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往直前

我赶到船桥时,克拉克船长、安德逊和雷恩已经在那儿了。他们告诉我, 来了一道命令,要我们返回直布罗陀去接杜米特里卡。我不禁火冒三丈!我们在这里不分昼夜地拼命,力求以最高的效率顺利达到目标;选定站位时大家呕心沥血,不知费了多少脑筋;为了正确地安排和指导钻井与取心,我们不知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我们要不断地给同事们激励,让他们相信我们的决定是明智的;在追求目标的同时,还得不断地安抚同仁们不时会迸发出来的急躁情绪。日复一日,我们努力节省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以便使这趟行程“钻”得更多、更有意义的科学讯息。但是,现在,我们却要奉命返航直布罗陀去接一个可能用不着的人。要知道,损失 12 个钟头的船时就是损失一万美元,这相当于我在瑞士整整一年的野外地质预算啊!“不!”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不—回—去!”

我们开始研究起那套发号施令的行政管理系统来。吉尔基是无权下令我们回航的,但是,他声称这是得到计划经理布鲁诺的同意,而布鲁诺正是安德逊的顶头上司。虽然我们还没有接到布鲁诺的直接命令,但是看来,我们恐怕不得不听吉尔基的。

在这不满情绪行将一古脑儿爆发出来的气氛中,克拉克船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可以不回直布罗陀,而把与杜米特里卡的碰头地点安排在马耳他。雷恩和我表示同意。于是,我们发出了一份态度坚决但措词委婉的回电:

欢迎杜米特里卡来船,但目前尚不急需。建议改在马耳他碰头。 与此同时,安德逊还同意:如果在 12 小时以内收不到吉尔基的进一步指

示,而此地的钻探工作已经结束,我们就向东开到下个站位去。

傍晚六点半,我返回住舱洗了一个淋浴,喝了一杯威士忌,然后爬进我

的铺位。才刚合上眼,灯又被打开了。雷恩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岩石喊道:“我们打到基底啦!”

这真是出入意料。在这之前,我们钻进的速度一直很快,后来为了谨慎之故才放慢下来。在最后的 24 个小时中,曾发生过几场虚惊。有好多次,钻工通知我们说打到硬东西了,而等到提钻上来一看,却只有几片固结的砂或满满一筒松散的物质,真令人沮丧。我们研究了震波纪录,一次又一次地修正我们的估计,有时太乐观、有时又太悲观。当我上床去时,满以为可以睡上八个钟头,可偏偏下一筒岩心(这个站位上的第二十三段岩心)就取到了基底样本。

我看了一眼雷恩正在拨弄的那块岩心,断定这是玄武岩。雷恩说现在已下了中心钻头,想打得更深一点;但我们也可以撤回钻头,多取一些岩心来验证我们的发现。我赞同后一种做法。于是,雷恩又赶回钻台,我则穿上衣服踱到岩心实验室。事实上,我们后来发现这块岩石并不是玄武岩,而是变质岩。但不管怎样,我们确实是打到了基底。

又等了三个小时,最后一枚岩心取上来了,我们终于获得了 M 层的证据! 雷恩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邀了几个人回到住舱去大肆庆祝一番,然后倒头呼呼大睡。而我却因过度兴奋,一直无法入睡,于是跑到船桥上与无线电报务员讨论起我们的通讯问题来。

  1. 日傍晚我们离开亚勃瑞海盆的站位,驶往巴塞罗纳岸外的瓦伦西亚海槽(Valencia

    Trough)时,杜米特里卡事件的第二幕总算告一段落。这时, 船长交给我们一道布鲁诺发来的返回直布罗陀的命令。但是,失灵的 MERCAST 系统帮了我们大忙——电报迟到了,它已无法再改变我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