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靖华的烦恼”

踏入中学阶段,接触到物理学之后,我的野心又包括了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与牛顿或爱因斯坦看齐。但在追逐诺贝尔奖路上的惟一障碍居然是我的父亲:他希望我读地质学。

父亲经常强调,儿女在选择职业上有绝对自主权。也许最后我们真的拥有这种自主权,可是我也记得当姐姐丽霞告诉父亲,说她想从化学系转念英国文学时,父亲是如何的震怒。丽霞姐有勇气拒绝成为另一位居里夫人,坦陈对诺贝尔奖没兴趣,不怕父亲失望;我却不敢告诉父亲我不想研究地质, 因为我很想问鼎诺贝尔奖,这就是“少年靖华的烦恼”了。

后来,父亲为了安抚我,告诉我可以在研究院时改念物理。1948 年我到美国俄亥俄州念书时,确实可以这样做,但在当时,念物理是拿不到奖学金的。眼看着诺贝尔奖与我渐离渐远,差一点便自杀了。

慢慢我变得较为成熟了,整个过程为时约三年。那时我二十一岁,拿了两个地质学的学位,看清楚了——就像我最喜爱的作家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所言——成为伟大人物也没有多了不起。我再也不惦记诺贝尔奖这回事,并且交了一大堆朋友、完成学业、找到工作、结婚,从此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诺贝尔奖之梦没有被父母打碎的许多人,可能反而没有如此幸运。他们不择手段,只顾自己力争上游,变得自私、急功近利、虚伪,甚至会从别人的研究提案中剽窃构想,或者闯进同行研究者的办公室内,偷看还未发表的实验数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