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觉的快乐

1970 年 8 月,当我参与“格洛玛·挑战者号”(Glomar Challenger) 地中海钻探之旅时,有一天在船上图书室内找到由诺贝尔得奖人华生(James Watson)所写的《双螺旋链》(The Double Helix),书中介绍了发现脱氧

核糖核酸(DNA,deoxyribonucleic acid)结构的故事。突然之间,我醒悟到,如果当初执迷于童年梦想,我是多么可能也会变成一个骄傲狂妄的自大狂。在图书室内我也找到一本梅纳德(W.W . Menard)的《探险剖析》(Anatomy of an Expedition)。这本书语调轻松,经常谈论到地球物理学家之间的温暖情谊。这些描述处处使我觉得,父亲坚持要我走上地质这一行,终究还是件很不错的事。名与利只适合那些始终没有超越八岁稚龄心智的人罢哩!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而言,爱、友情、牺牲以及责任感会替生命带来更多更高的意义。在那一刹那间,我决定了要写这本书。我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够将那种大梦初觉的感受,传达给其他人。

《古海荒漠》是我生平所写的第一本书。当我跟露芙(Ruth)——我的第一任妻子在一起时,我便想过要写一本书。她跟着我跑到美国德州休斯敦工作,长久以来都想回返家乡。我很能够理解她的想法:瑞士确实是个很美的国家。当时我也以为,写书会让我大大出名。可是不幸的,露芙在 1964 年间去世,我把她的骨灰带回瑞士安葬。往后,我真的变得有名了,也写了书,作为对她的纪念,收益全部捐赠“露芙·许基金会”,以帮助一些需要济助的小孩。这些事件的先后顺序好像都错乱掉了。但我知道,人生多的是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境况。

《古海荒漠》的初稿是用随手找到的铅笔在计算本子上写下来的,大半是当我坐在钻探船舱内,等待机器把岩心从海底挖上来的时候。我往往进入忘我状态,对周遭工具和机械发出的劈呖啪啦响声充耳不闻;对海浪的盐味和机油味道浑然不觉;连船上某些粗鲁的人员抱怨工作辛苦也没听进去。惟一能打断我写作的是工作人员大喊“岩心上来啰!”的时候。

基本上我的野心并不太大,写作风格也采取平实的美国新闻报道手法。最主要的心愿,在于把海上生活写实地记录下来。但是如果读者由此学到一些地质学知识、做科学的方法,或者是有关地中海沧桑变幻的经过的话,都可算作一种额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