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川白莲教响应起义和襄阳起义军的失败

白莲教广泛传布于鄂川陕豫等省,教徒们声息相通,休戚与共。所以湖北的教徒发难以后,四川的教徒也积极准备,欲起而响 应。当时,苗民起义尚未平息,湖北的教民又起,四川的清军都调去作战,川省空虚。一七九六年十月五日(嘉庆元年九月十五日),四川达州的白莲教领袖徐天德首先在亭子铺举起义旗,群众纷纷参加抗清的武装队伍,“旬日间,有众万人”①。接着东乡的白莲教首领王三槐、冷天禄、张子聪等,聚众万人响应。四川的起义,一开始来势很猛,起义群众“陕楚籍居三之二”,“一旦揭竿,战斗如素习。而川东数州县,皆界连汉南大小巴山,袤延千余里,贼巢踞其中”②。陕西巡抚秦承恩屯兵兴安,四川总督英善、成都将军勒礼善率兵进剿,都慑于起义军的声势,畏缩不前。英善派中营游击尚维岳、左营游击范懋率二千人驻扎娘娘庙,令左营都司清福出东乡之天星桥为犄角。徐天德义军居亭子铺数日后,转屯麻柳场,乘清兵不备,夜袭娘娘庙,打死尚维岳、范懋、清福及把总多人,清兵全军覆没。然后,扫荡了达州、东乡、太平、新宁、渠县、大竹等地的团寨乡勇武装。于是白莲教起义“辗转蔓延,⋯⋯遂不可遏。”

③十一月,太平的白莲教首领黄富才、卿有义起事,徐天德便率起义军经太平

进入陕西境内,分兵攻打兴安府的安康、平利、紫阳等县。此后,陕西各地白莲教也纷纷举起义旗。十二月,安康冯得仕起于将军山;翁禄玉、林开泰起于大小米溪;王可秀、成自知起于安岭;胡知和、廖明万、李九万起于汝洞二河。

是月,四川总督英善令重庆总兵袁国璜,率清兵至东乡,直逼徐天德起义军的后方营垒。义军乘清兵扎营未定,发起攻击,激战三昼夜,恰值陕西兴安总兵何元卿率兵增援,始脱离险境。于是,袁国璜、何元卿“遂合兵老营湾,四围树巨木、编竹,缚以生牛皮,外坎长壕,埋铁棱其下,⋯⋯官兵每黎明黄昏,例百人出营放鸟枪三周, 喊号三声”①,以为这样即可安然无恙。一天凌晨,浓雾重霾,起义军发起突然袭击,“火球如流星百万,掷入

② 《钦定剿平三省邪匪方略》正编,卷三十九,嘉庆二年六月上谕。

③ 《清史稿》列传一三二《惠龄》。

① 《戡靖教匪述编》卷九。

②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一。

③ 《戡靖教匪述编》卷一。

① 《戡靖教匪述编》卷一。

营内,外用长绳飞钩,拔栅倒复壕上如平桥,营中惊起,仓猝未及披衣,火光满帐,贼万众扑入,杀声闻数十里。”②结果,袁国璜、何元卿及都司高杰等官员均被击毙,起义军大获全胜。

第二年一月(嘉庆元年十二月),巴州白莲教首领罗其清及苟文明、罗其书、鲜大川等,于方家坪起义,称巴州白号;通江首领冉文俦及冉天元、冉天泗、王士虎等于王家寨起义,称通江兰号;太平首领龙绍周及徐万富、龚建等于南津关起义,称太平黄号。此外,还有云阳月兰号林定相,奉节 线号龚文玉等,也纷起响应。巴州、通江、太平、东乡等地,“俱毗连陕、楚, 于是三省之贼,互相出入,益肆猖狂。”③一月二十七日(旧历除夕),徐天德、王三槐等攻破东乡城,击毙哈密办事大臣佛住,至此,四川的起义斗争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

四川起义军一开始虽然获得了胜利,但随后又重蹈湖北起义军的复辙, 他们也株守山寨,没有主动出击,越来越陷于被动。起义军踞守的山寨,地势险峻,都在悬崖峭壁、深林密箐之间,易守难攻。可是,由于起义军没有乘胜进击,清军赢得了喘息和重新部署的时机,大队人马陆续调至四川,悍将明亮、德楞泰在攻灭苗民起义军后,移师入川,军容颇盛。同时,地主武装蜂起蝟集,其中著名的有南充知县刘清组织的乡勇。刘清为官清廉,民间有“刘青天”之称。他在起义军中有极大的欺骗性,起义军与刘清相遇,往往避道不战。刘清还只身进入起义军的营寨中,招抚劝降,有些人受了他的诱惑而放下武器。另外,还有罗思举、桂涵等率领的乡勇,他们都是当地土著,慓悍善战,熟悉地理乡情,与官军协同作战,成为起义 军的劲敌。

一八九七年(嘉庆二年)春,清军和乡勇陆续攻破起义军的据点张家观、清溪场、金峨寺、重石子、香炉坪,义军的重要领油孙士凤牺牲。孙与各地的白莲教徒均有密切联系,享有很高的威信,据清朝奏报中说:孙士凤“在教匪中辈分最高,贼众均称孙老师父,即徐天德等无不拱手听命。凡陕西之兴安、四川之达州、巴州、湖北之来凤等处,该犯传徒甚众,实为三省传教首恶。去岁从太平起事,旋又窜至东乡”①。孙士凤战死于川鄂起义军大会师的前夕,分散的各支起义军之间少了一位识大局、有谋略、孚众望的联络人, 对各支起义军的团结抗清极为不利。七月,徐天德、王三槐、冷天禄等和清军苦战,屡遭失败,部队大量减员,仅余二千多人,情况十分危急。恰好襄阳义军数万人分三路入川,给四川起义军解了重围,局势顿时出现了转机。

襄阳义军由通江竹峪关进抵东乡,与四川义军会合。王聪儿、姚之富等驻开县南天洞,李全与徐天德、王三槐等部驻温汤井,“分屯山冈,延亘三十余里。”②各路义军决定重新按青、黄、兰、白分号,并设掌柜、元帅、先锋、总兵等职,确立各路义军的建制。于是,川省方面,达州首领徐天德所率义军称达州青号,徐天寿、王登廷、张泳寿、赵麻花、汪瀛、熊翠等附之; 东乡首领王三槐、冷天禄所率义军称东乡白号,张子聪、庹向瑶、符日明、汤思蛟、张简等附之;太平首领龙绍周所率义军称太平黄号,龚建、唐大信、徐万福等附之;巴州首领罗其清所率义军称巴州白号,罗其书、鲜大川、苟

② 《戡靖教匪述编》卷一。

③ 《戡靖教匪述编》卷一。

① 《钦定剿平三省邪匪方略》卷四十一,嘉庆二年六月二十二日宣绵等奏。

②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二。

文明等附之;通江首领冉文俦所率义军称通江兰号,冉天元、冉天泗、王士虎、陈潮观等附之。襄阳义军方面,襄阳黄号以王聪儿、姚之富、王廷诏、王光祖、樊人杰为首领,伍金柱、辛聪、辛文、庞洪胜、齐国谟、伍金元等附 之;襄阳白号以高均德、张天伦为首领,宋国富、杨开甲、高天升、高天得、马学礼、魏学盛、杨开第等附之;襄阳兰号以张汉朝为首领,李朝、李槐、詹世爵、陈杰、刘允恭、张什、冉学胜、戴世杰等附之。

东乡会合并没有提出统一的斗争纲领和口号,张汉朝义军当时在进入四川时,曾经张贴过一布告,宣扬清朝“气运既衰,天心不顺,已归我汉家之天下”,并明确提出“兴汉灭满”的号召。所谓“兴汉灭满”虽然不是全部起义军的共同口号,而且口号本身带着浓厚的民族主义色彩,但是,经过与清朝政府一年多的殊死血战,起义军在东乡会合前后对这场斗争的目的的认识,从过去的“官逼民反”到这时的“兴汉灭满”,应该说在认识上是深入了一步。

这时,清军从四面八方围攻川楚起义军,总统川陕军务的陕甘总督宜绵、广州将军明亮、都统德楞泰、提督庆成、柯藩等,率兵汇集于东乡一带。惠龄和侍卫舒亮也从陕西赶来,形成三面夹击的态势。义军兵力虽有好几万, 但在那里久屯并与清兵周旋却极不适宜。一方面因为川东山区地瘠物竭,人烟稀少,无法解决部队足够的给养;另一方面,川楚两部义军在联合问题上存在分歧,农民小生产者保守散漫,心胸狭隘,把地方利益放在首位,各支义军之间甚至猜疑防范,不能团结对敌。据王三槐说:王聪儿、姚之富“他们曾差人来说要合伙,⋯⋯后来大家商量,我们四川地方犯不着教他们湖北的人来糟踏,不肯与之合伙”。他们甚至害怕遭到湖北义军的暗算火并,相见时小心提防,“俱系马上与之见面,都未到过营盘”。又以“大家分散便于逃走”①为理由,拒绝襄阳义军“合伙”对敌的要求,带领一部分队伍撤向西北方的通江、巴州地区。鉴于这种情况,襄阳义军决定李全、樊人杰、王光祖等部继续留在四川,而主力军重返湖北,经万县、云阳、奉节 、大宁, 沿长江而下,各地白 莲教徒纷纷起义,“人数顿至数万,分股四扰,复有新起之贼,响应愈多”①。

七、八月间,襄阳义军分两路进入湖北,前队王聪儿、姚之富等约二万人,由兴山北上,攻保康、南漳,以襄阳为目标。后队王廷诏等一万人,趋远安、当阳,佯攻荆州,实为王、姚义军的后卫。清廷急忙调兵遣将,拚命阻击,“诏发吉林、黑龙江索伦兵三千,令侍卫惠伦、都统阿哈保以木兰进哨兵百余为先锋,并解察哈尔马八千匹赴河南湖北。”②明亮率清兵于宜昌、远安城外截击,又设重兵扼守荆门州。九月,王、姚军与王廷诏军会合,分三路攻扑襄阳,先在关庙河歼灭副都统丰绅等二千清兵,又在郧县草甸设下埋伏,击毙护军统领、御前侍卫公惠伦。因清兵防守严密,义军放弃攻城计划,向西直插房县、竹山,佯走陕西,欲引清兵追入山,而乘间北渡汉水。当时清兵对汉水早有戒备,义军未能北渡,遂继续向西进入陕西境内。十月, 原先留在四川的襄阳义军李全部从川北折返陕西,在兴安与襄阳义军的大部队会师。

① 《王三槐供词》,《军机处录付奏折》,见《文物》一九七六年第三期。

① 《钦定剿平三省邪匪方略》卷四十五,嘉庆二年八月明亮奏。

②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三。

自一七九七年二月至九月(嘉庆二年正月至八月),襄阳义军沿着河南、陕西、四川几省边境,迂回流动,行程数千里,返回湖北,又进入陕西。半年多时间内,绕了一大圈子,发动了广大贫苦百姓,打击和威胁清王朝的统治。

所以取得这样的胜利,首先是起义军在老林地区有深厚的群众基础。他们“行不必裹粮,住不借棚帐,党羽不待征调”,所到之处,“有屋舍以栖止,有衣食火药以接济,有骡马刍草以夺骑更换”,并有各地教徒“为之响导负运”。“是以自用兵以来,所杀无虑千万,而贼不加少”③,可见,起义军处处得到人民的支持。相反,清 兵行军,不得不携带大量“锣锅帐房”, 每人“身所佩带,不下二三十斤”。因为得不到百姓支持,“负粮夫马日只行数十里,兵行一日,粮两三日始达,干粮难以多携,不能不住扎等粮。” 因为没有群众当耳目,清兵“行必按队,止必安营,挖壕树栅,守卡站墙, 日夜不得安歇”。这就是清朝官吏所哀叹的:“贼常饱,而我兵常饥;贼常逸,而我兵常劳”①的主要原因。

其次,起义军流动作战,机动灵活。他们“倚恃老林无忌惮”,“万山之中任奔走”②。各路义军,“忽分忽合”,分合无定;清兵前后夹击,则左右分驰;清兵东西并攻,则南北各奔。部队以分散行动为基本的作战形式, “合则数千人只成一股,分则二三百人亦可作两股三股”③。各路起义军的分号编制,也机动灵活,“从大股分出小股”,“一股分为数股”。白莲教义军分成许多营,如“曹家营”、“冉家营”、“齐家营”、“杨家营”、“张家营”、“魏家营”等等,营以下又有旗,旗是基层组织,经常独立活动。如义军战士说“我等是齐家营分出之一股,共有四十杆旗,一杆旗内二、三百人不等”④,又如进入甘肃的义军,“立有各色旗一百八十余杆,每旗聚人六、七十不等”⑤,这种营旗组织,分合自如,是为了适应分散作战的需要而组成的。清最高统治者嘉庆帝深深地感受到起义军流动分散作战的威力。他惊呼:“追捕稍疏贼合队,官兵既至贼又分;倚恃蚕丛肆奔窜,忽聚忽散劳我军。”⑥当时的湖广总督勒保也不得不承认:“以言兜剿,即数十路难以圈围;以言堵御,虽数十万兵亦不敷分 布。”①加上起义军善走善战,利用天时地利条件,“善用伏、用诈、用偷营”,常使清兵猝不及防,时遭损折。一七九七年十一月(嘉庆二年九月),清将领明亮、德楞泰,根据襄阳

士绅梁有谷等“筑堡固守”,防御起义军的经验,向清廷上了一个奏折,建议责成地方政府和地主豪绅组织乡勇,用堡寨深沟对付流动分散的义军,断绝其与人民群众的联系,使义军“所至,野无可掠,夜无可栖,败无可胁”。显然,这是对付起义军流动作战的比较有效的作战方式。可是当时清朝最高统治者迷信清兵的力量,没有看出这个主张的重要意义,认为:“以筑堡烦

③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三。

① 《戡靖教匪述编》附录:龚景瀚:《坚壁清野议》。

② 《清仁宗御制诗初集》卷二十六——三十一。

③ 《钦定剿平三省邪匪方略》正编,卷一八一,嘉庆五年五月二十一日台布奏。

④ 同上书,卷六十四,嘉庆三年二月十七日柯藩奏。

⑤ 同上书,卷一六八,嘉庆五年四月二十三日国霖奏。

⑥ 《清仁宗御制诗初集》卷四十四。

① 《钦定剿平三省邪匪方略》正编,卷五十九,嘉庆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勒保奏。

民,不如专擒首逆”,拒绝了这一建议。

由于襄阳义军第二次入陕,清统治者又重新部署兵力:任命勒保为湖广总督,以明亮、德楞泰一路专门追剿王聪儿、姚之富义军。上谕特别指出: 清军主力,“劲兵健马,俱在明亮、德楞泰一路,其所剿姚之富、齐王氏二贼,尤贼中首逆。朕所盼惟明亮、德楞泰二人,不得⋯⋯稍存观望。”②同时责成宜绵率清兵对付四川王三槐、徐天德、罗其清、冉文俦等部义军;责成额勒登保率清兵对付巴东覃加耀、林之华等部义军;责成观成、刘君辅率清兵对付大宁老木园的陈崇德部义军;责成惠龄、恒瑞、庆成对付安康的李全部义军。并且明令规定,各路清兵,“各办各贼,原不相统,不拘何路擒贼, 即此路将帅之功,何路养贼,即此路将帅之罪,其各自为战。”③清统治者采取分兵追击、各负责任的办法,以对付起义军的分股流动战术。

一七九七年年底,襄阳起义军在陕川边境与清兵周旋,作大幅度的迂回运动,忽而入川,忽而返陕,清兵捉摸不定。十一月,襄阳义军在陕西平利、镇坪、安康、洵阳、紫阳、石泉等地分散出击。十二月,经过艰苦奋战,在汉中以西会师,连营二十余里,并折入川 北。

为了打破清兵围堵阻击的局面,襄阳义军决定发起新的进攻。即与川省起义军配合,利用汉水上游及其两侧南巴老林山区的有利条件,迂回盘旋, 甩掉追击的清军,抢渡汉水,奔袭西安,东出河南,进一步发动群众,扩大队伍,变被动为主动。为此,起义部队作了相应部署,将襄阳各号重新组成四路大军,以王聪儿、姚之富率领的为一军;以王廷诏、高均德率领的为一军;以李全、樊人杰率领的为一军;以张汉潮、刘永泰率领的为一军。这时, 汉水两岸有大批清军和乡勇防守,明亮、德楞泰又紧紧咬住起义军紧追不舍。起义军几次抢渡未成。一七九八年一月,起义军采取巧妙的战术,王聪儿、姚之富率主力从川北进抵汉中之东,引诱清军跟追。高均德乘敌不备,趋汉中之西,在汉水上游抢渡成功,奔城固、洋县,深入秦岭,指向西安,“全陕震动”。其实高均德所部人数不多,并无攻取西安的可能,但清军害怕西安有失,惊慌失措。正在追击王聪儿、姚之富义军的明亮、德楞泰等,只好撇下了王、姚义军,回师尾蹑高均德。就象明亮所说“以贼情,则齐王氏首逆;以地势,则高均德将东惊西安、扰豫、楚,而景安、秦承恩等防守步兵不能驰击。”明亮“遂舍齐王氏,率大兵八千驰赴汉中。”①这就给襄阳义军大部队一个机会,得以乘虚由西乡奔石泉,在黑石头◻浅渡汉水。消息传至朝廷,“上大怒”,责斥明亮“舍重就轻,堕贼计,使齐王氏得乘间北渡。尽夺世职、紫缰、孔雀翎,戴罪立功。”②

起义军各路渡汉水以后,三月,王聪儿与高均德会师,吸引明亮、德楞泰、额勒登保主力,长驱东北,出入镇安、山阳、商州一带。而李全、王廷诏义军,则分路由城固、洋县老林山区,北出宝鸡、岐山,合攻郿县、周至。李全的先头部队王士奇义军,逼近西安,严重 威胁陕西首府的安全,陕西巡抚秦承恩匆忙撤兵,回师西安防守。秦承恩“性懦弱不知兵事”,“惟闭城

②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二。

③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二。

①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二。

② 《圣武记》卷九《嘉庆川湖陕靖寇记》二。

独守,日夕哭泣,目皆肿”①。当时,义军王士奇部与清总兵王文雄部,在焦家镇、屹子村展开激烈战斗,可惜王士奇都是义军的一支偏师,战斗力较弱, 清军拚死力战,义军损失惨重,王士奇战死,余部败回。从总的形势看,清军在川陕有较多机动兵力,尤其地方乡勇众多,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悬殊甚大。而且,德楞泰取代了明亮的职权,跟追十分卖力,额勒登保也从川东赶来助战。王聪儿、姚之富率领的义军被清兵死死缠住,未能与李全军会合,失去了会攻西安的时机。从此,白莲教起义军又陷入了被动地位,在德楞泰、明亮的追逐下,折向东南,在山阳的石河、宽坪与清军激战,连遭挫折。起义军且战且走,退到湖北郧西的三岔河,两旁都是高山峻岭,起义军走进山沟, “彼时,贼匪如从沟口窜出大路,即毫无阻拦。(清兵)因别无路径绕出贼前,正在焦急”②。郧西知县孔继檊率领乡勇数千人,赶在起义军的前面,堵住了沟口。起义军被装进了口袋里,前有乡勇堵截,后有清兵追赶,两侧俱是山梁,“贼众男女尚有八、九千人,犹敢舍死冲破,占住山梁,奔突沟口”

③,冲击多时,未能突出包围,义军集结在左、右两个山梁上。清军侦知王聪

儿、姚之富被困在名为卸花坡的左山梁上,于是全力攻扑,“该逆尚率男妇三千余人,滚石放抢力拒”,清军与乡勇,人多势众,蜂拥而上,义军中有很多老弱妇幼,力战不支。王聪儿与姚之富“率众奔逃至险峻之处,弃马爬越”④,清军团团围住了山梁,义军已无路可走,仍奋力抵抗,纷纷倒在血泊之中。王聪儿率领女战士十余人,与姚之富等攀登山顶,誓不做俘虏,不遭侮辱,相继跳崖,壮烈牺牲。时王聪儿年仅二十二岁。两年多来,她 领导数万起义群众,驰骋疆场,转战万里,与强敌搏战,打得清兵狠奔豕突,惊惶失措。在中国封建社会农民斗争的漫长岁月里,王聪儿树立了一位起义女英雄坚贞不屈的光辉形象。

这时,湖北白莲教起义军还有李全、高均德、张汉朝等三大支,除张汉朝军远在湖北荆门州以外,李全、高均德和四川的阮正隆起义军,聚集在陕南的镇安、山阳一带。他们收集了王聪儿、姚之富的残余部队,悲愤填膺, 欲为王、姚报仇,奋力与清兵厮杀。但当时,清廷已起用勒保为四川总督, 代宜绵总统军务。各路清军云集于陕西南部,起义军新遭败衄,士气不扬, 战斗屡失利,部队的情绪大受影响。许多楚、豫战士想返回湖北、河南老家, 而川、陕籍的战士又不愿东走,队伍发生了分裂。阮正隆部下多四川人,脱离大队,单独行动,渡汉水南下,进入四川。李全、高均德的义军与清军的两大主力额勒登保、德楞泰周旋于秦岭大山之中,长途奔绕,时合时分,但无法冲破清军的阻拦,进向河南。是年七月,高均德、李全抢渡汉水,全军南下宁羌、广元,进入四川,与川北的冉文俦义军会合,德楞泰阻击不及, 这个被誉为“英勇超伦,战必身先陷阵”的凶恶将领因此受处分,“诏斥纵贼,夺爵职,留副都统衔”①。

一七九八年(嘉庆三年)下半年,除张汉朝仍在湖北、陕西活动外,白莲教起义军,都集中于四川,此后,原襄阳义军已蹶而不振,只能起配合作

① 昭梿:《啸亭杂录》卷四《王文雄》。

② 《钦定剿平三省邪匪方略》续编,卷十七,嘉庆八年八月十三日上谕。

③ 同上书,正编,卷六十七,嘉庆三年三月十三日德楞泰奏。

④ 同上书,正编,卷六十七,嘉庆三年三月十三日德楞泰奏。

① 《清史稿》列传一三一《德楞泰》。

用,而四川的义军力量仍很强大,成为继续斗争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