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田家英是个有强烈革命正义感的党员，是个坚持和捍卫真理的勇猛斗士。对党和人民他无比热爱，对危害党的肌体的蛀虫，则毫无惧色，坚决斗争。当阶级斗争扩大化的骤风暴雨袭来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表示抗争。

陈伯达、江青、康生之流是口是心非、阳奉阴违的野心家、阴谋家。田家英在长期的接触中对他们的恶劣本质早有所觉察，井同他们进行过不妥协的斗争。

江青是田家英极端厌恶的一个人。她 30 年代的丑史，田家英早有所闻。江青平时生活讲究，作风霸道，对待身边工作人员凶狠。对此，田家英常常嗤之以鼻。除工作关系不得不与江青打交道外，对她尽量回避。对田家英这种冷淡而蔑视的态度，江青极为恼火，总是寻找机会加以报复。北戴河会议上，田家英因主张包产到户受到错误批评。江青趁机大骂田家英是“资产阶级分子”。“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她就伙同陈伯达等对田家英进行诬陷和迫害。

田家英与陈伯达共事 20 余年，深知陈伯达残暴虚伪的政治品质。陈伯达有极强的政治野心和权力欲，为达目的惯于见风使舵和察言观色。他当时已是政治局候补委员，但仍不满足，经常向田家英探听“气候”。如：“主席最近又读了什么书”、“注意什么问题”等等。田家英对此很反感，骂陈伯达是小人。 1958 年，陈伯达鼓吹不要商品生产和取消货币，以表示自己的“革命”，受到毛泽东的严厉批评。但他没有吸取教训，庐山会议前期，他也曾主张纠“左”，但后来立刻转向，大写批判彭德怀的文章，好像他一贯正确。鉴于这些，田家英认为陈伯达是一个奸臣，和他长期针锋相对地进行斗争。陈伯达也把田家英视为眼中钉，急欲除之而后快。“文化大革命”一到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对田家英下了手。

阴险狠毒的康生，惯在党内兴风作浪整人害人，田家英认为康生是个危险人物，对他必须有所提防。

田家英手下有个小人物，叫戚本禹。此人利欲熏心，行为卑鄙无耻，喜爱投机钻营，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秘书室开会批评过他的个人主义。田家英当时说过：你个人主义不改，早晚会垮台。戚本禹劣迹太多，田家英后来将他调离秘书室。戚本禹对此怀恨在心，因而在“文化大革命”中成为迫害田家英的凶恶打手。

1965 年，在京剧《海瑞罢官》的问题上，田家英坚持实事求是，反对把此剧说成是为彭德怀翻案，不同意对作者吴晗进行批判。

1964 年前后，江青、康生就多次在毛泽东面前诬蔑说《海瑞罢官》有重大阴谋，是替彭德怀翻案。毛泽东曾叫田家英阅读《海瑞罢官》的剧本，提出自己的意见。田家英看过之后向毛泽东陈述了自己的看法：看不出《海瑞罢官》有什么大阴谋，如果硬说这个剧本有阴谋而展开批判，以后没人敢研

究历史、敢写历史剧本。但是江青、康生继续在毛泽东面前挑拨。毛泽东最后同意了他们的看法，决定对《海瑞罢官》进行批判①。

1965 年 11 月，姚文元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在《文汇报》上发表，

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海瑞罢官》打成大毒草。 12 月 21 日，毛泽东在杭州同陈伯达、田家英等人谈话时说：“《海瑞罢官》的要害问题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 1959 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②

田家英对毛泽东的意见有保留。为了保护这场批判运动可能伤害的同志，在整理毛泽东的这次讲话时，田家英毅然删去讲话中涉及彭德怀的内容。还删去了毛泽东表扬关锋、戚本禹的一段谈话。

整理讲话的事关锋知道，他与戚本禹合谋向江青告密。江青立刻给田家英加上一条篡改毛泽东著作的“罪名”。

从批判《海瑞罢官》开始，田家英意识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降临，而首当其冲的是知识分子。他气愤他说：“这是一场文字狱，是整知识分子的运动。”1966 年初，田家英对国内日益升级的人为制造的阶级斗争忧心忡仲，对江青等人借机兴风作浪的行为表示了极大愤慨。他对来京的侯方岳说：“‘苟利国家生死以，敢因祸福避趋之’①，这是我的人生座右铭。真理我要坚持到最后，直到停止呼吸，绝不出卖灵魂，绝不向错误屈服”②表达了他为党和人民的事业斗争到底的决心。

1966 年 5 月，党中央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发动“文化大革命”，

一场内乱由此开始。 22 日下午 3 时，王力、戚本禹等人来到中南海田家英住地，声称宣布中央决定：田家英一贯“右倾”，和杨尚昆关系“不正常”，决定立即停职反省，交清全部文件，明天搬出中南海。当晚，在中央办公厅的干部会议上，办公厅一个负责人又给田家英加上一条“篡改毛主席著作” 的“罪名”。

23 日上午，田家英怀着满腔悲愤离开了人世。临终留下了对党至死不变心的遗言：“相信党会把问题搞清楚，相信不会冤沉海底。”

十年浩劫终于过去，在党中央的亲切关怀下， 1980 年初，田家英的冤案终于得到平反昭雪。强加在他头上的种种罪名被推翻了，被开除的党籍恢复了。3 月 28 日，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了追悼大会。邓力群在悼词中，对田家英在参加毛泽东著作的编辑、注释和出版工作，宣传和普及毛泽东思想，深入农村调查研究，参加中央有关农村政策文件的起草工作和处理信访工作中，对党和人民做出的突出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对田家英密切联系群众，实事求是，刚直不阿，牺牲自己，保护同志，坚持真理，勇于斗争以及对工作认真负责，勤奋好学的优良品质进行了赞扬。

① 侯方岳：《回忆田家英同志》。

② 转引自《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注释本》，第 365 页。

① 这是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七律中的两句，意即：如果有利于国家就不顾生死去做，怎能因为个人的祸福就躲避或追求呢。这两句诗是田家英的座右铭。

② 侯方岳：《回忆田家英同志》，未刊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