政都是传仁义之道的“圣人”发明的。他们发明这些东西有很深的用意。首先,“为之礼以次其先后”,规定尊卑、贵贱的阶级秩序,教卑者贱者承认“尊尊”、“贵贵”是上天安排的秩序。其次,“为之乐以宣其抑郁”, 教人民唱着歌儿过日子,散散心中受剥削压迫的闷气。第三,“为之政以率其怠倦”,光唱歌是不行的,要好好种田、交租、交税、当差、服役,不能打瞌睡。最后,“为之刑以锄其强梗”!卑者、贱者不受“教化”,不服政令么?那就用严刑!韩愈还对“礼乐政刑”,作了进一步解释:“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 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 则诛!”(《原道》)

韩愈又是个天命论者,认为“贵与贱,祸与福存乎天”,“人生由命非由他”。但又很重视人的作用,认为“人者,夷狄禽兽之主也”,圣人可以代天行道。而韩愈的天命论,体现在人性问题上,就是他的先天的人性三品说。他认为孟轲的性善论,荀况的性恶论,扬雄的性善恶混论等说法,都只

是说到了中品的人性,而遗漏了上下二品,因为只有中品的人性,才可导而上下,而上品和下品的人性则是不能更改的。因此,他认为把人性分为三品, 才是对人性最全面的概况。他说,“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上品的性,始终是善。“中焉者,可导而上下也”,中品的性。经过教化可上可下。“下焉者,恶焉而已矣”,下品的性,始终是恶。上品和下品的性是不可改变的。对于性与情之间的关系,韩愈认为“性”是先天具有的,“情”是由于接触到外界,受到刺激后而产生的内心反应。性包括仁、义、礼、智、信“五德”, 情包括喜、怒、衰、惧、爱、恶、欲“七情”;性是情的基础,情是性的表现。只能因情以见性,不能灭情以见性。人性上、中、下三品之分,人的情也有三品,上品的情,一发动就合乎“中”,中品的情,有过或不及,但大体上合乎“中”;下品的“情”则完全不合乎“中”。情的上、中、下三品与性的上、中、下三品相对应。

②李翱的复性说。李翱(公元 772 年~841 年),唐代哲学家。李翱与韩愈有同样的反佛立场,但李翱认为,对抗佛教的成佛理论,必须有一套成圣的理论。他把儒家经典《中庸》的性命学说与佛教的心性思想结合起来, 形成一套成为圣人的理论,即他的复性说。

李翱的复性说,发展了韩愈的人性三品说,主张性善情恶论。他认为人性本是善的,而情则是恶的。他说:“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复性书》)这就是说,人之所以能成为圣人,是因为人的本性是善的;人性之所以迷惑不清,是因为人的情欲作恶的。但同时, 他又认为性情是不可分的。他说,“性与情不相无也”,“情由性而生”, 即认为性和情并非各自独立自存的,情是性所派生的,性是情的基础。他又说:“情不自情,因性而情;性不自性,由情以明。”就是说,性与情是互相依存、互相作用而存在的。他以水火比作性,沙烟比作情,认为人性好比河之水和烟之火,水火的本质是清明的。它们之显得浑与郁是沙和烟作用的结果。沙不浑,水流便清;烟不郁,火光就明。同样,“情不作”,性就能圆满地表现它自己。因此,李翱认为要恢复人们本来的善性,必须做到忘情。

关于怎样才能复性问题,李翱首先探究了人性的根源。李翱认为:“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情者,性之动也,百姓溺之而不能知其本者也”。这是说,性是天生的。李翱又说,“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人性本来是寂静的,圣人虽然有情,而“未尝有情”,因为圣人的情,“广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语默无不处于极也”。一般人之所以不能成为圣心,就是因为受“七情”所干扰,为“嗜欲爱憎”所支配。固此,李翱主张,一般人要成为圣人,就要复性,要复性,就要“视听言行, 循礼而动”;“弗虑弗思,情则不生”,“心寂不动,邪思自息”,做到“忘嗜欲而归性命之道”。李翱这种忘情复性的修养方法,就是要彻底排除外物的干扰,使人进入“寂然不动”的静止状态。这样人心便“广大清明,昭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这种人就可超凡人圣,

不仅可以治国平天下,还可以参赞天地,化育万物。

李翱的复性说为宋明理学所直接继承,程、朱、陆、王都讲“复性”、“复其初”、“复如旧”、“复心之本体”等等,它同韩愈的道统说一样成为宋明理学的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