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军始末②
撚③ 匪[江淮间聚来打降,谚呼曰捻:又盗捻纸然脂,毁室劫财,即名谓捻。]始事於咸丰元年(1851 年),荡平於同治七年(1868 年),扰皖豫燕齐楚各行省,以雉河集为老巢。雉河集距亳蒙各百里,政教所阻,辙长莫及。捻首张乐行,雉河东岸张老家人,距雉河集十二里。⋯⋯兄弟三:长问
④ 苗,即苗沛霖。
行早逝:次敏行[即张阙],三即乐行;宗禹为乐行族姪。席沃产数百亩,暴厉恣雌,即後汉书所谓豪家屯聚宗贼者也。当其初也,一良牧令防御绥辑而有馀。清末叶,大吏多贪懦无能,有司权轻,卒规避苟且而不顾其後。咸丰元、二年(1851—1852 年)间,讯馑荐臻,龚得④ 等横行劫掠,乐行族子杨曾率党十八人赴永城掠羊百馀只,吏捕之狱。时乐行贩私盐黄河北,归率龚得等万馀人围永城,劫杨等十八人出狱。来依乐行自固,乐行声势始大。统领徐晓峰先驻西大桥[旧属亳州],闻之骇遁。三年 (1853 年),乐行啸聚雉河集山西会馆,祭旗起事。⋯⋯五月,粤匪李开方林凤翔吉文光① 由杨州破凤阳,自怀远渡淮,蒙古副都统胜保尾追不敢深逼。蒙城知县宋维屏、亳州知州孙椿先後战死。粤匪到处讐官而不害民,市不易肆,凡藏有印信公文者杀无赦,革新潮汛,惭染渐深,匪胆愈壮。⋯⋯
五年(1855 年)三月,宿州知州郭士亨建议牧抚张乐行,饬耆老往说乐行反正,许给口粮。乐行不用命,郭以忧死。⋯⋯
此三年中,乐行倏降倏叛,进退绰如,纵横跌宕,所向无前。而所谓统兵大帅者,方且翘首江天,惊心动魄,以皖北为不足虑;从征之士,逍遥河上,虚与委蛇,贼氛日炽,人人丧其乐生之心,转思拥渠魁为奇货,竞仗策以从,借箸为乐行筹大计。
六年(1856 年)正月,蒙城岁贡郑景华李士铦谋於捻众,尊乐行为盟主。乐行乘屑舆至雉河集,祭告天地,宣布信条,旗分五色,以正镶逅推逅广, 又有八卦、水花等名目,各旗统将皆听盟主调遣。三月,乐行犯怀远。四月, 袁甲三闻乐行猖獗,调翼长舒通额、副都统克蒙额、南阳总兵邱联恩、怀庆总兵崇安,以降人孙之友为乡导,由归德直抵卢家庙,败黑旗首领苏天福於五马清,又败之於田家清。天福求救於乐行。乐行纠合五旗迎敌,甫交绥, 黑旗先遁,大败乐行於马家桥。乐行再战再北,官军由涡河南岸穷追之於铁牛岭,乐行窜三河尖。是役也,捻巢尽覆,创痛钜深,甲三驻军太清官。六 月,官军追剿乐行於三河尖。乐行窜归老巢,焚杀乡绅之助官军者,阜阳举人朱凤鸣以劝谕捻众投诚,被屠戮尤惨。河北镇崇安者,以帝胄执兵柄,痛粤寇过境有声誉,谓捻匪横恣,蒙亳人士实纵容之,於是杀亳绅张继唐,屠杨园子,所过之地,凡绅耆之迎师者皆诬以通匪,草薙而禽弥之,所杀幾数千百人。自亳之草帽店躬追乐行韩奇峰等,东至临涣。孙之友拟引匪聚歼於宿州山套,捻众据浍河桥,相持终日。崇安以杀戮馀威,骄不设备。匪用龚得计,募死士劫营,纵人喊杀,官军大溃,西窜几二百里,不能成军,土人亦以崇安之所施者报之。⋯⋯是年,张乐行归附太平天国,蓄发受印信,膺封爵。供秀全以张乐行为沃王,任柱为鲁王,馀赏查有差。
七年(1857 年)正月,张乐行赴粤匪之约。时李秀威已破六安,与乐行合军围霍邱。知县王启秀潜通乐行,廩生邹霖等誓死守。城破,士民死者十数万人。乐行入六安州据之,分兵围颖上固始,命宗禹赴五河打捎,[捻匪掠粮远地谓之“打捎”,就地借贷谓之“磨湾”。]宗禹曰:“士不用命奈何?” 乐行曰:“杀之!”至五河,饱掠而归。李兆受① 以二十营兵船追之,宗禹前队驶不可止。张文所属黄旅蓝边船十八人,宗禹皆杀之,投幼孩水中,反棹,大败兆受。文见乐行泣诉见杀状。乐行诘宗禹。宗禹曰:“叔命之矣, 敢辱明令,以取覆败!”乐行叹曰:“汝真阎王哉!”宗禹“阎王”之称以此。凰毫诸生苗沛霖,跅弛好大言。初从乐行,为之画策,军中以苗先生呼之。寻归办团练,连圩数十,声震两淮。胜保督师皖北,以花翎五品官抚沛
霖。沛霖以声妓蛊之,胜保恨相见晚。沛霖怙侈残忍,以剿捻为名,途破涡之高炉集,焚赵旗屯杨家楼席家楼,数至雉河集,与集绅王荣甲以宾礼见。及再至,精华皆苯荣甲宅,沛霖掩入,席卷去,自是与乐行各树一帜,倏分倏合,以趋於亡。⋯⋯六月,官军复霍邱,围乐行凤关。关四面距水,乐行粮尽,且大疫,日舆屍抛淮流。胜保以炮船蹙之,乐行大困。季兆受新交欢李秀成,以二十四军翼乐行,走六安。捻党以累战不利,且囊橐充裕,谋解散归农,乐行患之。其妾杜② 进曰:“主人初无意作白头贼,诸堂主强推以为盟主,骑虎而又欲下之,可乎?今日之事勿庸多言!”众感动,议遂寝。⋯⋯ 十一月,乐行忌刘永敬[即饿狼]及其蛭刘天台[即小白龙],诱杀之於六安, 其党羽遂稍稍散去。十二月,刘天福回抵铁牛岭,遇苗沛霖,败之,遂入徐家圩据守。
八年(1858 年)二月,杨瑞英据西阳集。五月,江① 台陵孙葵心从乐行大队由正阳关东下,陷怀远,破定远。台陵葵心归老巢。是月,张宗禹袭 清江浦破之。清江为河督驻节之所,其武备乃废弛至此!捻党鲍掠,各载宝而归,雉河商人有转鬻以致富者。乐行之据定远也,官军及苗沛霖围之,粤匪忠王及王中率兵趋救,围解。
九年(1859 年)正月,袁甲三罢,以徐州总兵傅振邦办三省军务,都统伊兴额副之。七月,捻扑亳州城,知州博铭却之。十月,胜保丁尤回旗,起复袁甲三代领其军。
十年(1860 年)三月,乐行道其党江台陵王怀义等扰豫南州县几遍,所至燔劫,千里为墟。闰三月,传振邦围阎墟捻巢,四月克之,擒捻首邓虎等。十月,苗沛霖反。沛霖以功历保川北逍,建奉旨团练督办旗,② 区寿春凤宿蒙 怀等处为东练,阜颖霍及光固新息为西练,偃蹇不法,胜保阴纵之以孤乐行之势。及甲三督师,欲剿之而力不能。时乐行将张龙守凤阳,沛霖率侄开金以官军围之,败乐行援师,复凤阳及临椎定远各城,朝廷仅晋沛霖布政使司衔。沛霖以甲三抑己,决计反,使朱万隆取凤阳关,尚贡金袭霍邱,苗开金犯怀远颖土,与张龚③ 连和:遣朱奏陆长华通款江宁,洪秀全以沛霖为扫北王。十一年(1861 年)五月,苗沛霖围寿州。八月,英翰莅宿州,讨兵实,罗人才,恤孤独,缮城郭,剿抚兼施,人心响应。十月,寿州陷。
十一月,张乐行舆苗沛霖纠五色旗及粤匪马永和等围颖州府城。时安徽巡抚贾桢驻颖州,饬署凤颖道叶春培带乡勇守东关,副将姚长龄梁世绅带楚勇守南关,副将范文英率抚标亲军守西关,记名总兵马升带川勇守西北关, 署寿春总兵李章带抚标亲军、副将陈义带广勇守东北关。乐行军饷皆由苗圩供给。自十一月至次年二月,围攻不下,地道药线屡然不轰。三月,胜保再祖师淮北,沛霖又受抚,乐行顿失後援。闻浙江提督鲍超救兵至,乐行军溃。沛霖复败之於颖上,乐行走雉河集。陈玉成之被赚淤苗沛霖也,以槛车送须州胜保大营。颖人有对之述城守功者,玉咸张目曰:“以龙渊汗邪,地道宜无成功。城东南林本草荡,叢杂绵亘,倘乘风一把火相饷,城中尚有噍类乎? 贵府亦幸遇马呆子耳!”闻者悚然。呆子调马永和也。
同治元年(1862 年)七月,袁甲三病剧回籍,命亲王僧格林沁统辖山东河南军务,督抚提镇均归节制。七月,胜保移节陕西。闰八月,僧王自夏邑移军商邱之黄仲集。丙午,攻蘆庙捻巢,擒李金元斩之。九月,克芦庙庄,进破老庄,分军克邢大庄,毁丁家花园,其王庄王路五马溝岳楼八里庄季枣园香铺吴庙口各寨相率投诚,亳北肃清。复进攻亳州东南涡河两岸及宿州圩
寨,破蒋集,焚援贼於苏阁圩。十二月,攻韩楼捻塞① ,毁其圩,进攻夏桥张桥集诸捻。
二年(1863 年)正月,张乐行窜宿州,同知英翰截击之,乐行遁雉河集, 退守尹家溝。是月,英翰用贡生牛斐然收抚杨瑞英李勤邦刘天福等二十馀人。二月,舒通阿等破尹家沟雉河集两贼巢,进击之於张村铺,乐行悉五色旗众二十万迎敌。僧王使陈国瑞、都统富民② 阿以驍驹二万横冲之,乐行大败, 携子走宿州,夜扣李勤邦扉,勤邦曰:“香哥耶?”饮以酒,极欢;乃潜使人驰告英翰。黎明,英翰率牛斐然杨瑞英等千馀人,俺执乐行及其子献僧王大营,并执苏天福江台陵,皆凌迟处死。⋯⋯
张乐行既死,捻仍分为东西两股:西股为小阎王张宗禹,东股为鲁王任怀邦[即任柱],专以分合飘忽制胜。倏而分数十股,使官军彼此不能分顾; 倏而合数万众,使官军仓猝不及支持;倏而遁窜数百里外,使官军跟寻无踪; 倏而盘旋百十里中,使官军怀疑莫测。官军追剿,期年累月不得一遇。向所谓汉之宗贼者,忽变而为明之流寇。孙传庭谓剿流寇当驱之於必困之途,取之於垂死之日,如但一彼一此争胜负於矢石之间,即胜亦无关於荡平。曾李二公即师儿童,以定中原。
时僧军驻义门集,乐行馀党皆窜伏远近,悚息观变。三月,僧王檄苗沛霖散练归农,以二千人从军。沛霖以奉命入陕求缓期。及胜保被逮,僧王移军山东,沛霖度僧王之终不已容也,反意愈炽,遂分军复围寿州。五月,捻首张闯[即敏行]回雉河集,张宗禹过定远亦归老巢,杀杨瑞英,西阳集高炉集皆复从捻,劫宜军粮台。旋闻僧王再督师南下,群捻复分股窜掠。是月,蒋凝学兵溃临淮,寿州陷,曾国藩亟檄各军防皖豫鄂各要害。九月十四日(10月26 日),僧王督师自大名南下驻亳州。十八日(30 日),进军高胪集。二十日(11 月 1 日),破杨寨,杨心田奔西阳集,与葛春元併力拒守。二十二日(3 日),攻西阳集,驻军葛家楼。十一月十二日(12 月 22 日),张宗禹由太和属豫境。二十一日(31 日),僧王率大军西行救蒙城。沛霖怒练总李南华叛己,围蒙,以南华为说。皖抚唐训方檄沛霖退兵,沛霖不奉命,与官军相持已十有二月。沛霖掘长濠三匝以拒援兵,城中粮运阻绝。二十五日
(1864 年 1 月 4 日),连毁贼垒十一座,进扎蔡家圩。二十六日(5 日), 督诸军分路鏖击,贼大溃,围解,沛霖死。苗初与张比,乐行之败,沛霖与有力焉;乐行死,沛霖之覆灭随之。沛霖号和兵,殆天夺其魄欤?僧王遣翼长苏克金等收复涡河南北一百八十馀圩,惟西阳集葛春元、石弓山项盘等顽悍尤甚,官军以炮弹焚裂,市廛为墟,糜烂惨状,为乐行时所未有。是月, 帮办僧王军务将军官明阿皖抚唐训方先後奏言:“捻匪倡乱,前抚臣仿坚壁清野,使民筑圩自卫,既而加砖增堞,坚如城郭,各立圩主,抗钱粮,擅生杀,甚至寻仇劫掠,如苗沛霖等酿放巨祸。宜平毁圩寨,革圩长之名目,不得敛费抽丁,设局缄事,使权归有司。至皖北地方辽阔,并应添设文武职官以资弹压。”奉旨俞允。此为涡阳设县及龙山土营之始。
三年(1864 年)正月,巡抚乔松年驻军临淮,臬司英翰扼雉河,副都统克蒙额分防颖宿之间,仍备张宗禹。夏五月,张宗禹赖文光马永和围麻城。陈国瑞力战败之,麻城围解。马永和东走皖,闻金陵克复,赴英翰军降。九月,张宗禹撮宿松望江之间,东掠潜太,僧王赴英山追剿。十月,僧王至英山,赖文光张宗禹陈士喜复合股趋豫境,易骑而步,多所里胁。至邓州城南, 任柱谓张宗禹曰:“黄旗败◻之馀,请以蓝旗前驱,黄旗接队可乎?”宗禹
曰:“不能冲锋,焉能接敌,今日吾死期也!”激励将士,一战而挫僧军, 遂围邓州,又胜之於确山,僧军翼长恆龄战死於水推磨,滕翼长死於火烧砦。
四年(1865 年)二月,捻窜山东曹单等县,僧军接战於姜米砦,不利, 犹穷追不已。王寝食俱废,恒解鞍小憩,引火酒两巨觥,辄上马逐贼。四月, 会国藩闻僧王轻骑追捻,一日夜行三百馀里,步兵弗能及,曰:“兵法忌之, 必蹶上将。”拟密陈奏,未及而僧邸之凶闻至。初,捻於三月悉股窜曹州济宁各属,复渡运河,北奔兰山,南越郯城赣榆,将及里下河。僧王求战不获, 朝旨责王逗遛。捻奔河套,三面阻水,僧王以骑兵五千追及之。将战,左右请侍步军至,不许;请休息一二日,又不许。诘朝,未及成列,捻数万奄至, 遂败,晚驻曹西十八里之李庄。宗禹挥军掘长堑围之,放火鼓噪,捻皆袒左臂。僧军夺路出,宗禹以大炮轰官军为三,师大溃,僧王死麦陇中。[王败坐麦陇中,捻童张皮绠手刃之。] 捻中谚云:“打几个圈,即追军莫及。”僧王之败,捻即以打圈之法误之也。五月初四日(5 月 28 日),朝命曾国藩接辨山东河南军务,旋命潘鼎新率淮军十营并余在榜开花炮队千人航海至天津,驻景德二州以卫畿辅。张宗禹知京师有备,与赖文光复至白龙庙石弓山 等处。十六日(6 月 9 日),犯义门集,十七日(10 日)犯龙山营,十八日
(11 日)抵台子寺北。藩司英翰率道员任兰生史念祖等十七营拒之。两军相交,枪声砰旬动地,烟尘上蔽天日。旋闻人马嘈杂,戈矛击撞之声,未几, 电光惊绕,乍开乍合,刀影闪烁,忽明忽灭,如是者三小时,陡觉烟尘大开, 如潮涌堤溃,即而收队令闻,嚣声渐远,见万冯脱衔辔趋欲於涡滨者皆长发兵也。英翰收散伍,退保涡阳城。宗禹纵兵围数重,英翰乘夜以数十骑溃出, 请援师於曾国藩。曾国藩於单五月行次清江浦,初三日(6 月 25 日)至临涣, 初八日(30 日)抵亳州,败捻於涡河北岸,十三日(7 月 5 日)败之於涡北孟窝,十五日(7 月 7 日)又败之於寺儿集,十尢日(11 日)破龚圩宰庄, 解义门集之围。六月初三日(7 月 25 日),刘铭传叠破捻於崔家楼孙家砦石弓山龙山,群捻辟易,涡阳围解。张宗禹装旗於王家洼。五孩① 与任怀邦不协, 遂分道入豫。曾国藩奏言:“此贼巳成流寇,官军势成尾追。拟设四镇四游之师於捻匪必经之地,以有定之兵,防无定之贼,变尾追为迎击,制贼不流。”奏入,从之。
五年(1866 年),张牛任赖分扰湖北,由麻城入皖,三月仍窜豫。四月, 扑泗州,纵横於皖北各州县。六月,曾国藩复建分地设防之议,乃察看黄运两河防务,次张秋,会直督刘长佑、东抚阎敬铭议分汛设守,兼采刘铭传扼守沙河之议,与豫抚李鹤年、鄂抚乔松年议各分汛地,层层紧逼,逐捻於西南多日多山之处,以湘淮数枝游击之师鵰剿。疏入,允之。嗣以夷门师溃, 河防无成,台臣劾督师玩寇,曾国藩引咎请病假数月。十一月,改授李鸿章为钦差大臣,曾国藩回江督本任。
是年十月,张宗禹自汝走宜阳永宁,入陕西商州,犯华阴。十二月,败陕抚刘蓉之师於灞桥,三十余营皆溃,遂围西安。曾国藩檄鲍超往援。鲍不应命,乃檄湘军刘松山星驰抵关中,一战解同朝围。六年(1867 年)二月, 大破捻众於西安。初,宗禹以陕甘有回汉之鬨,拟合回以抗官军。回酋马魁谓汉回不两立,宗禹终汉族,乃伪与合,使宗禹军迎战,而自後夹击之。宗禹怒,结汉练攻回,破数十寨。且令曰:“掠回勿掠汉。”陕民以宗禹庇己 且力足抗回也。乃弃官军而附宗禹,宗禹势益炽。
宗禹入陕历一年又一月,叠扰咸阳同州醴泉三原泾阳延安各州县,(同
治六年,1867 年)十一月破绥德州,得任怀邦告急书,将出潼关赴东捻。有老翁教宗禹曰:“不可!官军聚山左,河北必虚,吾引兵出彰怀,踰大名, 直犯畿辅,盲军必回军宿卫,则东围不战自解矣。”宗禹从之。二十二日(12 月 17 日),宗禹由延安窜延长,探龙王场冰桥方结,东岸守兵甚严。宗禹退扎四十里,命五孩带短刀队五百乘夜渡冰桥,找其鹿角,焚对岸敌垒。宗禹建大将旗鼓而进,遂破吉州,道平阳,出横岭关,走泽潞,犯怀卫彰。时东捻甫平,李鸿章驻徐州,方驰驿奏捷。闻警,单驹冒雨至潘鼎新营,请其入卫。刘铭传与鸿章有违言,曾国藩手书劝勉,始允北征。七年(1868 年)正月,宗禹北扰定州,钦差李鸿章、豫抚李鹤年皆遭严旨谴谪。庚申(正月十一日,2 月 4 日),扑保定,知省垣有备,南越博野,掠深州,入东昌。四月,宗禹涉运入南皮,犯天津,京师戒严,诏诸道兵入援。湘楚鲁豫皖直吉黑之军先後至。李鸿章奏饬坚壁清野, 重申分地设防之议,沿运筑垒,自张秋属天津层层逼勒,节节兜剿。⋯⋯
宗禹之渡运也,期与任赖① 合。至天津,知东股夷灭,失望解围走武定。见馀粮悽畝,则大喜,谓千里连营,事权不一,秋高马健,一呼可涉也。至是黄汛陡涨,灌运河三尺,官军炮船驶集;又阴雨弥月,河海漳运汇为泽国, 马尺寸不能骋,居民还徙入保,芻粮乏绝,宗禹大窘。(六月)二十二日(8 月 10 日),复败於陵县。伪淮王邱远才率八百骑降陈国瑞,宗禹弟五孩,敏行子,美秀而武,至是患痘死。二十九日(8 月 17 日),冒雨走沧州,由高唐奔运河。刘铭传以生力军扼之,诸军纵横决荡,张宗道战死。宗禹以十馀骑遁往平,穿秫凫水,不知所终。西捻平。[宗禹之败皆以为投水死。据闻宗禹败後,以百馀骑冲围出,至一村,有场房数间,止焉。从者仅十八骑,见梁上有刈麦镰,取之喜曰:“此杀人利器也。”夜深走出,从者觅至河干,见宗禹衣履及乘马而已。]⋯⋯
——涡阳县志,卷 15,兵事,页 6—19。