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法国共和制的确立与发展

普法战争给法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1871 年 2 月在波尔多召开的国民议会和选出的梯也尔政府面临着众多的难题。在国内，巴黎公社革命爆发了。在国际上必须接受和批准俾斯麦强加给战败者的屈辱和约。在批准和约和镇压了巴黎公社之后，虽然得到一时的喘息机会，但国家仍处在混乱之中。要向德国赔款 50 亿法郎，偿清之前德军还占领着近 20 个省份。公社失败了，但是在马赛、图卢兹、波尔多等地，人民群众手中还掌握着武器，随时可能发生反抗运动。法国向何处去的问题尖锐地摆在议会和政府面前。首先一个问题便是国家的政体如何确定，是恢复君主制，还是建立共和国？

波尔多国民议会是在战争失败情况下匆忙选举出来的，并未经过充分的选民投票。结果，2/3 以上的议席落入各类君主派手中，即正统派、奥尔良派和波拿巴派。共和派明显居于少数派地位。政府首脑梯也尔是老资格的政治家。他深知，立即决定某种政体必将引起新的政治动荡。他决定首先稳定秩序，将敏感的政体问题暂时悬挂起来。3 月 10 日他向议会发誓：决不背着议会去解决宪法（即政体）问题，否则就是背叛。这就是有名的“波尔多协议”。梯也尔的稳健态度受到各派支持，8 月 31 日以多数票当选总统，成为身兼议员、政府首脑、总统的执政者。

梯也尔政府在克服混乱、建立秩序方面取得了成效。政府两次发行利息

为 5％的公债，又提高间接税和关税，得到了较多的收入，不仅基本上维持了财政上的平衡，而且提前一年半偿清了赔款，于 N0421.TXT/PGN>1873 年结束了德军的占领。在行政机构、军队建设上也进行了整顿，使中央集权的国家机器健全起来，军事上建立了义务兵役制，职业军队和国民自卫军都被解散，而且确立了军队不准干政，军人没有投票权的原则。这些成就解决了战败之后的当务之急，既偿清了赔款，又重建了秩序。于是，法国向何处去的问题又突出出来。

本来，随着工业革命的完成和国家步入工业社会，恢复 18 世纪大革命树立的政治民主原则和建立共和政体应该是自然的发展趋势。但是，法国的经济、政治状况表明，必须经过一场尖锐的斗争，才可能决定哪一种倾向取得成功。

从经济发展情况来说，第二帝国时期的发展速度明显超过了整个 19 世纪

的平均速度。第二帝国之后，发展缓慢下来了。特别是 1883 年经济危机发生后，直到 1895 年，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这一段时期被称为“19 世纪最严重的危机”。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普法战争给法国造成了极严重的破坏，连同 50 亿法郎赔款在内，共损失了约 200 亿法郎，而且还将丰富的矿区阿尔萨斯和洛林割让给了德国。另外，法国的工业革命虽已完成，但水平不高。由于煤的资源严重缺乏，可炼焦的煤矿更是少得可怜，再加上铁矿虽不算少，但含磷量过高，不宜用于冶金业，这就使重工业原料过于稀少，在较大程度上要依靠进口。因此，在工业革命中作为基础的重工业发展很慢。最发达的是纺织、食品、皮革和奢侈品等轻工业。其中某些传统工业的手工劳动成份还占一定比例，设备也较陈旧。在经济发展中历来占有优势地位的金融业仍然十分发达。到 1908 年已有银行 266 家。金融家依然是最富有的人。

作为法国金融堡垒的法兰西银行，其 200 个最大的股东号称“二百家族”，

具有左右全国经济的财力。银行 15 名董事中的罗特希尔德家族、钢铁巨头旺代尔兄弟等，都是财界大亨。19 世纪末法兰西银行、里昂信贷银行、国家贴现银行和信贷总公司等 4 家最大的银行便掌握了全国存款的 70％。自第二帝国以来，也出现了一批新型银行，即跳出经营国债等有价证券的旧框子，开始投资工业的银行。19 世纪末、20 世纪初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相结合的现象已很明显，不少银行家兼任大企业公司的董事，控制了冶金、矿山、铁路等部门。但是，工业投资的数量还是很少的，而且集中在上述要害部门，更多的资金则以信贷方式流到了国外。法国资金原不缺乏，1875—1893 年平均每年储蓄额达到 20 亿法郎，有大量“过剩资本”。但是大部分外流了。19 世纪末资本输出额为 270—280 亿法郎，3 倍于对本国的投资。由于对外贷款的利率大大高于国内，而且比投资工业获利高，又很少担风险，故而造成这样的局面。法国的资本输出大大不同于英国，几乎没有什么企业投资，基本上都是借贷资本，只是坐收利息。这样，不仅使法国工业发展感到资金不足，而且使很多人包括中小资产阶级，也懒于兴办实业，宁肯存钱吃利，成为食利者。

以上只是就工业水平不够高的原因而论，并不意味着工业完全没有发展。从巴黎公社后到第一次大战前，法国工业产值提高了 1.9 倍。在 1896 年后的年代里，发展相当迅速。在内燃机、电力、化学工业、轻型金属等部门，都居于世界先进行列。丝织品出口额占世界第一位，棉织品占第二位，毛织品出口和人造丝产量占第三位。传统的化妆品、时装和葡萄酒在国际市

场上仍是首屈一指的。在交通上也出现了一次革命。大战前全国铁路线已将近 4.3 万公里，海运商船吨位达 103.8 万吨，1900 年巴黎地下铁道通车，1909

年架机飞越拉芒什海峡成功。钢产量在 1900—1913 年提高 3 倍。在发展基础上，出现了一批垄断组织，特别是在冶金、矿业和机械制造业方面。在农业上也出现了土地集中、使用机械和化肥、生产专业化等现象。当然，银行资本发展更为突出，1914 年资本输出已达 600 亿法郎。

上述情况表明，在 1896 年之前，法国的工业是不景气的，因而工业资产阶级的活力也就不那么旺盛。这种情况反映到政治舞台上，也就出现了共和派的力量一时还难以左右形势的局面。

波尔多议会选举时，战与和的问题最引人关注。绝大多数法国人，尤其是农村居民，都承认法国注定是战败了，倾向于实现和平。当时的保守派是主和的，因而在选举中得到多数席位。主战的共和派被击败，处于少数。但是保守派恢复君主制的倾向又令人们担忧。故而在议和之后的补选中，共和派又取得胜利。1871 年 7 月议会缺额补选 114 名议员，共和派当选者达 99 名。这就在议会中出现了新的布局。

正统派成为议会中的右派，极力要拥戴查理十世之孙、住在国外的尚博尔伯爵为王，恢复君主制。正统派中以布罗格利为首的一些人持温和态度，认为恢复君主制后还应保留议会。处于中间地位的是奥尔良派，主张拥立七月王朝国王路易·菲力浦之孙巴黎伯爵为王。但是他们信仰自由主义的议会制度，反对正统派的极端主张。其中以梯也尔为首的一部分人甚至对是否恢复君主制也持犹豫态度。

共和派在补选后议席增加，形成力量可观的左翼。他们之中以格雷维、费里、西蒙等为代表的温和派占多数，以甘必大为首的激进派居少数。

在 1873 年 3 月德国与法国签订撤军协议后，法国向何处去的问题重新提出之时，共和派与保守派的矛盾便尖锐起来。梯也尔已无法再将政体问题继续悬挂，于是采取折中态度，提出了建立“保守共和国”的方案，想避免酿成分裂对峙的局面。结果，两派都出来反对，表现出不妥协的姿态。这时，正统派由于奥尔良派中的右翼和波拿巴派议员归附过来①而得到加强，而共和派则因在 1873 年 4 月的市政选举中大获全胜而壮大了声势，故而双方态度都很强硬。1873 年 5 月布罗格利在议会上指责梯也尔违背“波尔多协议”，与共和派妥协，要求其执行保守派的政策。梯也尔则重申要建立“保守共和国”，宣布恢复君主制不合时宜。结果各君主派群起而攻之，以 13 票的微弱多数通过了对他的不信任案。梯也尔被迫辞去总统职务。以后他向共和派靠拢，甚至与激进派领袖取得谅解。1877 年去世后，共和派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由于君主派在议会中占有多数，梯也尔辞职后，具有明显王政倾向的前

第二帝国元帅麦克马洪当选为总统。他提出了具有天主教精神的“建立道德秩序”的口号，任命布罗格利组成了“道德秩序”内阁。布罗格利内阁上台后颁布了戒严法令，宣布终止纪念 7 月 14 日攻克巴士底狱的日子，禁止公民

举行非宗教的葬礼，封闭共和派报纸，免除了 20 多名共和派省长的职务并大肆迫害共和派。一时之间，王政派、天主教教权派大肆活动，甚嚣尘上。政府拨款大兴土木，修建天主教教堂，宗教报刊也急剧增多。恢复君主制和重

① 波拿巴派分子在议会中只有约 30 个席位。拿破仑三世被德军俘虏，两国议和后获释，到英国居住，1873 年 1 月死于肾结石。其子尚幼，波拿巴派因无首领而失势。

立天主教至高地位的势头很猛烈。但是，由于王政派内部发生矛盾，使恢复君主制的谋划一时化作泡影。1873 年 8 月，奥尔良派首脑巴黎伯爵到奥地利去同住在那里的正统派头子尚博尔会谈，声称取得了园满结果。王政派兴高彩烈，甚至连加冕的仪仗都已准备停当。可是，年事已高、对国内情况一概不知的尚博尔，却在 10 月 30 日突然发表公开信，顽固地声称必须重举“亨利四世的白旗”，并强调“我的原则高于一切”。这使奥尔良派也无法接受，重建君主制活动暂时偃旗息鼓。议会急忙通过将总统任期延长 7 年，以稳定局势。同时，还成立了宪法起草委员会。

宪法将如何确定国家体制是人们注意的中心和辩论的焦点。奥尔良派因正统派的顽固态度使恢复君主制告吹而充满怨气，遂与温和共和派联合起来。激进共和派也不断指责反动的“道德秩序”。极端正统派陷于孤立，布罗格利内阁也于 1874 年 5 月倒台。宪法的制定便是在这种环境下进行的，相对来说对王政派不 N0425.TXT/PGN>利。

1875 年 1 月议会讨论宪法草案时，在政体问题上争执不下，便改为讨论关于总统选举方式的条款。共和派成员瓦隆提出，“共和国总统”应由参议、众议两院选举产生。这个提案仅以一票多数得到通过，从而以迂回的方式肯定了共和制度。人们不无讽刺地说，共和国是“从窗户爬进来的”。到 5 月，

宪法条款全部通过，这就是明确了共和制的 1875 年宪法，即法兰西第三共和

国的宪法。由此反推，1870 年 9 月 4 日推翻第二帝国之时，也就成为第三共和国诞生之日。

宪法很简短，总共只有 34 条。它确定的是总统制共和国。立法机关由参

议院、众议院组成。参议院由间接选举产生，任期 9 年，每 3 年改选 1/3，

共 300 个席位，其中有 75 个席位为终身议员。参议院有权否决众议院的决议。众议院由普选产生（妇女、军人无投票权）。行政权由总统和内阁掌握。总统权力很大，是国家元首、军队最高统帅，可任命文武官员，提出法案，可在参议院同意的条件下解散众议院。内阁由总统任命，但是对议会负责。总统的命令必须有相关的部长副署。总统任期 7 年，可连选连任。到 1940 年第

三共和国被希特勒军队打垮，这部宪法共存在 65 年。宪法条文表明，其中既有保守性的规定，又有民主制的内容，是王政派与共和派妥协的产物，但在主导方面是民主共和主义的。它的伸缩性很大，关键是掌权者的政治主张如何。但不管怎样，法国向何处去的问题最终以共和制的结论得到了基本的解决。

使王政派意料不到的是，1875 年底选举 75 名参议院终身议员时，当选者中竟有 60 名共和派。1876 年选举其余参议院议员时，又有 92 名共和派当

选。同年举行的众议院选举，共和派也取得胜利，得到 360 席位，而王政派

只得到 155 席。共和派在议会中的优势，使保守派非常不安，具有王政倾向的麦克马洪总统与众议院的冲突也就在所难免了。

麦克马洪不得不任命在议会中占多数的共和派组阁，但是他自己在内阁中兼任海军、军政和外交 3 个部长的职务。1877 年共和派西蒙为首的内阁对天主教势力进行斗争，下令禁止教权派的宣传活动。麦克马洪便在当年 5 月

16 日写信给西蒙，对此进行指责，并且威胁说总统要对国家负责。西蒙内阁被迫辞职。总统竟然任命王政派的布罗格利再次出来组阁，引起共和派强烈反对，众议院中多数议员提出了拒绝信任新内阁的议案。麦克马洪利用职权悍然解散了众议院。这说明，尽管 1875 年宪法确定了共和政体，但是王政派

和教权派的活动还是很猖狂的，共和制还有被取消的危险。

在选举新议会时，布罗格利内阁不惜重金大搞宣传活动，并且肆意迫害共和派，被免职的市镇行政长官达 1700 余人，还有几千人受到法律手段的迫害。但是，民意不可违，选举结果仍然是共和派取得胜利，使得布罗格利内阁不得不辞职。麦克马洪曾想再次解散新众议院，但遭到参议院反对而未能得逞。接着，众议院又宣布，拒绝同总统新任命的罗什布耶将军的内阁发生关系，迫使总统任命了有共和派参加的内阁。这一番较量，王政派与教权派遭到了失败。麦克马洪被迫屈服，写信给议会表示，他接受共和制并承认内阁要对议会负责，今后不再使用解散众议院的权力。议会制和责任内阁制最终得以确立下来。

新内阁解除了 80 余名保守派省长的职务，共和派在全国各级政权中取得支配地位。1879 年 1 月参议员 1/3 议员改选时，共和派得到了 82 个席位中的 66 个。共和派乘胜追击，提出了对行政、司法和军队高级将领中的保守派进行清洗的方案。麦克马洪勉强同意解除行政、司法部门的部分官员职务，但作为老资格的元帅，不能容忍对军队的清洗，遂于 1879 年 1 月 30 日提出辞职。王政派在国家机构中从此大势已去。共和派的格雷维当选为新总统。议会作出决定，将首都从波尔多迁回巴黎；将 7 月 14 日定为国庆节，《马赛曲》定为国歌。至此，法国的共和制最终得到确立。从此，N0427.TXT/PGN> 法国走上了政治民主的道路，但是其中仍有许多曲折。

温和共和派执政时，恰逢“19 世纪最严重危机”的经济大萧条时期，困难很大。他们曾采取了不少措施，以求得进展。1884 年议会对宪法进行了修改。修改后的宪法宣布，今后修改宪法不得触动共和制政体；凡曾统治过法国的各王朝家族的成员，不得被选为总统。此外，在他们执政期间还扩大了新闻、集会、结社的自由。对天主教势力也给予限制，下令取消宗教节日的法定地位，允许世俗丧葬自由，不经批准教会不得办学等等。在教育上的改革是显著的。1881 年、1882 年两次下令实行免费义务和世俗化的初等教育，规定要对学生进行公民道德教育。宗教教育不得在校内进行。由教会垄断的女修道院式的女子教育被打破了，办起了公立女子中学。到 90 年代初，公立中小学的数量和学生人数都远远超过了教会学校。政府对完善教育体制、培训师资和校舍的修缮也很重视，巴黎大学便重新整修过。

但是，温和共和派政权还面临着不少严峻的问题。首先，在经济大萧条的背景下，巴黎公社后一度处于低潮的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又重新高涨起来。1879 年在马赛举行的工人代表大会上成立了法国工人党。1882 年该党分裂，在选举党的领导机关中失败的盖德派共 23 人退了出去，另组工人党。

得胜的可能派于 1883 年改称社会主义劳动同盟，并与左翼激进共和派接近，在工会中有较大影响。盖德派宣传马克思主义，认定革命高潮不久即可到来。但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在实际斗争中的运用，却带某种生硬的、教条主义的色彩。此外，布朗基派也恢复了活动，老公社委员瓦扬建立了革命中央委员会（1898 年改名社会主义革命党）。无政府主义的派别也在活动，阿列曼于 1890 年建立了革命社会主义工人党。90 年代一些共和派成员接受社会主义学说，从共和派分离出来，形成了独立社会主义者联盟，代表人物有饶勒斯、米勒兰、白里安、维维安尼等。饶勒斯是卓越的社会主义者。他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坚持将社会主义理论同法国的传统与国情结合起来，很重视大革命以来的民主传统，注意同进步的共和运动联合行动。除各

类社会主义党派外，工会活动也加强了。1884 年工会取得合法地位后，到 90 年代已发展成不受各党支配的独立力量。行业工会、地方工会数量很多，无政府工团主义比较盛行。1895 年原受盖德派影响的各工会摆脱盖德派，成立了全国性的劳动总同盟。总的来看，法国工人运动比较分散，90 年代工会会员只占工人总数的 5％。各社会主义党派分歧也较大。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盖德派和饶勒斯派，受饶勒斯派影响的工人群众数量最多。不管怎样，工人运动、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对资产阶级共和派震动还是很大。他们不能忘怀1848 年的 6 月起义，对巴黎公社更是记忆犹新。

其次，对法国被德国战败而蒙受屈辱一直耿耿于怀的复仇主义情绪，在社会上始终很强烈。温和共和派政府鉴于德国远比自己强大的现实，故而不肯对德采取强硬方针，而是倾注力量进行海外扩张。他们将突尼斯变为法国保护国；远征印度支那半岛，挑起了中法战争，等等。为此，消耗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但却不能立刻收到实际效益。于是很多人指责政府软弱，要求建立强力政权，推行民族复仇主义政策。复仇主义组织“爱国主义者战斗团” 到 1885 年已有 20 万名成员。

在经济危机、工人罢工、复仇主义活动的各类冲击下，温和共和派在 1885 年众议院选举中失去了稳定的多数，形成了温和派、保守派、激进派与社会主义派①三足鼎立的局面。这就使局势更加不稳定。鼓噪一时的布朗热运动便发生在这一时期。

布朗热是 1886 年入阁的军政部长，原靠近激进派。他上任后进行了一些激进主义的改革，诸如清除贵族军官，宣布士兵决不与罢工者为敌，改善士兵待遇，改进武器装备等等。他主张对德采取强硬态度。于是，布朗热受到了士兵和社会上有复仇情绪的大批群众的欢迎和拥护，称他为“复仇将军”。俾斯麦反应敏感，搞起了反宣传，声称德法之战随时可能爆发。温和派异常担心，遂将布朗热解除部长职务，派往外地军团任职。1888 年又一届内阁上台，宣布解除布朗热的军职，结果引起普遍不满。王政派、残余的波拿巴派都趁机卷入，企图利用布朗热颠覆共和制，并且向布朗热提供活动经费。布朗热失去军藉后恢复了选举权，便借机参加总统竞选。1889 年 1 月在巴黎选区他取得了多数票，只等秋季大选结束后荣登总统宝座。这时的布朗热运动已是君主派、复仇派、教权派等混杂的并带有沙文主义性质的运动，威胁着共和制度。于是共和派紧急采取行动，激进派和可能派等社会主义者也撤销了原来对布朗热的支持。议会决议取缔“爱国主义者战斗团”，内政部扬言要逮捕布朗热。布朗热匆忙逃往国外，1891 年因失去情妇而自杀。一场危机过去了。人们开始集中注意力于 1889 年大革命 100 周年的纪念活动。1889

年 10 月温和派在大选中重新取得多数。

重新取得优势的温和派推行了一些改革措施，包括改进城市居民住房的卫生条件，开展禁止酗酒运动，支持和帮助劳动群众成立互助组织等等。在布朗热运动中遭到打击的保守势力开始同共和派和解，教皇也示意法国天主教派应接受共和体制。

但是，好景不长。1892—1893 年原巴拿马运河公司贿赂政界、报界人士的丑闻此时被揭露出来，涉及到的受贿者达 104 人。于是全社会大哗，王权主义、教权主义、民族沙文主义又重新抬头，社会主义运动也有新的高涨。

① 法国人仍如 1848 年时一样，将激进派和社会主义派视同一家。

温和派统治发生混乱，1893—1894 年更换了 4 届内阁。于是他们实行起高压政策，镇压反抗运动，限制民主自由；管制报刊宣传，以强制手段暂时稳定了秩序。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894 年又发生了德雷福斯案件。3 年前军政部重要机密文件被窃，落入德国人之手。当权者无端指控犹太人军官德雷福斯充当内奸出卖了情报，制造了一起大冤案。3 年后事情被揭露，著名作家左拉在《震旦报》上发表了《我控诉》一文，痛斥冤案制造者和民族沙文主义、反犹主义的恶劣行径。以饶勒斯为代表的社会主义者开展了声势很大的宣传活动①。激进派和社会上一切有正义感的人都起来要求为德雷福斯平反。而民族沙文主义、军国主义、反犹主义、王政派与教权派势力，却站在运动的对立面，进行反宣传。温和派政府惧怕事态扩大，被迫于 1898 年重审此案。真正伪造证据者招供后自杀，窃密者则逃亡国外，总参谋长引咎辞职。

法国人民呼吁为德雷福斯平反的运动实际上是一场保护人权和民主制度的斗争。斗争的胜利表明，国家要走向政治民主化是不可逆转的趋势。

但是，企图颠覆共和国的保守反动势力始终没有停止活动，维护和发展民主共和制度依然是法国一切进步力量的重大使命。共和派采取了对策，于1899 年成立了以瓦尔德克-卢梭为首的内阁，称“保卫共和国内阁”。内阁中包括了激进派、温和派和社会主义者，激进派起主要作用。从此，法国进入了激进派共和国时期。

“保卫共和国内阁”成立时，法国已度过了大萧条时期，开始进入繁荣阶段，整个社会生活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普通人的食品结构中，肉、糖、咖啡等的比例大为提高。从全国平均数来看，工资的提高明显超过了物价的上涨，而且货币稳定，购销兴旺。在 19 世纪末工人的工资比第二帝国时期提高 60％的基础上，又有了较大的提高。法国的政治民主在这样的环境里进一步加强了。

瓦尔德克-卢梭内阁中包括 1 名社会主义者任工商部长，正说明了政治民主气氛的加强，也反映出社会主义运动已是被当时资产阶级社会所公开承认的一股力量。这名社会主义阁员便是独立社会主义者米勒兰。

“保卫共和国内阁”建立后，法国的政治民主有了新的发展。教权主义、沙文主义组织被镇压和取缔，一些为首的分子被判处 10 年徒刑。特别重要的

是 1901 年颁布了《结社法》，宣布除宗教团体组建时需经政府批准之外，其他政治性党派、团体均有自由组建的权利。于是，一些共和主义的政党建立起来，包括“激进与激进社会党”、“共和民主联盟”、“共和联盟”等等。这就开始了带有现代社会特征的政党政治。

在瓦尔德克-卢梭内阁以后，激进派的各届政府继续打击教权派势力。其中包括取缔大批宗教团体，关闭万余所教会学校，取消教士免服兵役的权利，与梵蒂冈教皇国断绝外交关系等。到 1905 年 7 月，议会正式通过了政教分离的决议，宣布信仰自由，国家今后对任何宗教均不给予官方承认，也不予以任何资助。从此结束了一个多世纪以来由国家担负天主教财务和人员薪金的制度。

大战前夕，普恩加莱于 1912 年出任总理，后又就任总统。同其他大国一样，法国也走上了战争道路。

① 盖德派拒绝参加，声称在两个敌视无产阶级的集团之间无可选择。表现了关门主义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